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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眉

趣谈我与花儿

　　　　　　　　　　　　　　　　　　　　盗花

　　种花儿，这事儿，很早就已出现在我幼小的生命记忆里，以至于直到今日还没有被遗弃掉。
　　所以，说到种花，还得从小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姑妈家后院有一个用砖头堆砌而成的洗澡房，澡房四堵墙上摆放满用破脸盆种着的各种花儿。因为好种易活，太阳花自是种得最多：黄的、白的、粉的、红的、紫的；单瓣的、重瓣的极其丰富。此外，更有兰花、茉莉、君子兰、仙人球、迎春花……真的好多好多啊。每季花开，这些花儿们把后院那个简陋的澡房，装扮点缀的真真是姹紫嫣红，整个焕然一新啊。
　　而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些花儿多数是我跑遍四方乡里搜罗而来的——这“搜罗”二字说得明白点，就是顺手拈来，而说得难听点，便是“盗”，或者依孔乙己的话说，则是“窃”了。这事如今道来，也是极有原由的：我那时的小玩伴个个都是爱极了种花的，许是因为爱极了的缘故，一个个都是极吝惜自己种的花儿的，就算你向他讨要一小节——仅一小节便能种活了的太阳花，也是不许的。所以呀，我既然想要丰富自家澡房墙头上的花儿的品种，那便只有“盗”了！
　　话说回来，其实我这“盗花贼”是最无可责备的了——至今想来，也没有像我这么善心的“盗花贼”的了。我盗花是绝对不会如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般把整株好好的花儿连根拔起，而后完整无缺的移入自家花盆里的。每次，我都只是剪取一小节，然后拿回家，进行扦插，细心地养护，栽培起来；如果那家里的某一种花儿确有很多棵，我也只是拣了那最矮小的，被冷落的那一株，悄悄地装入袋中拿回家里种下。我想，现在我之所以能种得一手的好花儿，便是因了那时的细心且不懈努力的栽培而获得的经验的。
　　说到盗花儿，最永生难忘的便是那一次的盗仙人球了。
　　记得那时很早就想拥有仙人球了。有一次，不经意间走到一处不常去的僻静地方，突然发现一户人家的土墙上竖着一大盆仙人球——球上生球，大大小小的长了满满一大盆的仙人球呢。听姐姐说，只需一颗小小的球便可种植的了。但心中仍有些不安，便在去盗花儿之前，先邀上了表侄女丽丽（大表哥的女儿，年纪与我相仿），并叫上了小弟弟，一同前去执行绝密行动。
　　来到那土墙下，我们找了根木棍，只用棍尖轻轻一触那毛茸茸一身刺的小球，那球便脱离了母体，掉了下来。我们见那小球如此容易脱落，且盆里又有那么多，便一连戳下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刺毛茸球，方始罢休。一堆球已摆在眼前，而我们却束手无策了，唉！谁让我们如此疏忽，竟忘了仙人球是有刺的，事先并没有备好袋子，而仙人球却是万万不可用手捧了去的。末了，没办法，我们只好把它们装在了各自的衣服袋子里，为了避免受刺扎，一路用手扯了衣襟，让它们尽可能不触到自己的身子，但一路上仍然免不了挨扎了好几刺。那一路走来啊，真真是龇牙咧嘴，受尽了酷刑折磨啊，最终是苦不堪言的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后，我们即刻就把那些扎人的小毛球全数倒出口袋，衣服都脱了——以后是再也不敢穿的了——那算是我盗花儿历史记录中所付出的最大代价了。但心里还是很兴奋，终因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仙人球了，我们谁都没有抱怨挨刺之痛哦。

