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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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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墨人钢

会员等级:1




加入时间: 2005/11/07
文章: 11

积分: 15


文章时间: 2005-11-21 周一, 下午4:01    标题: 2个散文 引用回复

●墨家大院



一整个上午,墨家大院都很安静。古老的院墙已没有任何表情,院墙里面的几棵油绿油绿的白杨树也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表情的院墙是可爱的,没有表情的脸是平和的。没有表情的大院是一种等待。

等待谁?等待我。

秋天的阳光温暖而又灿烂,平淡而又悠长,轻轻地洒在我的脚步上。

院里的阳光是大院在等待的全部内容。阳光所照燿的一切都是安静而又详和的。阳光不断地把院子里阴暗的角落照亮,让最见不得人的地方大胆站出来显目。盛开的花草们一起和平相处;阳光又不断把明亮的地方变阴暗,让每一棵树都看着自己长长而又倾斜的影子发楞、失神、无可奈何。

推开院门。这就是我在小说和诗歌里经常提到的墨家大院,它见证我在大山里的第一声啼哭来到人世。它见证我在石板路上四脚着地,赤身裸体地爬出一串串黑油油的图案,手掌和膝盖在地上印出的是一个个月亮,小手指有在月亮旁边再印上几个小星星。我爬过的路和是笔直的还是弯曲的,是美的还是丑的,它都看见了;它还见证了我的第一声笑和说的第一个字,那是极其蹩脚的语言;它见证我读书了,读的阿拉伯数字和汉语拼音里的声母韵母;它见证我考学了,成了山里娃的跳龙门者;现在它又见证了我衰弱的病体,住在墨家后屋的孤独和寂寞,无聊和理想。

因此我总觉得我和墨家大院之间有某种缘分。它住在我的诗歌小说里,有时优美,有时阴暗、潮湿。它住在我的忆念里,让我想起它来,心里像喝了60°的烧酒,火辣辣的痒。现在它又住在我养病的后屋旁边,它什么时候离开过我,我不知道,我们也总是来来去去,总在它的旁边转弯。我读书离开它,失业又走近它。出外经商离开它,在家写作又走近它。总之,我们相互之间都有点离不开,离不开说明了什么?是缘分,是前生注定。前生,——说对了。今生我们是找不出任何理由了,今生我们是注定要相遇、相知,不离不弃了。

墨家大院,你这卑微的小建筑,我认了你了,你也认了我这个山路里的独行者吧。




我留墨家大院的时间仅仅限了上午。

下午,它就是别人的院子。

下午,常常是两个老头在里面下棋,有时候是打纸牌。他们下棋时,棋子叮叮咚咚,像雨水将尽,一下一下滴在干燥的石头上。院子里的时间变得紧凑;他们打牌,像下雪的声音,铺得很空阔,院子里的时间变得悠长。

两个老人就那样下棋,阳光铺在他们的脚上,也铺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毫无知觉,一直下着棋,直下到太阳斜到院子外面去,直下到一秋的芦花飞尽,直下到墨河边钓鱼人把鱼钩钩在月亮的影子上。然后第二天他们又来到这里来接受第二天下午的阳光。

因此,我常常觉得他们的脸上仿佛是在阳光里洗过的,然后一直晾在阳光里。他们的脸都很平和,是几十年的忧愁完全舒展尽了的那种平和,淡然,不再含有任何别的内容。他们两人都在十几年前就丧失了老伴。十几年来,他们就这样与棋子为伴,把一颗棋子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十几年来,他们都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这是人与孤独对抗时的坚韧和执着。

有时我会加入他们两者之间看看棋,我其实不是在看棋,是在感受二老那种健康的气氛。他们每一步棋的争斗都表现出惊人的力量和思考。

就这样,每天下午,墨家大院里两老一少,他们各自摒弃了各自的不幸:两个丧偶,一个孤独而多病。他们的忘记了老天对命运的安排,聚在院子里紧紧地凑在一起对抗时间,直到有一天,雨水或雪淹没了这一切。

