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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范才]

爹,儿给你理理发

父亲年已七十有三却经过了一次九死一生的命运之神戏弄以后竟健康地生活了下来,然而,我为他老人家理发的那一幕总是时时浮现在眼前,当时的余悸让我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2003年的夏天,在浙江打工的我得知父亲因胃出血病重的消息后,就火速地赶往家乡父亲住院的镇医院.当我找到父亲住院的病房时,看到正打着吊针(是维持生命,等我归来后,盼父子能见上一面)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处于弥留之际的父亲时,我双膝跪在父亲的床前带着嘶哑的声音喊着父亲:爹,儿回来啦!爹,儿回来啦!您看看我吧!我是越儿!”喊几声之后,父亲才缓缓地睁开眼,用轻微的声音的说:儿啦,你回来了!我不行了…..”我抑制住哭泣,我走向医务室,向医生询问父亲现状,想尽力地挽救父亲的生命.医生给我说:作为患者的家属,作为儿子唯一的补救的方法就是再给你的父亲补些鲜血吧!”.我说那就按医生你的话去做吧,经过抽血化验后,按配血的单子到血库拿血时却没有这种血型.无耐之下,我要求抽我的,为父亲补血.但我的母亲却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我只好带着医生给我开好的配血单子去了县血站.我买800cc的新鲜血液,心急如焚的我又急忙赶回医院,医生经过很长的时间才找到父亲的血管,经过三个多小时之后第一袋血终于输完了,在续第二袋的时候,滴了一半却输不进去了,我们就找来医生询问情况,医护人员又次重找血管时,却也无法输进去一滴血.吊针打在什么位置,马上就肿涨起来,看到父亲为了输血他的手上\脚上多处都被打吊针肿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了,让我们心痛极了,只好不要医生去找了.医生这时候只好向我和家人说:患者是凶多吉少了,作为他的儿子也算替父亲尽孝了.只有作最坏的打算,回家吧!我听到医生这番话,我的心一下凉到了极至!身子犹如在真空状态一样处于失控状态.我望着紧闭双眼的父亲花白的头发蓬乱了,花白的胡须也长了脸上写满了岁月的苍桑和病态中痛苦!.

那一刻我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了下来.心存愧疚的我面对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心中有多少遗憾和内疚啊!多年来一直在外面打工很少回家看望他老人家,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没有真正地为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那怕是听他的家训和唠叨,心中也多几分安宁和减少一些自责,看着被时光无穷的折磨得一天天变老的父亲.此刻,我想在父亲别离之际,为他尽最后一次孝道吧!于是我就去买来剪刀和剃须刀来给父亲理理发,也算减少别离之后未能尽孝的愧疚!

其实我不是理发师,只因在刚来打工时,在身无分文却又被头发疯长的无奈之下,自己照着捡来的一块镜子进行自我处理吧.今天面对着躺在病榻上父亲,身为人子的我所尽的最后孝道也只能是这个啦!因为父亲是一位很爱干净,穿着讲究整洁的人,换言之,就是我们从医院里把父亲抬回家,也不能让亲邻们看到父亲这种蓬头垢够逅的仪态.

我\母亲和妹妹及妻子喊醒了处于昏睡状态下的父亲,他无精打采而又极其吃力地地看着身旁的亲人时.我说:爹,我给你理理发吧,你的头发长了!.他没有说话就闭上了眼,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多么能读懂当时的父亲的当时的心情啊!我开始为父亲一下一下梳理头发,轻轻地惟恐惊扰像是进入梦乡中的父亲玫样,一剪一剪把父亲的白发剪落,每剪一下，我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苦痛滋味,那一种泣血的痛.

父亲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我的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跟着后房的爷爷奶奶\婶子大娘屋檐下凑活地生活,也就成了他们家耕种\推磨的牛和驴,过着无依无靠的年少时代,时常成了别人的练拳的对象,受尽了凌辱,过着南跑北奔的流浪生活,直到三十岁时才和我的母亲结婚,成了家后相继生下我和弟\妹这五个孩子,在贫穷饥饿的大集体时代,过着缺衣少食的日子,为了抚养子女们上学，不想让我们像他这辈子一样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父母们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日没夜的干活,一年下来仍是年年成为村上出了名的冒户,就是这样的生活，父亲才在推土建宅重建家园的时候患了胃出血,时至今日先后出现了五六次啦,每一次却都脱去了他的一层皮啊……

真是天佑父亲!那次处在弥留之季的父亲,竟然在无望的回家后，正要为他准备后事的时候却又意外地脱离了危险,重新活了下来,几年来总是以开心的心情守护着我们的家园.

从那以后,每年春节我总是要回家陪着年迈的父母过个年.每一次回家之后,我都要为父亲理理发,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感受到父亲那种无法表达的幸福,那一种亲情的流露,更是儿子应尽的孝道!为父亲理发是我最快乐\幸福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