苑眉

　　　　　　　　　　　　　　　　　　　花开之乐

　　种花儿，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花开之乐。
　　茉莉花儿清香淡雅，为大家所最欣赏喜爱的。每每开花后，我们都会把花儿摘了下来，或置于衣服口袋，或置于铅笔盒中，或置于床头枕畔，或用纸包了置于衣柜中——茉莉花儿盛开的季节，我们的每一呼吸里都带了它的芳香呢。
　　而当胭脂花儿开的时候，我们更是高兴了。我们经常摘了胭脂花儿来把自己的指甲染的红艳艳的，染了自己的还不过瘾，还抓了比我们小的孩童来进行妆饰练习——将他们的小脸蛋儿涂红了，还在眉间点上一点“美人痣”，指甲和脚趾甲更是都没放过了。而每每妆罢，小孩儿们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我们这些化妆师就更不消说了。
　　在我们所种的花儿中，开得最让我们倍感欣喜的当数仙人球了。
　　我们本是不知道仙人球也会开花儿的呢。所以，当时种的时候，并未盼望着它会有一天开出花儿来。我们历尽艰辛弄来的仙人球种到后来就只剩下三个了。这三个仙人球都种在同一个盆里，两三个春秋过去后，这三个仙人球都长得异常的饱满硕大，约有碗口那么粗壮，在那花盆中大有三国鼎立的局面。我们大家对仙人球原都不甚了解，只是觉得它们看起来圆圆满满，胖嘟嘟的煞是可人。当它们圆圆的身上冒出一个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刺球时，觉得不甚雅观，很是难看。于是每每当它们身上冒出小球球的时候，我们都会用火钳把它们一个个的都刮了下来，不让它们一个接一个不停息的繁衍下去。谁知我们如此做正是歪打正着了——那恰好合了栽培仙人球的正确法子：我们把那些时时冒出来的小球刮掉，正是让那些大仙人球得以充分地吸收营养，并不断地积蓄起来，到它们“功满德圆”的时候，竟然出人意料的同时开起花儿来了！
　　初时，我们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注意仙人球了，因为即使没人护理，它们一样的胖乎乎，不会瘦小下来的呢。后来，当我们注意到的时候，那些没被我们及时刮掉的奇怪的“小毛球”已冒出很多很长了。只不过这次它们都是长条的，而不是平时冒出的圆形的小球球。妈妈看见了露出奇怪的表情：“呀，仙人球上长出了什么东西呀？这么难看啊！”说真的，那仙人球还在酝酿中的花苞实在是太丑了呢！不过，感谢上帝！正因了我们的之前的怠惰与后来的好奇，那些丑陋的花苞才没被我们给铲除了，终而幸免于难；也正因了我们的“手下留情”，我们才最终得以一睹仙人球之花儿那清丽脱俗的姿态！
　　那丑陋的毛茸茸的花苞愈长愈长，足有半尺长，却依然不见那花苞有破蕾而出的打算，依然在圆球上从从容容的立着，猛然看去，像极了朱耷的怪画——这仙人球是画中的怪荷，那黑黑的，毛茸茸的，瘦瘦长长的花苞是画中的怪鸟，总让人感到它在斜了眼看你，带了一股漠然的嘲弄。
　　仙人球花儿开，那最令人激动的时刻是在黄昏。也不记得到底是谁了，在那天傍晚，抱了那一大盆仙人球，直撞撞的就冲进屋里，一路上还嚷嚷着：“开了！开了！”
　　全家人都立时围了上去，却见那仙人球上的所有花苞——一共九个，都在同一时间开放了！那花儿真的是美极了！有着昙花的花色与外形——只怕比昙花还要美呢，因为那花儿还有着荷花的清丽绝俗，更兼而有着水仙的飘飘凌然！
　　“呵！想不到仙人球的花儿这么漂亮啊！”大家都围在花盆前，异口同声的发出赞叹。
　　那天的前半夜，我们就是在围着桌子边坐着，观赏着，赞叹着仙人球的花儿的美度过的。
　　至今，我都还能清晰记得那白色的花儿在昏黄的炽光灯下散发出的淡淡的朦胧之光，以及那朦胧之光映射着的每一张欢乐的笑脸！

