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山佳]

77、援朝才感到自己确实是不明事理——《不平凡的平凡》

三周的新工人入场前培训教育，援朝和大家都感觉到转眼就过去了，转眼就从知青农民变成建筑工人了，转眼就由少年变成青年了……要说篮球赛呀！那还用说三班是最棒的，因为，有那工带领下了援朝和周伟、苟世雄、金良才那是打遍培训班无敌手了！胖子狗熊的后卫那还真就是铜墙铁壁呀！……一月三十一日培训班的最后一天，得知三班分配到了在总机厂工地施工的土建三连。其中有九人分别分配到了预制厂、车队和砖厂，车把式罗大哥罗富祥就因为会赶车，分配到了车队去干老本行赶马车。二月二日援朝他们直接来到了土建二连报到。援朝、周伟、苟世雄、关玉剑四人被分配到了架工班。当天的下午就在苟世雄不满意而发牢骚的时候。传来一声“噩耗”，有三班分配到预制厂的，兀术街大队还乡知青金北镇高二的尚学攀，就因在预制厂施工现场违反安全操作规程，在龙门架上练单杠，而导致龙门架倒地砸在了尚学攀自己的头部，当场身亡。第二天就在三连连长曹鑫发和连指导员赵德魁，重新组织新工人进行安全再教育后。传来更加悲惨的一幕，尚学攀的妻子和未满周岁的儿子找上来了……。虽然在招工条件中，明确规定是未婚青年，显然尚学攀是弄虚作假了，后来叫做是“比照工亡处理”了事。这在新工人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看来严格的执行安全操作规程，决不能当作儿戏，在援朝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各单位也以此为例进行了专题的安全教育。

二月六日就是春节，新工人二月三日下午就放假了，一直到二月十日才上班。因此，二月三日晚上整个独身宿舍一楼只剩下了援朝一人了……。援朝反倒感觉很清静，一头就钻进了书里去了，反倒没感觉到别的什么……在第二天吃中午饭时，那工坐到了援朝的身旁很亲切的说道：“明天腊月二十九就是今年的三十，你到我家去过三十吧！”在前一段的交往中，那工就知道了援朝的家庭情况了。“不了，我一个人的倒是很清静。看看书什么的，正是好机会。”援朝笑呵呵的说道。“明天食堂就不开伙了！你看什么书哪？”那工有些急了的说道。“我有准备，有煤油炉、大米、罐头什么的，全着哪！”援朝说着就与那工都吃完了午饭，同时站了起来。“走！我去看看你都看什么书，有什么准备。”说着那工就与援朝一起走进了独身宿舍大楼。一进十八号宿舍倒是很暖和，那工脱了棉上衣，看了看援朝的床铺，指着床底下的煤油炉子说道：“这哪行呀！明天必须上我那家去，你别犟了！我看看你的书吧！”“那好，你先看看我的书。都在这哪！”援朝指着床底下的两个纸壳箱子说道。“这么多呀？都是些什么书呀？快抬出来看看。”那工有些惊讶的说道。援朝看了那工一眼，走过去，很神秘的插上了门，说道“来吧！”说着二人就把两个箱子分别的挪了出来。“你看吧！”援朝说着就分别的把两个箱子都打开了。这一下子就把那工惊呆了，“这么多书呀！《静静的顿河》、《安娜·卡列尼娜》……”那工一看那个箱子更是很吃惊的说道：“《脂批石头记》？”“就是《红楼梦》。”“啊！对，是《红楼梦》。《西厢记》、《镜花缘》、《西游记》……还是线装本的！好呀！这矿务局图书馆都没有呀！”“你都看过？”“基本上吧！……啊，只能说都翻过吧！”“怪不得的……”那工边说着，便拿起了一册红楼梦翻了起来……“借我看看……行么？”那工犹豫的说道。援朝顽皮的笑了笑说道：“别人不行，你肯定行！不过，……可不要外传呀！在自己家里看。”“那肯定，你放心，看完我就给你还回来，再换一本看可以吧？”“没问题！”“你在看什么书哪？”“你看。”说着援朝就从被摞里抽出来了三本书。“什么？！《金陵春梦》这不是禁书么！”那工吃惊的拿着书说道。“我也是才看，我看完了，你再看行吧？那大哥！”“那你明天必须上我家来过春节，要不然我给你告密！这是'四旧’还有禁书！”“啊！你！……”“哈！哈！哈哈哈！”两个人大笑了起来。就这样那工拿着，已经没有了象牙签书匣子的二十册《脂批石头记》走了……

