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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福善]

且说龙门

柴福善

到昆明，才知也有龙门。云南第一风景名山属西山，西山胜境属龙门。当地人如是说，我便也如是地来了。

西山巍然于滇池西岸，连绵逶迤四十余公里，远眺若少女仰卧湖畔，一屡秀发飘漾于潋滟波光里，故称“睡美人”。

龙门在西山主峰罗汉山，为名胜概称，非一景物。

自三清阁起步，谁知起步便苍岩绝壁，半壁危楼，明代徐霞客见状直呼“如蜂房垒垒欲堕”，一时或许也心惊了，我自然不敢轻易凭栏。

沿石阶，一级级步入石门，就进了“洞”中世界，只是这洞临空一壁不时地凿穿，如窗似廊。无须掌灯，借一片天光亮堂洞内，哪怕此刻天地间云雾笼罩，洞中也可朦胧出大概。石阶渐趋向上，狭隘处，径折路旋，一旦豁然则别有洞天。老君洞、云华洞、达天阁，一洞洞连同神像供物，皆依山就势，雕石而成。真正“龙门”，尤为经典，一座牌坊形状，屹立于达天洞前，上书斗大“龙门”二字。如果平地木构，不足为奇。斗拱飞檐，瓦脊椽柱，竟开凿于绝壁，与木构一般无二，实在非同寻常。前人至此，曾题“举步艰危，要把脚跟立稳；置身霄汉，更宜心境放平”而去，语义双关，安人更是慰己了。

石洞前后五百丈深浅，我只身行走，尚且艰难，以至有人望龙门而却步。自乾隆至咸丰七十余年间，难以想象，下临百丈悬崖与浩瀚滇池，无法搭架，只能悬索空中，更无现代设备，仅凭原始铁锤钢钎，匠人不顾春来秋去，寒来暑往，愣把顽石开凿出一洞奇迹！一定是几代人为之付出了血汗，甚至生命！这才有青年人为不圆满的爱情，为不圆满的艺术，而纵身跳崖，给石洞蒙上几分哀婉，几分悲壮。

到此才明白，西山龙门，与洛阳龙门，与鲤鱼跳龙门，原本没有关联，徒然名字相同而已。下得山来回望，敢情我洞中半日，竟走在“美人”“心”中，可惜“美人”酣梦未醒，也就不便打扰，更不曾攀谈，多少有些遗憾。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