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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地名:乡土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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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huaq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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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5/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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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8-9-17 周三, 下午10:59    标题: [原创]小地名:乡土的符号 引用回复

                     小地名:乡土的符号

                       黄连嘴

  嘴是山嘴,山坡余脉突出的地方。就在我家房子的侧边。黄连嘴,连接着外婆的家。
  一块被暴雨冲刷光了泥土的石滩。日晒;雨淋。细如沙子的石谷子。长流不断的浸水。地木耳。零星的狗尾草和夏枯草。
  偶尔,一条瘦狗踏着湿浸浸的沙石风一般地掠过。串门的狗,满怀兴奋。
  想必这里以前是该有一棵或者几棵黄连树的,而我的童年记忆中没有。父亲的童年记忆中也没有。
  站在黄连嘴,外婆的家在望。童年,常常在黄连嘴久久站立,等待外婆的呼唤。然后蹴在外婆家的高板凳上,拌着舅妈的白眼将大斗碗里的稀饭倒进肚子。心惊胆战。

                       清明坡

  清明坡,正对我的家门。
  仍然不知道这名字的由来。我始终固执认为,那是一个春来葳蕤着清明花的山坡。
  有无数荒坟。但记忆中没有恐怖。成片的麦地涌着碧浪。连绵的红苕藤封住了土畦,封住了小径,铺满童年的梦境。
  那是布谷鸟发出第一声歌唱的地方。是斑鸠发出最后一次歌唱的地方。是优游的白云歇脚的地方。是暴雨自由地跳舞的地方。
  童年的睡床向着朝东的木窗。第一缕霞光催醒关于山野的梦。霞光出发的地方是我读书的小学堂。
  
                       高峰寺

  我的童年大半都属于这个地方。高峰寺,早已没有寺,变成了一个山坡的名字。
  曾经有寺,肯定的。山顶附近的泥土里埋着很多厚实的瓦片可以证明。老人们的絮絮叨叨的故事可以证明。
  一座奇特的山坡。比周围所有的坡都高。山顶平坦,正五边形。长野香葱和灯笼花。挖香葱可以挖出铜钱。
  高峰寺,乡土记忆的制高点。人生第一次关于心旷神怡的记忆来自于这个土山。人生第一次知道山外有山也来自于这个土山。
  高峰寺,让我的灵魂受到诱惑。半山腰那些隐隐约约的壕沟,无论说他是百年前的挖宝的遗迹,还是解放军打土匪的战壕,对我早已没有了吸引力。

                       丙田湾

  湾里有我家的土。回家不见母亲,在丙田湾多半可以找到。
  丙田湾没有房屋只有田土和树木。有夜聒子的叫声,毛骨悚然。菜花蛇,火炼子,癞蛤宝和夹蚂蚁。寂寞。邪气。生机勃勃。
  捉迷藏时让我矛盾万分的地方。藏那里,没人可以找到我;藏那里,也没有人会来找。
  似乎母亲没有我这样奇怪的感觉。或者干活的吸引力让她不在乎了吧?
  站在黄连嘴的石谷子上,扯长声音喊:妈妈,吃饭了!丙田湾有空洞的回声。
  母亲从地里直起腰来,向我挥了挥手。这个镜头永远都存储在我的乡梦里。

                       搭木桥

  土地有界,是搭木桥告诉我的。
  我可以肯定的是这儿以前搭有木板的,眼前是没有。其实是一个被水冲垮了的大水缺。几块大石头,零乱地躺在沟中。过路者踏脚所用。
  跳过去,是另一个村。跳过来,是我们村。
  跳过来,肖家院子的老大正挑水,放下水桶等着叫我去吃他的大黄瓜。跳过去,田埂上站着那个看水的毛胡子我就不认识。
  关于搭木桥,最深刻的记忆还是那次恶作剧。
  脚步上挖坑,灌稀泥,草野遮盖。然后躲到那边林子去。不久,我的老师打着赤脚来了,手上提着一双胶靴。看到我们,用指头指了指,然后笑了笑,独自去了。

                       大竹林

  大竹林,其实不大。就在屋后。
  葱茏,如烟,袅绕在院子周围,袅绕在童年的记忆里。
  春天,蚂蚁在笋子顶破的土缝中进出。夏天,蝉在清风中高唱勾魂。
  秋,渐凉的夜梦尽是纺织娘尖利的歌唱,莫名的感伤;清晨,洒落满地落寞凄凉。
  只有冬,大竹林让我们在远处观望。那些在雪夜里清脆地断裂的身影,以及惊惶地从林间掠过的画眉。
  院子里所有人进出的门户。永远闪动着农具和水牛的身影。竹兜下眯眼的狗。刨食的鸡。
  还有,竹椅上躺着的,要让我们用蒲扇冷死他的那个堂哥光着上身的大肚皮。
  大竹林,第一次我感觉到了忧郁!