苑眉

　　　　　　　　　　　　　　　　　　　　种花的艰难

　　在种花方面，我也遇到了不少的失败。
　　要自己种出一盆玫瑰花来是我多年的心愿。唉，却没想到种玫瑰花对我来说是那么的艰难。
　　曾经和弟弟为种玫瑰花而扦插过好多枝玫瑰，可是一枝也没种活过。我们对它们照顾的可真是无微不至的了：每天保持土壤湿润，施肥，不让太阳曝晒，时时惦记着要把它们放在荫蔽的地方。可老天就是爱捉弄人，总是先让它们在冒出一些些的新绿芽儿后不久便萎蔫了——总让你在刚感到兴奋时，便马上饱尝失望之哀痛！
　　最后，只能怪怨玫瑰太娇贵——特别是那些良种的，会开硕大花朵的玫瑰，真的有够娇气的了，怎么种都种不成功呢。哼，既然它们死都不愿意在我们这普通百姓家落户，我们就一气之下舍而求其次，种起野玫瑰来了，就是只开小小朵花儿的那种。
　　野玫瑰真是野玫瑰，很容易便种活了，我们刚插下土里不几天就冒出了芽芽，冒芽不几天就开了花儿了，尽显了一种莽莽撞撞，火急火燎的野性子本色呢，即使是进入到了人家的盆里也依然本性不改呀。野玫瑰的花儿虽然没有良种玫瑰的花儿那么硕大，夺人眼，却也不失了小家碧玉之可爱，且是越开越茂盛，一簇簇的，越看越美，较之那些良种玫瑰花来，更多了一份不倔的铿锵神采，具有更浓郁的香味呢。它们那娇憨的神气，真的由不得你不欢喜啊！
　　我们楼下张伯伯家的阳台上种有好几盆良种玫瑰，开得很好，每一朵都是娇艳硕大无比，我们曾是无比羡慕的，可如今较之我们所种的野玫瑰来，可还要逊色呢！——因为我们的野玫瑰多么的神采奕奕啊，哪里像那些良种玫瑰那么的矫揉造作呢！

苑眉

　　　　　　　　　　　　　　　　　　　被遗弃的玫瑰花

　　说起种玫瑰花，还有一段趣事呢。
　　那时我正上小学五年级，有一天，应了朋友的邀请去她家里玩儿，见她院里种了一棵玫瑰，长得比人还高，很是高兴，便向她讨了一枝回来。回家后，便插在了花盆里。那时恰值春天，湿润温暖的好天气使它很快就发了芽，且是愈长愈快，春天刚一过，便葱葱郁郁的长成一株独立的玫瑰了。
　　我很高兴，每天都要去看它好几回。看着它枝枝杈杈地长了一大堆，满以为过不了多久便可见到一簇簇可爱的小花苞了。谁知，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两年又过去了，长长的花枝上还是一个小小的花苞都不见。唉，原来自己种了一棵不会开花儿的玫瑰花呢！
　　既然是一棵不会开花的玫瑰，那无异乎就是一棵草了！心里不免的生了烦闷，气恼。后来，一气之下，就把它从盆里给挖了出来，想一扔了之了。但是眼看已经种了两年，且已长的郁郁葱葱的一大件物事，心里又有点不舍了。到底那棵玫瑰花没有被我处以极刑——扔进垃圾桶里。但，它也最终没有逃过“厄运”，被我打入了“冷宫”里。因为，既然种花不成花儿，那就当作是种一棵树吧！——当时，我确实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于是，便整棵的将那株玫瑰给移植到了厨房后面的那块小荒地上——心想，就让它在那里自生自灭吧！
　　就那样，那棵不开花的玫瑰就被我遗弃在厨房后面的荒地里了。直到两个月后，我才想起该去望一望它了——到底也曾花了大量心力和时间在它身上呢。
　　那也是一个雨天后，心情挺不错的，便想起该要去探一探“冷宫”中的玫瑰了。转到那排厨房后，只见到处都长着乱七八糟的野草，却见一处郁郁葱葱的长了一丛小灌木似的植物，急忙走近去看——却是被我冷落了整整两个月的玫瑰！
　　嗨！真的长成一棵树了！我不禁笑叹，真不愧是不会开花的东西，净只顾抽枝冒叶的了！
　　谁知，我刚叹完气，低头一看，却不禁呆住了，还以为自己迷了眼呢，再凑近去仔细看了看——啊，那不是两个小花苞么？
　　呵，不会开花的玫瑰花要开花了呢！
　　我一阵惊喜，心想，不会只有两个花苞吧？于是再仔细地查看遍了每一枝玫瑰丫丫，谁知，确确实实也就只有这么两个小花苞。
　　虽说只发现了两个小花苞，但还是感到很高兴，因为，现在是两个花苞，以后就会是二十个花苞了呢。于是高高兴兴地回家去扛了一把小铲子来，把玫瑰花周围的的杂草都铲了个干干净净，又松了一遍土。
　　小花苞越来越鼓圆了，大有要胀破外面的绿萼，风风火火地喷出烈焰来一般。我去探望它的次数更繁密了。大概两个星期后，某一天的早上，我又踏进了那块荒地里，却见那墨绿色的一丛中，一朵深红色的玫瑰花儿正在怒放着，就像一炬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我禁不住几步走上前去，靠近它，细细地瞧着。
　　啊，真香！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儿向我扑来，我竟觉得那香味儿是在轻笑着轻轻地从我鼻尖上溜过去了呢。而我也被它们撩拨得诗兴大发：
　　“一个少女看见一朵红玫瑰，开在荒地里的红玫瑰，那样娇嫩鲜艳，少女急忙走上前，满怀欣喜对它凝望。噢，玫瑰，红玫瑰，开在荒地里的红玫瑰！”
　　啊，朋友，直到那一天，我才真正地顿悟那句话：是玫瑰，总会开花！
　　但好景不长，大概在那玫瑰开花后没过半个月，当我再次去那荒地里时，却不见了那株玫瑰的踪影。只有地面上的一个被人挖过的土坑，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那儿确确实实存在过一株郁郁葱葱的红玫瑰！我开始很怀疑：是不是哪个怪脾气的老神仙在跟我开玩笑，故意施魔法把整株的红玫瑰给隐了去了！但是，一连几次我去看过，都只见一个被人挖过的深坑，去得多了，那土坑也渐渐地冒出了密密的野草，而最终被掩埋掉了。那株被我冷落的玫瑰也最终没有再出现过。
　　十年了，已经整整十年了，那株被我遗弃的玫瑰花，一直是我不能忘怀的记忆。如今，从记忆深处里把它挖出来，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你目前所拥有的，才是你最珍贵的，千万不要轻易地遗弃了！

