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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锐]

最落寞的pose
我倚门望着一天夜色时正抽着烟，胡思乱想的当口，突然发现自己的姿势很有意味：是的，倚门而望，经典的落寞孤独。

郑愁予《骑电单车的汉子》里的妇人便是这样一副剪影：每个黄昏他必驰过，这一列街屋/战争年代的倚门妇人/爱看急急急的行色/歪帽子的风尘/这是哪儿来的汉子呢？/不出征的男儿/电单车驰过战争年代的黄昏/倚门的妇人/咀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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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倚门看那黄昏必驰过街屋的汉子，每日如此，仿佛日子绵长而悠远，唯有这样的姿势和眼神才能打发掉一日的无所事事。看他在拐角出现，看他骑电单车驰过，看他急急的行色，看他歪帽子的风尘，看他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妇人自始自终都是倚门而望，她是不动声色的，可这样的姿势还是把她的心思泄露无遗，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的清冷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和妩媚。我想郑愁予这位“最后一个古典诗人”是不是也有倚门而望的习惯呢，叼根烟，什么也不做，只是在黄昏向清冷冷的长街望去，有所感，随手写下点什么，忽又被风吹去。普天下习惯倚门而望的人，有几个不是寂寞孤独？轻轻一倚，那就入了定，挥之不去的怅惘。

青楼女子似乎很喜欢倚门而望，因为她们寂寞。或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或茕茕孑立只身一人。后者有一种妖娆的美。暮雨潇潇，灯火初上，烟花巷陌更深处，比黄花憔悴的她倚门而望，等着那冥冥中注定的人出现，颤抖的一刻，一生依托拱手相送。会是谁呢，肥马轻裘的翩翩公子？闻歌知雅意的顾曲周郎？又或者酸不拉唧的书生？谁知道呢，谁又有兴趣对一个风尘女子的爱情刨根问底。她在这样的恍惚里倚着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到人老珠黄两手空空也未可知。最后门前冷落，等到岁月不能再等的时侯，把一生的寂寞定格在这经典的姿势里，一声叹息。

倚门女子总是在阅微志异里频频亮相。纪昀似乎不经意间给人造成这样一种错觉：不仅人世间存在孤独，鬼怪狐仙的世界里依然弥漫着可怕的寂寞。于是温暖成了奢侈品，它往往不是存在于暖意融融的人伦常理中，而是在匪夷所思甚至为人不齿的关系中游荡。比如，倚门女子和落拓的书生：

某书生未及第时落拓不羁，往来青楼常遭倚门姑娘们的白眼，唯独一个妓名椒树的女子对他另眼相待，邀之狎饮，且不时以夜合之资接济他。待到书生进京赴试，又替他打点行李盘缠，这样的温存，使书生很感动，允诺金榜题名后必娶她为妻。按理，那女子高兴才是，可她出奇地冷静，谢道：

“所以重君者,怪姊妹惟识富家儿,欲人知脂粉绮罗中,尚有巨眼人耳。至白头之约,则非所敢闻。妾性冶荡,必不能作良家妇,如已执箕帚,仍纵怀风月,君何以堪；如幽闭闺阁,如坐囹圄,妾又何以堪。与其始相欢合,终致仳离,何如各留不尽之情，作长相思哉。”

　　　故事结局没有走入大团圆的老路，有着古希腊的悲剧之美。这女子迷人之处是她倚门的姿势，她的寂寞，换言之，她的美只能存在在淡淡的忧郁里，一旦嫁作他人妇，就是一种死亡。有些人注定只能活在一种姿势之中，她美丽的方式她自己知道。长亭送别，他走他的阳关道，而她，依然回到更深的寂寞里。

莎士比亚说，衣服常常显示人品。我想不经意的姿势多少也会泄漏我们的心思。倚门而望，就是这样孤独的姿势，它是如此经典，如此妖娆，对寂寞的人如此不可或缺（难以想像寂寞的人正襟危坐会是什么样子），以至于病怏怏的我在这样的夜色里无力抗拒，于是如你所知：

倚门，叼烟，点火，无言。

[张锐]

因为有乱码，所以重新发了一遍，敬请见谅。

[张锐]

对不起，看另一个版本好了。

[巫朝晖]

可以用编辑功能重新修改。

[张锐]

谢谢老巫。文字在笔下翩翩起舞，这是文字巫师的本事，也许姓巫就是你的初衷吧。附会一下。

[巫朝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