                       青棡坡

  两个小山坡,童年的大森林。 
  野兔,灰色的记忆。只是记忆。能看到的大多只是圆圆的粪球,咬断的红苕的茎叶。
  布谷鸟从这个山头笨重地跌落到那个山头。草丛中的蛇,因想象和夸张的传说而怪异无比。
  青棡坡,因青棡而神秘。其实,青棡也不神秘。神秘的是有如此多的相同的树子长在一起,以及树上光滑圆润的可以作为玩具的果实,以及五月林间那些肥硕的青棡蚕和林子里的菌子。
  青棡坡,其实就是因为菌子才神秘。颜色各异,形状各异,口味各异。走过去时,没有;转过身,有了。手不能指,不然它立即就会消失。蛇的口水,斑鸠的羽毛,野兔的尿,以及古墓的气息,全都与菌子有关。
  插秧时节,林子里就开始闪动着妹妹的身影,提着装满了菌子的竹篮,一条大辫子。

                      王家垭口

  我人生的第一个出口。
  其实就是两个小山之间的缺口。山不高。缺口不宽。一条土路蜿蜒而过。沾满露珠的茅草。水牛的脚印。忧郁地坐在路中央的疯狗。一个不知深浅的幽幽水凼。令人兴奋的记忆。
  垭口上有个大院子,都姓王。男人野蛮,说话粗鲁,脸色凶狠。犁田用青棡棒抽牛,喜欢用语言侮辱水牛的母亲。他们算来与我家有点亲戚关系,所以,从小,我就原谅他们。
  每天,太阳从垭口那边升起。王家垭口,去小学堂的必经之地。
  送公粮,连连牵牵的担子从垭口流过去。垭口那边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我做梦都想去的镇子。一个清晨,母亲从这里把我送到遥远的省城。
  只有经过这个垭口,才可以去到最远的地方——这是我现在都还保持着的感觉。

                       古家岭岗

  一条约一公里长的山脊。油桐树是古家岭岗的标志。
  顽皮的赤脚几乎爬遍油桐树每一条枝桠。在每一块麦地的边上,都有它站立着的孤独身影。阔大的叶子,在风中唰唰地招摇。这时,便有野蜂狰狞的巡游。
  古家岭岗,有邻村的酸涩苹果的诱惑。那在麦地里隐隐垂挂的果实,总是固执地出现在我少年的梦里。秧苗返青的时节,我们在古家岭岗的石崖上贪婪地品尝着鲜红的刺莓。
  其实,我还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岭岗下有个孤独的院子。院子边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树下有一间牛圈屋。屋旁有一张石板桌子。鸡。猫。小狗。还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和一条长长的辫子。
  一个少年,开始孤独地站在青春的路口痴痴遥望。从此,永远忘不了这道山脊!

                       瓦 厂

  在偏远的乡下,我是真正地把这个也看做工厂的。
  一口圆而幽深的窑。黢黑。阴冷或者炽热。胆战心惊地探头。从来没有看清楚过窑坑里的风景。
  两座大草房。臂粗的木头支撑。四脚透风。满地细碳灰,地牯牛钻出无数旋涡,旋涡里藏着无数秘密。草缝里,飞鸟筑巢。飞檐走壁的童年,与鸟为敌。
  成排成排的砖码放在草棚外,那是豪放的。草棚内,是婉约的瓦坯,一端还刻着两条精致的纹路。
  掌窑师,一个光头的胖老头。站在窑炉口,光着上身,用长长的钢钎使劲地捅那些通红的火焰,然后双手使劲抓挠裤裆。永远都穿一条辨不清颜色的破短裤。
  穿围腰的表叔,转动着木盘,举着瓦刀幽雅地忙活。瓦刀在旁边的水缸中表演蜻蜓点水。这让我产生童年第一个理想,做个泥瓦匠。

