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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厍

一个书生的泛酸（之一）

我跟几乎所有花店出售的花
不亲。那冶艳、矜持甚至硬撑的高傲
都不对我脾胃。面对她们
我有一种本能的无所适从
不能说我的心湖波澜不惊
但我总是无端羞赧、木讷和口拙——
总是莫名其妙地发乎情止乎礼
止乎先验的陌生和天然的距离感
一个乡村书生的艳遇怕是永远
只在戏曲的墙头马上活灵活现
现实中，我命定只亲一些土里土气的花
战栗在三月的桃红豆紫
飘扬在五月的麦花白橘花白
摇曳在六月七月的黄瓜花丝瓜花的明黄
还有把十月腌制得惊人馥郁的桂花香
我是她们出远门的大哥啊
也是她们离散经年的情人

2009.3

绝句：春天的快乐与忧伤

迎春

一丛迎春拦在住楼转角处，满脸阳光
七嘴八舌地问早
我忙不迭地颔首，且一步一回头地打量
心里面就暖起来了：早！早！

雨到江南

她再急也不莽撞。她轻轻地
踩江南的瓦，叩江南的窗玻璃，弄湿
江南的心事。她把江南的绿江南的轻愁
一夜之间哄上了枝头

香樟

春分。一株香樟的移植是及时的
作为春阴的一部分，她将改变
一个空间的气质。她让春天慢下来
以足够的耐心，培养一个诗人的从容

春天的广播操

感动于这样的场景：年轻的孩子
一起用他们茁壮的手臂和腰脚
搅动春光！三千双手臂的挥举
启动我倦怠的心泵，泵出久违的泉涌

弥留
——给九秩卧病的外祖母

带着一根枯麦秆的空与轻
她离尘土只有一磕首的距离
她和她的炊烟
只欠一阵陌上吹来的春天的风

2009.3.29

给春天逝去的诗人

一个人选择春天离开
总有他的道理：

“我只是一粒草籽，
回到泥土，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无法阻止你悲伤，
但最好你欢喜。
就让春风吹去你的泪水……”

“你记得我也好，
最好你忘记。”*

大风歌

今日大风，外婆的屋前河水清清
今日大风，外婆的屋后油菜花黄
今日大风，外婆的温暖散逸一空
今日大风，外婆的小屋被风吹凉
今日大风，外婆的水杉高过屋顶
今日大风，外婆的水杉全部返青

200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