苑眉

　　　　　　　　　　　　　　　　　　当一回花仙子

　　收集了整整半年多的花籽儿，已有满满的一大袋了，却不知该种往何处？
　　家里阳台上的花盆已经都种满了花儿，实在是寻不到空隙的了。于是便想撒在楼房四周的零星空地上，但是，春天已到，虽利于花籽儿发芽，厂里却是每年都于这个时候植树，除杂草，如果撒下花籽儿，却是难免惨遭厄运的。思量再三，最后决定要把这些花籽儿撒在离家不远的铁路边上。
　　我和弟弟，还有我们的小外甥海岸一起充当起了“花仙子”的角色，携着花籽儿向铁路那边走去。
　　我们一步步地沿着铁路边一边走一边断断续续地撒着花籽儿。我对弟弟说：等到这些花籽儿都发芽开花了，这里将全都是花儿，花儿的世界呢，火车经过这儿的时候，车上的人一定都会欣喜万分！
　　是啊，要是每一条铁路沿线上都开满着鲜花，那铁路客运量一定会大大提升的！弟弟也笑着说。
　　我们一直往前走了几百米，然后再折回来，继续给另一边的铁路线撒花籽儿。走到铁道口边上时，我们手上的花籽儿也撒完了。回到家后，我们都望着天说：如果下一场雨就好了！
　　第二天，我起了床，走到阳台上，却发现外面四周围都湿漉漉的：原来，昨天夜里，老天竟然悄悄地下起雨来了！哈，这正是所谓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了！
　　我不禁感谢起大自然之神灵的善解人意了！
　　我和弟弟都高兴地说：等到花儿都开了，我们就去那里摘些花儿回来，插在花瓶里！——那时才更有意思呢！
　　当“花仙子”的事后来与Bella谈起，她的反应便是：哈哈，看把你美的，还真以为你自己是神仙了啊！
　　确实，那时真的很怀疑自己真的拥有能感天动地的神奇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