第二天援朝还没起床，昨晚看书看到了十一点多。那工就来了说道：“走上我家去吃早饭去，你嫂子都做好了。”“我还没见过我那大嫂哪！”援朝边穿衣裳边说道。“你见过的。”“我见过？”“就是给你们讲施工安全操作规程的，那个李春梅。”“就是李工呀！啊！好漂亮呀！你们是同学吧？”“什么呀！都是省建工技术中专的。”那工居然被顽皮的援朝说的脸红了。就这样援朝与那工一同来到了一个叫两千平的地方，原来这就是一道在背靠南岭下的一片平地，建了有两千平米的红砖平房。也就成为了土建工程处职工的家属宿舍了。援朝跟着那工经过了一道很窄的，布满了积雪的小巷子。在一趟房中间的一间房前，推开了由家家户户都接出来的小下屋而形成的小院的院门。这是房间的外门开了，随着冒出来白白的蒸汽，传出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欢迎呀！援朝大班长光临呀！”就看在蒸汽中涌现出了，一位妩媚得体优雅大方的，与那工比是矮了许多的中年女性。“李老师好！大过节的来打扰了。”援朝微微的举了个躬。“哎呀！如此的贵客，那是请都难请到的呀！快进屋吧！”说着又蹦出来了两个小家伙。“快叫，施叔叔！”那工抚着一个大一点的小男孩的头说道。“施叔叔好！”“那谁是三叔叔呀？”小一点的似乎顽皮的喊道。“哎呀！你看看！没给孩子带点什么的！”李工马上冲着小一点的男孩很自豪的说道：“带什么呀……那全！别闹了！我大儿子叫那安，我是管安全的么？”“四叔叔，我们这有好多好吃的哪！”小一点的那全仍然顽皮的用手指着窗台前的一个三屉桌上的，糖块、冻秋梨什么的；还有两盘子切好的猪头肉、猪肝喊道。“来！脱了衣裳咱们吃早饭。自己烧的火炕和火墙，跟你们独身楼的暖气一样暖和的。”那工很亲切的又很满足的说道。说着李工又端上来了一盘木耳炒肉，一盘摊黄菜。“一个早饭，弄这么多菜呀！好了，大嫂。“援朝忙说到。“哎呀！大过年的，我也没给大哥大嫂带点什么的，我真傻！”援朝才感到自己确实是不明事理，而不好意思的无处藏身似的。“带啥呀！过两天我上你那去，也借我几本书看看，还能行不呀？”李工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没问题，紧你挑。”援朝马上答道。“好了，你们哥俩先喝着。”李工笑呵呵的说道。这是那工已经把酒倒好了说道：“来吧！与你们家相比这不算什么好酒吧！老龙口！也可以了。”“我们家呀！现在在那沙漠草原里了，还有什么好酒呀！”援朝这段时间里一提到家，就感觉到很自卑似的悲观起来。“啊！那是暂时的，我就不信，那么大的老干部、老革命……我们的老局长也是十三级的老革命，现在不也是打到了么？！咳！”那工感到自己说多了，叹了口气。“大那！说那些干什么！来！援朝多吃菜。”说着李工有用双手捧上来了一大盆酸菜粉条汆白肉。“来吧！大嫂！那安、那全上桌吧！”两个小家伙，巴不得听到这句话哪！一下子就窜到凳子上来。那工和援朝坐在两把椅子上，李工坐在了两个孩子的身旁的凳子上，一家人的大年三十的早饭在热热乎乎的气氛中，吃的、喝的援朝满脸通红……吃完了早饭，李工急着要看书，就与援朝二人一起来到了独身宿舍。当援朝把两箱子书打开后，李工惊喜的说道：“这可是书香门第的大家才可能有的呀！”“有很多都是我姥爷留下的。”“那肯定是大户人家吧！”“是地主。”援朝没敢多说。“那也不是一般人家呀！其实你那哥他们家也是大户人家，据说是金都市守皇陵的。”“那应该是旗人吧！”“可能是，不过户口上填的是汉族。”李工一边与援朝聊着，一边翻着书，当翻开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语：“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时，李工呆住了，沉思了好一会，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愧是世界级的名作家，说的太有道理了！真是至理名言呀！”“那我先看《安娜·卡列尼娜》，再拿着《西厢记》，看完了再来换，行不行呀！”“不行……也没办法呀！”援朝同样嬉笑着说道。“你这小子！走吧！一会你那哥好等着急了。”李工催促说。“我想在宿舍看会书，行不行呀！李工。”“叫李姐！……那可不行！必须走！要不我不好向你那哥交代了。”说着李工推了一把援朝。就这样援朝跟着李工又回到了他们家……晚饭更是丰盛的很，又多了炖鸡和煎鱼，煎带鱼可是那工的厨艺呀！还包的一个肉丸的猪肉饺子。最后在援朝一再坚持下，并以初一、初二要回青年点为理由，并答应初三一定再来的条件，带着一大饭盒饺子，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了才放援朝回独身宿舍去了……。

三十的夜晚是那么的黑，漆黑漆黑的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四野是那么的静，静的好似连自己的喘气声都听不见了。援朝只身一人离开了热乎乎的那家，离开了“二千平”那点点的灯光……迎着微微的北风，向两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走去……全然不知是在何时、何地……在东边的那个庞然大物的门前，叫醒了门卫的刘叔叔。“哦！援朝呀，回来了。”“啊！刘叔呀。打扰你了。”“整个大楼就咱爷俩呀！”援朝默默无语的，走回了自己的十八号寝室。拉开了灯，两根四十五瓦的管灯顿时带来了光明……该给家里写封信了，这一念头顿时升起。从回到青年点，到金北矿务局上班了，给家里写了一封平安信，还没有接到家里的回信哪！寝室比那工家里暖和多了，援朝脱了棉衣棉裤，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一时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呀！写封信？大脑一片空白，窗外一片漆黑，眼前……伸手拉了电灯的开关，也是一片漆黑了……不知不觉的援朝睡着了……闭着眼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