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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风]

《海河话语》
刘功业

人，是逐水而居的动物。河流就像人的生命，因为流动而生生不息。
与水对话，与河流对话，与海洋对话，这几乎就是人类全部的生存主题和创造动力。
能够依存于一条河流而生活，而交流，无疑是人的本能和幸福。此时此刻，我就站在这样的一条河流旁。沉思。倾听。互相进入着对方的内心世界。周围是繁华喧闹的市井声色，头顶是净洁清纯的蓝天白云，夜间是亮如白昼的灿烂灯火。面对着一条自然的河流，我的心中一如这样的平静而起伏。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与土，构成了人类所有的生存要素。除了故乡，天津可能是我一生中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了。
我站在海河边张扬着思想的翅膀。在天津所有的风景名胜之中，海河是天津历史的龙头，也是天津所有名胜的龙头。
我用两只摊开的手掌，比对着这条叫做海河的河流。海河从金钢桥头的三岔河口算起，到大沽口的海河入海口，海河穿行于天津，长度不过短短73公里，却是华北地区最大的水系，流域面积达26.5万平方公里。而她的源头，竟是千里之外的卫河。我的目光掠过太行山系和燕山山脉，掠过周围的北京、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内蒙等省市区连绵起伏的草原、岗坡、平原和山林，300多条涓涓溪流都是这样的一往情深。北运河、南运河、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5大河流都是这样的一往无前。海河引领着流域里所有的河流，越过了那些起伏的山峦沟壑，越过了那些贫瘠或者肥沃的土地，也越过了那些苦难与幸福相伴相生的生生不息的岁月。无论是从地图上看，从飞机上看，还是从那些斑驳残缺的历史文字里看，这组庞大的水系都如同人的血脉，也如同植物的叶脉。细小然而隽永，柔弱然而坚韧，一直无怨无悔地向前，向前，终至滔滔洋洋。
九河下梢，九龙汇聚，其实，这个融汇了独特的人文情感和民族文化传统的“九”字，只是中华民族语言文库中的一个概言其多的代名词。水是人的精神，龙是水的化身。在这片以龙为图腾的土地上，一条短短的而又流域深广的海河，血一样地流淌，轻盈的波涛如脉搏一样不息地跳动，融会了这些龙的传人世世代代多么深厚的爱恨情仇。
我，如今就生活在海河的怀抱里，如同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海河水是我永远的乳汁。然而， 抚着头上已然黑白参差的发际，我仍然很难使自己相信，我这个漂泊惯了的外乡人能在这海河岸边停留下来，而且一呆就是二十多年。青春年华，年华青春。生活，工作，爱情，婚姻......尽管一生趟过无数条河流，而我人生中的许多主题词，却都与这条河流有关。
至今清晰地记得，1982年，我大学毕业来到天津，背着行李，从天津西站下了火车，我是沿着一条河流才走进天津都市的陌生而又新奇的繁华里的。尽管我在写给朋友的信里形容那时的天津不过就像一只只挤破了的纸板箱。狭窄的街道，拥挤的地震棚，摇摇晃晃的无轨电车。还有，就是被形容为可以腌咸菜的来自于海河的自来水。我在等待分配时住的位于浦口道10号的警卫团招待所，如今已是集中了天津改革开放的精英阵营、位于天津经济前沿的泰达大厦。而那时，寂寞等待的百无聊赖中，就是早上去海河边看渡轮，听汽笛。中午到海河里游泳。晚上，从那摇摇晃晃的浮桥上反复穿越河东、河西昏黄的灯光。
后来，伴随着那些慷慨激昂的语言和踏踏实实的行动，海河渐渐脱下了她身上那些破烂的裙衫，与那些红花绿树、红男绿女一起招摇着青春和美丽。像这个城市，像这个的时代，像那些城市里的人，用流下的汗水和留下的青春，一起酿造着生活，使时光中越来越有了些很耐人咀嚼的味道。像文人笔下的诗，像画家笔下的画，也像海河沿岸的工人、市民瓶中的酒。热电厂、河东粮库、大连道码头、海河广场、天津新客站、古文化街、大胡同、三岔河口饮水思源母子碑，许多的旧迹新景，许多的人文风情，许多的因水而生、因河而名的故事传说，任凭风风雨雨，穿越着海河上的一座座风格各异的桥梁，如同穿越着时空的隧道，就这样把一个不断发展变化着的新天津写在了书里，印在了画上，留在了南来北往的客商游人的记忆中。
