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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

••••••••••••••论文人相轻•••••••••••••

早就想写一段有关林黛玉的文字，昨日一鼓作气，模仿旧体写成，原文如下：

《哭黛玉》

姑苏城里有一女，病如西子胜烟缕。
六岁丧母添怯弱，十三抛父进京都。
燕子依傍他人户，两靥之愁抹不去。
初见公子似相识，前生偶遇是何处？
万种思情堆眼角，携手暗把心意表。
摔玉砸玉惹风波，缘尽时分待自了。
少小无猜情谊深，情到深处泪涔涔。
孩儿洁质戏香玉，哪管孔孟旧言箴。
帘外燕子衔泥忙，潇湘主人惜群芳。
交芒种节遽然到，祭饯花神诉情殇：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桃花瓣瓣雨纷纷，坡上一曲离人魂。
可怜曲幽人幽幽，无语相觑到黄昏。
小人弄舌承笞挞，半夜忽送旧手帕。
研磨蘸笔不避讳，写尽苦意扶烟霞。
不知经历几何时，谈婚论嫁尴尬事。
众人设下调包计，应了金锁配玉石。
机关泄露迷本性，绝粒恹恹意自定。
焚稿烧帕泪已干，黄泉路上寂寞行。
残花落尽香魂散，风竹呜咽星月寒。
屋在人亡哭灵柩，从此绝尘影单单。
( 影单单，三生缘薄奈何天？
自然风流惹人怜，终究是恨意绵绵！)

将之发布在澳洲长风诗坛和加拿大北美风诗坛，不想有人读后愤愤不平，不予点评则罢了，偏生隐姓埋名在我的个人主页上大大地撒起野来，留下一通无法解读的天外密码不够，再来一句“神经病”。读完第一感觉是好笑，笑这没来由的一桶雾水，继而想到的几个字就是“文人相轻”。据说，这四个著名的字出自三国时的曹丕皇帝。在他的名作《典论•论文》的开头，曹氏断言道：“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他接着举例论证，说傅毅之於班固本来是伯仲之间的水平，傅却偏要讽刺班“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就是骂班固写文章像拉肚子。曹丕说，文人相轻的原因在于“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
自古文人大都害了多嘴的毛病，什么事都要说出一番长长短短的理儿，甚至有对黄巾去诵《孝经》的；嵇康写给山巨源的信中谈到“七不堪”，“二不可”，无非惹人头痛，因而被送上了断头台。田园诗人陶渊明此种陋习也未能免，诸如《杂诗》、《拟古》、《读山海经》诸篇，字里行间，都有愤激不平之气存在着。歌德遭人唾骂不做战歌，于是牢骚满怀，说自己不是士兵，没有前线的经验，怎可呆在书房里空虚地呐喊战歌。雪莱和卡莱尔更为文人抱不平，一个说文人是人类的立法者，一个说文人是世间英雄。这文坛吵吵嚷嚷几千年，不说夭折的，多病的，为国献忠的，我们给予了多少怜悯，现在活着的这帮舞弄笔墨的，“惺惺惜惺惺”又有几人？文人本难善得其终，再加之互相指责、谩骂，轻视，连文人自己都不让文人生存，还谈什么在社会生存？戴着一幅幅虚伪的面具活着，是不幸还是悲哀？
鲁迅与梁实秋就文学的“人性”与“阶级性”问题展开过一场激烈的论争。骂鲁迅的人既有梁实秋等提倡人性的闲适作家，也有革命文学的主将，如钱杏村在《死去了的阿Q时代》里骂鲁迅跟不上革命潮流。钱指出象鲁迅这种流连于挖掘辛亥革命之前农民与知识分子生存状况与劣根性的作家绝对是速朽的——事实证明他的错误，他没有看到鲁迅刻划的人物的超时代性。这样的骂还算留着一丝文人的斯文。看看当代王朔是怎么骂金庸老先生的。骂金庸低俗、扯淡，“很不高明的虚构了一群中国人的形象”，给“全世界造成了误会” “一个那么大岁数的人，混了一辈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像高呼“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王朔这样的同志骂街的本事并不亚于乡野村妇。
如此文人相轻已是病入膏肓，顽疾也。君子似乎应该审己度人，才不至于累于斯。褒奖，鼓励，或者鞭策也好过相轻的毒鸠。我们看回去当年高行健获诺贝尔文学奖时，全球华人都为此感到兴奋，纷纷表示祝贺。但有些人却有点缺乏气度，不但不表示祝贺，反而在没有读高先生作品的情况下，便根据自己的喜恶标准，下结论说诺贝尔给高先生是出于政治目的，中国有更好的作家，评了高先生便使诺贝尔文学奖失去了权威性。如果高先生把这样的话装在了心上，可能已步了卧轨的或者自缢的文学先辈的后尘。
或者我们也应该学魏晋文人躲避现实的方法，回到浑噩无是非无差别的境界去，“未尝先人，而尝随人；人皆取实，已独取虚；人皆求福，己独曲全。”要不入山修道，学做神仙，自己麻醉自己；仰或如驼鸟一样，把头钻在树林里，当作自己已经躲起来了。这诸多行径都免了文人相轻带来的伤害，但听起来幽默中竟是怯懦和无奈。
呜呼！尔辈真如此可怜？困于文学的泥沼，还要学那武林人士自相残杀？！

　　2006-02-01 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