                      覃家大院子

  那个院子的确很大,横着三层,两边各纵着两层。从后坡上看,无数的天井。
  神秘莫测,连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并非全都姓覃,杂姓很多,享受着地主的成果。
  尤其那些天井,总招引着我们童年顽皮的小石块。石块跌落,空洞惊心,常常就有恶狗从后阳沟灌木丛冲出,撵出漫山遍野的小脚印。
  那是去到公社的必经之地。公社的商店和大会堂,敲钟的伙食团,轰鸣的发电机,帆布吉普车,腆着肚子的书记,意识中常常与这个大院子联系在一起。 
  这是个大地主的宅院。大地主埋在大院子后面的山窝里,有高大的石碑。
  总觉得那个地主一直在山坡上恨恨地望着这座神秘的大院子。 
  院子前面不远就是公路。因为这公路,我把覃家大院子看成是个大地方。

                       覃家林

  在那树木已经基本被伐光了的年代,覃家林是一片稀罕的林子,就在覃家大院子的后面。
  油桐树。桉树。洋槐树。女贞树。野葡萄。丛生的杂草。……
  误入其中的童年时光,总沉浸在那些怪异的鸟鸣和扇动的黑色翅膀的阴影中。
  枯树干上的老木菌,隐隐的腐朽的气息。干牛粪上,白色半透明的菌子,显示着洁净的氛围。
  拾柴的孤老头子唱着怪异的歌。他的窝棚,就在林边。
  都说他有道法,可以在空空的锅盖下掏出花生和烧酒。只是我从来没有吃到过。但我坚信,这个林子是他修道的地方。
  老头子,衣衫褴褛,满脸胡须,没有嘴。背上有几个肉瘤。我疑心那是他储存道法的机关。
  我要吃花生,我要吃花生!我们常常 扭着他背上的肉瘤不停地喊。

                       长草房

  两辈人,四个光棍。
  长草房就是他们的家。
  一溜五间土墙茅草房,风雨飘摇。长草房,在偏僻的一个山窝里。房顶上长满翠绿的野草。一根黑烟囱,孤独地冒着炊烟。
  背驼的父亲,三个强壮如牛的年轻男人,儿时我从来没有搞清楚这一家人的关系。老是奇怪这一家怎么就没有一个女人。
  我家的公牛夜里跑到长草房去找他们家的小母牛,四个男人兴奋了好久。
  挺能吃,有坦缸钵和大海碗的绰号。队里刚熟的稻子被人盗割,在四个男人的破席子下找到了还未脱粒的稻把。清查的人默默地离去,驼背老人却上吊了。
  我跑去看。三个男人在破屋前光着上身坐着,一言不发。

                       堰 坎

  堰坎,也就是小水库的堤坝。就在我家门前。
  平坦。开阔。山水相依。
  与此相关的记忆,涨大水,漫过坝顶,有红鲤鱼在被水漫灌的高粱地里跳动。憨厚的父亲,被聪明的邻居愚弄,让拿着一根竹竿站在坝边,准备击打跳上岸的倒霉蛋。邻居却在那边的缺口抓住了好多条大草鱼。
  夏季的乐园。一天多半时间赤裸着身子浸泡在黄黄的浑水里,练就一身浪里白条的本事,起来后把皮肤挠成白色,躲过母亲的责打。
  夏夜,堰坎开始疯狂。上下湾的孩子陆续聚集,张狂的喧嚣让整个山野沸腾。
  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年轻男人,追随着前来嬉戏的重庆女知青,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做些我们偶尔看得懂的放肆动作。
  隔壁二哥说,有人掀了一个女知青的裙子。我相信,但我没有看到。我只听到了一声尖叫。
  关于堰坎的记忆,自然还有那几个貌如天仙的女知青。
 
                       保管室

  丰收和贫穷的记忆都保管在这里。
  湿滑的青苔。开裂的晒坝。裂缝中的狗尾草以及遗漏的稻粒长出的嫩绿的秧苗。
  摊晒着或者堆放着的谷子。高举着的油筒。喧闹的人声和晃动着的人影。
队长。保管。会计。贫协组长。一些胡子拉喳的男人。高声叫着户主的名字。兴奋或者哀叹的声音。
  甜高粱杆的诱惑,让孩子们脱了裤子狂舞,被男人们刚吸过的旱烟管烫了屁股。
  疯张的小孩,把一个男人的空心短裤给褪到了脚弯。暴涨的笑声和小孩子挨打的哭声让贫穷的乡村之夜生动无比。
  那悬在屋梁上的破木床,是守夜人的睡处。能够在那上面睡一夜是很多小孩子的梦想。
  在粮食堆上盖灰印,是一种神圣的行为。我深深记得,自己从父亲手中接过那个长方形的木盒子,在谷堆上认真印下的白色石灰的“封印”的文字。

                          2008/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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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平淡的生活诗化,把飞逝的时光变成文字,让每一个走过的脚印在我的回望之后才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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