我很崇拜那位把这条普通的河流命名为海河的人。也许，这不是哪一个个人的功劳，而是漫漫长河一般的岁月中人们的长期约定俗成使然。 海与河，河与海，我总是沉浸在对这两个简单的汉字语汇的反复思考中。像那些值得注入所有的主观情感和客观认识的事物。一种人文的精神，人与自然的一种生存关系，通过最简单的文字中所包含的意味，被一条普通的河流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的，唯有世界上这条唯一叫做海河的河流。
天津人对海河的情感是极其复杂的。河水总是在跌宕起伏中前进的。当他终于心境平和的时候，恰恰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创痛。海河水曾经苦涩，退海的滩地上白碱红蒿，荒野辽阔。然而，苦涩也是一种财富。海水与河水的回流交换，带来了丰富的生物资源，青青对虾鲜，紫壳大蟹肥。泥泞的滩地，恰是最好的盐池。我们享受着这种苦涩，我们回味着这种苦涩。苦辣酸甜，每一个词语的递进，其实都是海河儿女梦想的递进，生活的递进，现实的递进。
天津人的语汇里， 河是一种象征，海也是一种象征。河是流注，海是接纳。河是悠长，海是博大。河是清晰，海是深邃。河是柔曼的抒情诗，海是宏亮的交响乐。海与河之间，就像人与自然之间，有着越来越强烈的交流欲望。所以，面对这条母亲河，天津人总是有无限的梦想和无尽的创造力。
我曾经无数次地倘佯在这条河边。看人流来去，观世态云烟。时间之河，岁月之河，自然之河，生命之河。我能听到我的生命和她的生命都在以一种亢奋的韵律流动着。此时此刻，正是阳光和春光一起明媚的时候，我们的城市和我们的民族都开始了一个新纪元。
美是一种意味。哲学家的词语其实早就被海河以她独特的话语方式进行了形象的阐释。
海河是养育我们世世代代天津人的母亲河。她的养育之恩，表现在水的滋养，更表现在文化的滋养，精神的滋养，文明的滋养。海河不仅以她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而且以她两岸广阔的土地，为人们铺展着大笔书写的纸张，提供着创造美和阐释美的舞台和讲坛。人，依存着河。人，也升华着河。这就是人的力量，文明的力量。翻阅着天津卫建城600年的沧桑画卷，其实就是一部海河的发展史，变迁史。越过了千百年的天灾人祸之后，海河两岸，奔腾的是一种开发和创造的激情。鼎故革新。城河互动。人与自然相映生辉。一条河流，在一座城市的新生里新生着自己，蓬勃着自己。一个城市，在一条河流的开发中来开发着自己，改变着自己。祛除了种种的羁绊，人的潜能一旦被开发出来，开发河流的潜能，开发生活的潜能，也开发城市的潜能，源于这条河流，一切美的事物的萌生，就都变得顺理成章。源于这条河流，一切豪情壮志，都有了现实成功的前提。同样源于这条河流，一切规划设计，就都具有了领导意志和群众基础的高度和谐。敢想、敢说、敢干。是源于科学大胆的论证和高度理性的思考。打造一条世界名河，口气是如此大，气魄是如此大，投入是如此大。一条短短的海河，因为了她的位置，因为了她的机遇，也因为了与河共生的人们的如今不可小觑的实力，从而承载了人们太多的精神寄托，太多的急于快速实现的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梦想。海河的大文章，是水的大文章，河的大文章，海的大文章，更是天津城市建设总体开发的大文章。天津会因此而更加美丽，祖国也会因此而更加辉煌。大文章有了一个好开头，而做足做好，还有许多的路，许多的笔墨，还需要我们众人的力量来研墨调色。百姓手笔也同样是大家手笔。
海河不仅是一部永远不会失真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两岸的岁月变迁。海河更是一条世世代代天津人的话语河。海河以她的话语方式，以她丰厚的生活与情感的积淀，描述着文明悠久的历史，讴歌着壮歌豪情的现实，也创造着灿烂崭新的未来。
我心灵的手指，时时触摸着这条河流曲线优美的胴体。从感情上说，我无法拒绝这条河流永久地吸引。我只有把对这个城市的所有感悟和欲望，借助这条河流，倾注在自己的生活里，实现在自己的文字中。因为我的生活中有了这条河，梦，才五彩缤纷。生活，才五彩缤纷。自然和人生的四季风光，也才因此而五彩缤纷。[/img]

[塔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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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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