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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茵]

沅茵

一


我的父亲
已经70多岁
打过了60
就不好好在城里呆着
爱往乡下跑

乡村，是他成长的地方
那里有他的童年玩伴
有和他一起偷懒的孩子
也有他的战友

人老过了70岁后
父亲更爱往乡村跑
反正距离不远
坐车3个小时就到

一到周末
父亲非要回趟老家
一是捎点新鲜蔬菜
二是跟老汉们打扑克

二

乡下的老汉
童年时长着紫红的脸蛋
光滑的皮肤
现在呢？一个个皮肤皴黑
干裂的双手
这些算好的
说明他们不怕困难和煎熬

还有一部分
都陆续着，过世了
或者说让人生累死了
医生说他们也没啥大病
可就是那脆弱的身子熬不住
老汉走了，老婆也跟着走了

来到人世间
就是来受罪的
庄稼人，稍忍耐一会
不行吗？
没法让他们等等再走

三

我的父亲很乐观
他每天都在“混日子”
多混一天
多活一天
可千万不要为此伤心落泪
因为这是一位老人最快乐的时光
这是老年人最好的人生观
让他混好了

我们从不过问父亲生活
他跟乡下童伴打牌
让他打去
打累了个个东倒西歪
躺在大炕上睡了

清早公鸡一叫
一起打个哈欠
庆幸自己，又混了一天

混了一天好啊
他们还活着
还能再扛着锄头
到地里看看自家的庄稼……

四

乡村好吗？
还是不及城市好
清明时节，赶着时间
去祭奠逝去的前辈和老乡
顺便转一转青绿的麦田
别把父老们当麦田的守望者
他们是人生的祈祷者

脚下泥土散发出春的香气
大叔大婶拿着煎饼、馍馍
交流着今年的收成
怎么样？不用说
看看大片的庄稼
瞧瞧大棚的蔬菜
还有那一张张幸福的笑脸
打着褶，跪在祖宗的坟前：
爷爷、奶奶
你们放心吧！

五

春风吹拂着杨柳
枝叶摇摇，似舞翩翩
海棠花开了
我随情浅作一首：
杨柳枝，海棠红，
春来飞燕过桥虹。
水秀花径不动情，
动情缘在清明中。

我忽然想起院子里的桃花
忘了情深千尺的比喻
这不是我不懂修辞
因李白曾说：
桃花潭水深千尺
不及汪伦送我情

六

父亲又拉老人们喝酒去了
说是喝酒，但忌喝酒
这个说有高血压
那个说有糖尿病
他们最爱当地的烙饼
大饼卷大葱
再来一盘自家种的黄瓜

他们最爱的是乡亲们
最爱多活几年
最爱多陪陪同姓同族的老人
陪陪他们吃一顿自己种的粮食
这个要求还能满足众亲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