那时,墨家大院又变得一片沉寂,墨家大院又回归等待,等待着两老一少重新回来。




去墨家大院每天都在不同的心情驱使下。有时是寂寞难耐,有时是无聊,有时是好奇,有时是恓惶辗转,有时是忧郁苦闷,有时是身体里的病开始发作难受,有时是写作才思枯竭,总之都是源于思考,不是吗?散步本身就是一种思考,只不过那是用脚步和声音去思考而已。其实归纳起来也没想太多的东西,总共起来也就三个问题:第一个,命运究竟是什么?第二个,这样过日子有什么意义?第三个,我的病是什么?

我在事业还没有看到希望,在创作上还没有摸到艺术的门的时候,突然病了。病得我莫名其妙,一塌糊涂。别人都认为我是太累了,也有人认为是我的某位死于疾病的祖辈的遗传,也有人认为是幼时底子太薄,日子太苦,还有人认为是我墨家后屋的风水不好,总之是一个病会引来众多的思考。这些本身是病的属性:病不仅是身体上的残害,而且还招来一大串别的思考附加在上面,压在人心里庞杂而厚重。

但也有人说病是福气。“大病不死,必有后福”,阿弥陀佛,但愿这是真的。其实福气本身只是一种想象,或者说一种展望,但既然是想象,为什么不想象得真切些呢?想想吧,想想总没什么坏处,想一想总不会折什么本,哪怕那仅仅是逃避现象的一种幻想。

但是这种过去真或假,恶意或善意,美好或凄苦的想象,并没有多少意义。但是我总还是一个劲的往好的地方想,往好的地方去做,因为生命本身也没有什么意义,就像这墨家大院一样,没有人住,它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其实墨家大院以前有人住,只不过后来自己搬出去了,而且住的离墨家大院并不远,也就是说除了我和那两位老头,还有一个人的生命与墨家大院密切相关。他是墨人铁,一个终身未娶的瘸腿男人。他在娘胎里就瘸了一条腿,直到四岁还站不稳,走不了路;长大了以后就自然一直都瘸着。就因为这条瘸腿,终身都没有一个漂亮姑娘肯正眼看他一眼;就因为这条瘸腿,他上不了学,他走不了这路;就因为这条腿,墨家庄的人都出于同情他可怜他,大家一致统一把墨家大院腾出来让他住;就因为他这条瘸腿,庄里的一些善男信女都抢着帮他做事送他东西,为自己积德。虽然这条瘸腿并不他的过错,不是他造成的,但他还是不得不与这条瘸腿较劲。

他种一点口粮田,种一点菜,其它大部分时间是到墨山上采松果,他一颠一颠地把松果一颗一颗的从地上捡起来,装进口袋,然后慢慢地拖回去。除了做这些事之外,就是打扫墨家大院。虽然他现在不住墨家大院了,但是他还是把大院里扫得干干净净的。树木花草都修剪得井然有序。他是那样地怀旧,那样地爱着美,把墨家大院整得漂漂亮亮。一个人如此不幸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对家的责任感,对于美的执着不懈地追求,几十年如一日。

他每天收拾了墨家大院后就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他的步态均匀、起伏,他走的线路远看是很优美的弧线,我常常想如果天下所有的人都瘸了,每个人未必都能走得那那么优美。如果所有的人都瘸了,他应该会是一个最漂亮的瘸子,然而偏偏的只他一个人瘸了。

他离开墨家大院 长期与它保持着距离,把一个优美宁静的精神家园留给了我们几个。




当我这样写的时候,我不知道墨人铁以及另外两位老人是否也因同情,毫无歧视的眼光看待我这个孤独而多病的不幸者。

两位老人对我是没有什么异常神情,墨人铁仿佛是对墨家大院 情有独钟,我仿佛也只对散步全神贯注。

许多年了,院里的两个老人中的一个去世了另外一个也不再进来了,只是拄着拐杖到大院外看看院内的场景,看一只弱小的麻雀在树枝上跳过来跳过去,弹一下,再弹一下,一整天仿佛一架庞大的钢琴总也练不准的音符。

