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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纪行之八 ------ 云林古坑心祭大舅

邱春林

台湾云林县县治在斗六市，位于彰化与嘉义两县之间。东接南投县，西临台湾海峡。全县1290平方公里，辖斗六市和斗南、古坑等19个乡镇，共约80余万人口。由于地处嘉南平原，乃以渔业养殖和丰硕的农产品为最傲人之资源。云林外海自古便是优良的天然渔场，如今沿岸地区水产养殖业十分发达，故有“美食云林”之说。且这里交通方便，横跨浊水溪境的西螺大桥和中沙大桥，是纵贯铁路和南北高速公路的重要连接线。

另外，云林县有过光辉的历史。据台湾府志沿革记载：早在明朝天启元年（即公元1621年），福建彰州人颜思齐、郑芝龙等人率领不少人，由笨港登陆，在此安营扎寨开垦农业和开发渔业，使之该县至今都存在着朴实的农渔风情。同时，其北港天宫是全台300多座妈祖庙的总庙，也是云林最引以为傲的人文景观。还有号称昔日三大牛墟之一的北港牛墟形成至今已超过200年历史，是台湾仅存的两处牛墟之一。可谓弥足珍贵。从传统文化来讲，昔日从福建流传到台湾的“布袋戏”，也在此地深深扎根，为民间精萃。

上世纪80年代末，离开了内地30多年的大舅姚建平，通过不少渠道与我母亲通信了。当时从教育战线退休多年的母亲欣喜若狂，告诉我们兄弟几个，高兴地诉说地她与大弟失散的情景：那是在新中国解放前夕，当时在蒋纬国领导的国民党炮兵部队随蒋介石离开大陆而迁往台湾，但大舅没来得及与家人联系就随部队走了。从母亲一家来讲，总认为他可能是在战场上阵亡，也就一直没有和我们提及过有大舅这个人。所以我们也只知道长沙有个舅舅（实际上是二舅），多少年来也只与长沙舅舅家常来常往，同甘共苦几十年。

打那以后，台湾大舅便常与我妈通信，有时也与我们几个外侄写信，因为我的文字功夫看好一些，大舅也就跟我通信联系多一些。大舅的通信地址是：台湾省云林县斗六市镇北里武昌路260巷17号。不幸的是，我母亲于90年代的第一个秋夏之交因突发高血压去世，使之我大舅还没来得及与这个唯一的姐姐在失散多年后见上一面。据我大舅后来在信中告诉我，他与姐姐小时候关系十分好，在苦难的岁月中，姐姐非常痛爱他，只要有点好吃的就留给他，可以说姐弟之间情同手足。由于我二舅当时年龄还小，大舅的记忆中印象都不很深了，所以他离乡别壤后最想念的便是姐姐——我的母亲啊！因此，在大舅得知我母亲去世的消息后非常悲痛，几乎每个月与我通信两三次，每次都少不了提到我母亲对他的好处。就在我母亲去世一周年之际，大舅好不容易办好了赴大陆来探亲的手续，亲自来到我母亲的坟前寄托哀思，并慷慨出资为我母亲立碑和修建坟墓。

大舅是在1992年10月来大陆的。当时是乘飞机到香港，再从香港转机到长沙黄花岗机场。我们兄弟和二舅全家人都来到机场迎接。当在机场见到大舅时，不仅个子高高大大，且浑身显示出一个军人的气质，虽然他已60多岁了，却声音宏亮，举止干脆，动作有力，行走如风。唯一改变的是说不好乡音，而是腔圆字正的普通话。我们陪他在长沙景点游玩两天后，又陪他一道到湖南平江老家祭祖，就在外祖父、外祖母的坟前，我们全都跪拜叩头，而大舅却仍是十足的军人气派，他只是立正站直，然后一只手掌放在胸部低头默哀约一分钟。第四天我便接他来了湖北，先是在我老家赤壁黄龙镇坛华庵邱家祖坟山，为我母亲祭坟扫墓，当场便给了一笔丰厚的资金让我老家的人为之立碑建墓，以表示他对我母亲的思念之情。我随后带他和二舅一家一道到武汉参观了黄鹤楼和东湖，然后到咸宁我工作和生活的温泉小城逗留两天便返长了。在半个月后他要如期返台时，我又专程赶到长沙送他到机场，只有这时我才见他在进机场的一霎那间眼眶红润了……

真没想到，为大舅的这次送别却成了永别。记得次年初夏，大舅的一个朋友来到长沙，我得知这个消息后，还专为远在台湾、从未谋面的大舅妈购买了一件湘绣旗袍托送给她。不久又托一位在咸投资办企业的台商捎出我出版的文学作品书集以及一些特产。但后来一直未收到大舅的亲笔来信了。约在一年多后，大舅的家人才给二舅家捎信，说大舅已突发病去世了。这之后台湾方面与二舅和我们也都失去了联系。我曾寄去一个包裹也被退回。据分析，因大舅原系台湾行政院劳工部干部，退休后是享受一定待遇住的公房。大舅去世后，大舅妈身体一直不好，有三个女儿都已成家，所以原来的住房可能退出，也就无法再联系上了。

我这次赴台，在二舅那里要到大舅家原来的号码，到台湾后再联系却是空号，通过多日联系也无结果。因此，从阿里山返回时，我只得在与斗六相连的古坑乡公路旁边，久久凝视着斗六方向默默为大舅致哀。为了记住这宝贵的一刻，还专门叫同行的高昭先生为我拍下了一幅珍贵的照片。

如此心祭之举，但愿九泉之下的大舅能够感应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