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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雅君]

悟空十题（组诗）

吉林/赵雅君

之一：空镜子

镜中家园，我住过，你住过
寒潭的暗示
谁知道，飞鸟住没住过

它背过身去，远方荒芜，彼岸
可还栓着昨天鼎沸的人声

光阴已不在它的正面
期待清脆，谁一个回头，顿挫
空旷了半幅山水

之二：空皮囊

空气不空，呼吸着
山脉靠走向，鸟儿凭飞翔
我，以意识的肺

龙灯的体内还有灯光闪烁
无骨者说话，在亮处站成人形

皮肤，开始和衣服一样虚伪
化骨为气，我后退，后退
守定最后的一根软肋

之三：空蚁穴

数天之前的史前留下遗迹
黑蚂蚁们在谁的血液里迁徙
寻找一个放错位置的承诺

思及社会，把空蚁穴切开
星空和沼泽，被打开的秘密
再复原就放不下了

我捧着它行走在千里长堤
小心翼翼，把自己走成了一只
逃过成语追杀的蚂蚁

之四：空箱子

遗产被动了一下，箱子就空了
空了的，还有更像箱子的内心

这个时候，多么需要及时加锁
再及时点儿，是一个云手
把钥匙交给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

结局，若接近完美，长出幸福
就赶快请出传说里的小金人吧
去磨盘山，把不空的箱子深深掩埋

之五：空房子

谁关上了那扇门？无形的手
移出争吵
移出隐私
移出碎在梦靥深处的瓷器

空了。风穿过
空的轮廓映在心中，瘦成影子
它的内部
还有夜晚的灯光在喊拥挤

怀念，摇摇欲坠
坚持是个过程
光阴也被移走了，飞回来的雨燕
孵化出一堆瓦砾

之六：空山谷

无人的空，未知
山顶白云缭绕
山腰树木林立
山下溪流淙淙

来者食色，食蜂鸣蝶舞
不许愿三生为石
只烧香，把一座惶惑的庙宇
吃力地移进宿命

之七：空瓶子

它曾经装过什么
还能装些什么
酒，或者毒药？没有结果
也还是止不住地想

子夜水深，水急
空瓶子漂流而来。小黑人
在墙角翻跟头，打把势
怂恿你启开它

魔力与魔鬼无以区别
犹疑成梦，身体
被置换成空瓶子，插上无名花卉
你借旧情人的手
把它送给了醒来的自己

之八：空椅子

我说的，是木制的
或者藤编的。被蒙上一层华贵的
早忘了太师。森林遗下骨骼
长在野兽体内，坐上去抚摩
塌陷，被有毛色的时间填满

最好是木制的。最好
就一把。谁左谁右，谁大谁小
多一把我都无法摆放

就一把，我可以让它空在少年的教室
空在身后的路边，空得有点历史
偶尔坐上去，它就会如此
一半没入夜色，一半举起我的头颅
借月光摇曳半树疏朗的冷枝

之九：空鸟巢

鸟儿被射落，或者
被三段论的季节向南方迁徙
都是我的身世。缺少一张纸记录
乾坤朗朗，鸟巢空了
剩下的日子与飞翔无关

我身世中未遂的部分
握着仅有的一片落羽，它有着
以柔克刚的锋利
割破我无名指，向天空滴落一点重墨
干燥成树的思想

白天里的空鸟巢
是谁的黑夜？期待身体被声声鸣叫
穿透，我是否还可以
不用钥匙，凭借鸟儿携来的草腥花香
打开此时的天空

之十：空街巷

我走过长街，穿过小巷
想着想着
就把最近的目的想出了边框

街巷幽长，长成一个人的生命
都不止。再接上一生又一生
十字路口和广场
多么像日子打的结

空心菜。透支的银联卡
谁用目光移动拥挤
走华容道。卖酸橘子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
把摊位摆在了昨夜的热吻里

街巷本来就空着。太阳
一步跨了过去。我打了个趔趄
匆忙移出自己
背后，脚印漂起
涌进了一道有裂缝的墙

2008.2.22

[卧听苍松画黄土]

很有生活哲性的诗歌，是一组情感与知性完整结合的诗歌

[山城子]

它背过身去，远方荒芜，彼岸
可还栓着昨天鼎沸的人声

——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