他看完麻雀就在黄昏中又咚咚咚地拄着拐杖回去。

后来终于有一天,他也死了。这个大院 只有我和墨人铁两个人。两个,是多么惊险的数字。

我们当然不会那么快死去,只是墨家大院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真不知道,我生命中的墨家大院会不会有空的哪一天。

墨人钢

2004 年 7 月





































●墨山里的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洞,洞里有头狼,谁要听我的故事我掳他娘。”墨家人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他们各自保持着自己的秘密,守口如瓶 ,像自己的生命一样珍贵。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看起来很平淡,乐观,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墨家东胡同口有一座挡风墙,是以前出于风水师的见解,来化凶为吉的小墙,墙没有什么用,偶尔只能晒一些小东西,但是,有一段时间成了我最深刻的一道墙。墙里第二家住的是墨老银,又老又凶恶的一个老头子,谁得罪了他,他恨不能骂你三天三夜,他家里弄的是又阴暗又脏,长年憋出一股潮湿的霉味,没人的时候那个家就是一个黑洞。

我的注意力就在那个黑洞里。

他家有个外甥侄女偶尔会提着竹蓝子来走亲戚,看望他。那个竹篮子有着很精细而又光滑的篾,圆圆的,亮亮的,简直是可爱到了极点,尤其是抱她在怀里的时候 ,显得那么小巧、轻灵。她声音很甜,每次来了,先在墨家东胡同一喊一声:爹爹。我在墨家后屋里就不由得耳朵一亮,仿佛被春风吹了一样的,有点痒,有点柔。我于是马上一骨碌爬起来站挡风墙外面,晒扎草绳,我一边晒一边看她。她丰满的身躯看得我眼眼有些胀,胀得有些酸,长时间的酸后有些空洞和怅惘。空洞后有些余音绕梁,缠绵不绝。

我只能那样傻傻的偷看她两眼,因为她是我的秘密。

这时候偏偏总是墨人锡从胡同里走过来,挑水或干别的事。有时候是墨小四和他一起出来,他们是很好的哥俩。

有一天,我正晒扎草绳的时候 ,忽然肩膀后面重重的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墨人锡黑而红的脸庞,人锡笑着说:看那个娃……完了,进去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回头一笑,墨小四也笑了,我们是笑人锡,这一笑击中了人锡的内心,他内心最黑暗的地方被我们掀了底,他开始有些尴尬,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了句:“有什么好笑的!等这娃把我做了媳妇,看你好笑不好笑。”我们都说好就不好笑了,那只有恭喜你了。

其实他的话对我的打击最大,使我心中的那点意思,苦乱了好多天。

后来我去墨城念书了,再很少见到他们,只是每次从墨城回来,都来到挡风墙外瞄几眼,只是再也没见那外甥侄女出来 。墨人锡和墨小四也上省城打工去了,更少见了。

后来不知听谁说,墨人锡和墨小四在城里打了一架都是为了这 个胡同里的一家的某个外甥侄女,搞的墨老银在家骂了九天九夜。原来,当时我们心里都有那么点意思,只是我和墨小四没说出口而已,也说不出口,那是我们共同的秘密,这种见不得人的秘密泄露了,却把她吓得再也不来了。我们都深怪墨人锡,嘴巴太关不住东西了,不然的话现在那女孩也许真真成了我们三个人中一个的媳妇,半路杀出个墨老银,一碗到口的汤端泼了,我们当初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这个心里的底线,守住秘密,经历了多长时间的痛苦,妈的,全被捅漏了。

然而秘密终归是宣散了,宣散就宣散了,我们的故事从此也就结束了,再也没有人提起。

墨人钢于青山

2004 年 6月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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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人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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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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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5-11-21 周一, 下午8:11    标题: 有趣味 好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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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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