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er 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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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6/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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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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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究竟得到了什么
和网友阿SA小小的交流了一下关于中国人移民的事情。其实,这是关乎理想和现实两部分的综合体。在大多数移民的生活中,理想和现实通常是被分离开的。
在国内,一提起出国的人,大家想到的不是"大佬"就是"大款",要么就是"精英"或者"三高"。在崇洋媚外的传统心理,和报喜不报忧的民族特性下,"出国"已经被完全的神圣化,"海归"更是被彻底的妖魔化了。
一个人出国,全家光宗耀祖;一个人移民,全家底气十足。在这场皆大欢喜的标准正剧中,居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打破光环揭示真相。大家在世代相传的"国外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的"真理"中,欢乐祥和的享受着家有移民的精神胜利。
移民,首先是一场冷暖自知的生存战斗。出过差的人都知道: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尚且存在气候、水土、饮食、语言上的差异,更不用说从一个国家到另外一个国家了。在我最初从青岛到上海读书的日子里,课堂笔记都是课后补抄来的,因为我根本听不懂吴侬版本的上海普通话。同样的,最初在澳大利亚的日子里,我好象这辈子从来没学过英语一样,澳洲人的口音对我来说是来自地球另一半的鸟语。
语言,其实只是一个最最基本的工具而已。对于已经接受了移民现实的西方国家而言,兼容不同口音并不是问题。真正的隔阂在于精神体系――不同的思考模式、表达方式、价值观念与道德标准,成为移民难以逾越的一座大山。
我在一所专门针对移民的英语学校上课时,很多移民都说喜欢这里,但在这里的生活却并不开心。因为朋友很少,融入不了主流的社会圈子。课堂上,老师的轻松幽默与学生的沉闷拘谨形成鲜明的对比。夸张的表情与跳跃的思维,让我回到了大学时代的表演课,可是在座的学生,却生硬的像是理工科的书呆子。一位印度同学的手机三番五次的响起,老师由最先的"Please"改口成"I beg you"。在西方人的表述中,这已经是极不给面子的了,可那位同学楞是没有说一个" Sorry",而是拿出了亚洲同学特有的含蓄――埋下头,吐了吐舌头。作为中国人,我们也都习惯于这种自我歉意的方式,可是对于西方人,老师可以在课堂上容忍你,在课下却很难习惯你。所以,她可以是你上课时很有忍耐力的老师,却几乎不可能成为你下课后的一位私人朋友。
如果语言可以通过勤学苦练来弥补，那么知识构成与民族文化却很难奋起直追。在一个从饮食到礼仪，从历史到制度都完全不相干的国家里，任何一个小的细节都有可能提醒你：你与这个环境的格格不入。你看得懂汽车尾部标语的所有英文，却琢磨不透它究竟想说什么，因为它可能关乎这个国家某个领导人几年前的一件丑闻；你家的大House里可能被统一安装了高档的烤箱，可是你却根本就不知道烤面包该用多高的温度；你可能恶补了英文、历史、实事新闻，却怎么也完成不了英文的填字游戏……因为，你学习当地文化的时间永远比当地人少了几十年。
基于这种限制，距离自然而然的被拉开。华人喜欢和华人聊天叙旧，印度人和印度人有共同爱好，阿拉伯人看着包头巾的格外顺眼……大社会中的小圈子便由此产生。在一个族群的势力逐渐扩大的时候，其他族群的辐射必定相应减小，一个城市中不同国家的Town就这样形成了。在China Town的餐馆吃饭，我见过打工十几年还不会说几句英文的服务员，因为吃、住、工作，从不离开这个圈子，与在中国没有任何区别。去社会服务部门办事，提前预约一个免费的政府翻译员就全都解决了……
头顶移民光环的中国人，衣锦还乡的时候，乡亲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留洋多年的本事人，一直生活在那个遥远国家里的外围世界。
不可否认，很多能够出国的人都是优秀的。在国内，无论是学历、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是众人羡慕的对象。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可能获得从零开始重塑人生的机会。可在一个没有“个人档案袋体制”的国家，你的过去几乎不能帮上现在什么忙。唯一有用的是你性格中的坚韧、乐观、和信念感。我还记得雪莱说：“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可是，在以生存为前提的异国生活中，“忘记过去，就意味着成就未来”。我见过曾经的大学教授在杂货店里扛大米，我见过以前的报社记者刷油漆，我见过以往的导游开卡车，我还亲自接待了一位到我家里应聘保姆的前上海机关干部……这不可笑，更不可悲，在追寻新生活的旅途中他们都是占据了生存土壤的成功者。只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吃着黄油面包的移民们，做出的是一场“鸡头与凤尾”的巨大选择。
当然了，佼佼者——有！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多和那么理所当然。这就像是一场奥林匹克，中国的运动员站在比东道主落后几十米的地方，与他们同时抢夺终点的那几块奖牌。看得见的是他在飞奔，看不见的是他的磨炼；看得懂的是他的速度，看不懂得是他的能量。在众人以敬佩的目光重新审视这位后来居上的中国人时，背上的汗和脚上的伤，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刘墉的《爱，就注定了一生的漂泊》曾经写道过：有多少父母年轻时为了爱子女，希望他们能进入好学校、交到好朋友、吸到好空气，而 不停迁移？年老时又为了舍不得子女，千里迢迢漂泊到地球的另一边。
爱，也许就是移民们集体迁徙的最大原因。为了我爱的环境、我爱的氛围、我爱的梦想、我爱的生活、我爱的人——我们从地球的一端飘到了另一端。在体会着我爱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就加倍的爱我的时候，一切付出和得失都可以释然了。
至于那些可笑的光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在这个让奋斗者获得新生的地方，身体和心灵得到了生命的真谛——他们发现了人本该拥有的一种活法，叫做“纯粹”。
Maner 李娜
2007年4月26日
于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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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er 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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