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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讨论]病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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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总目录 -> 故事小说[600字内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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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李修玲

会员等级:2




加入时间: 2009/04/02
文章: 58

积分: 176


文章时间: 2009-4-21 周二, 下午12:34    标题: [原创][讨论]病 雪 引用回复

病 雪


……鲜美的爱情曾是不带壳的水果/生命层层剥离渐次抵达内部/该成熟的时候已经结束/该结束的时候必定又发生/某年某月某日/我看到的季节简单到一幅裸体

——赵树义

那年的大年初一,记忆里的那场雪在人们渴盼已久的目光里下得零零落落。偶尔有几声爆竹传来,惊得那些个兴奋不己的孩子们一个个欢呼雀跃。我对童年的记忆就是那么深刻,我拿着母亲大清早就放在我床枕头下面的压岁钱,去村头代销点买了一盒火炮和几根冲天雷。经过春芝家的时候,我看见春芝的幺妹小九正在屋里喝她妈熬的甜米酒。小嘴巴嗒巴嗒地,小脸蛋也被那甜酒冒着的热气给熏得彤红。村庄的年就是这么一个过法,各家都有自制的甜米酒,一家人围着火堆热热闹闹地喝着,孩子们则吃着各家讨来的爆米花或落花生,那时的年对于孩子们来说,就是一个高兴。

我隔着春芝家的鸡笼将手伸出用小手指勾了勾,小九便屁颠屁颠地尾随在我身后,她当然更喜欢跟我一起玩儿。她家没有男孩子,她妈一口气生下四个女孩,花枝招展地被村人艳羡着,她娘很少让她们出门,一来怕被村里那些浪荡锤勾了去,二来也好保持队长家特有的风度,用现在的话说那叫矜持。

但春芝娘却不能阻止不让别人想她家姑娘的好事。连我这个十三、四岁光景的孩子都想勾她家的小九。小九当然是很崇拜我的,仰着苹果似的小脸问这问那,比如小鸡怎么不撒尿啊?她怎么没长像她娘恁大的奶子啊?她这样问的时候,我的脸一红一红的。有一次她竟跑来问我:华哥哥,昨晚我看见支书骑在俺娘身上,光光的身子一起一起的,平时只有俺爹骑俺娘……

我的天,我的身上不由一阵燥热,我想我的脸那一刻一定是彤红彤红的。我将她轻轻抱在我的腿上,将我的脸挨在她光滑的脸蛋上,就像嗅到了正散发着迷我魂魄气息的苹果……

小九跟在我的屁股后面,目光不离我手中的炮竹。她也想放,我很慷慨地送她一支冲天雷,顺便将脸凑过去,让他伸出红嘟嘟的小嘴亲过来。我将手伸进她小棉袄里,想摸摸她米粒一般的奶头,但她却扭着身子,大概是嫌我的手凉吧,我便将手调转方向,顺便摸了一把她的小屁股。我将她引进她家房后的麦地里,麦地地势很高,此刻的麦苗黄不拉叽的,一直干旱的缘故,总能听到偶尔路过的农人冲着麦苗叹息:唉,这老天爷,得了尿结石还是咋地,总不下!于是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干冷且干旱的冬季。

我站在那片稀落得如我们村里头发最秃的男人般的麦苗地里,将目光惯性地穿透小九家那黑乎乎的窗洞朝里窥探。我常在之前的夏夜透过这个窗洞,看小九娘赤裸着身子坐在硕大的澡盆里洗凉水澡,肥硕的屁股还有大大的奶子在她手里愉悦地搓洗着,搓得我少年的心里直痒痒,以至于我十四岁那年就长了满脸的青春痘;我看见洗得白白净净的小九娘坐在灯下,穿着宽大的短衣短裤,不一会儿俺们村的支书不知怎么就钻进她的房里,那灯便熄了,继而便传出一阵有节凑的响声和轻轻的呻吟。

而小九爹却正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纳凉呢!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做春梦,每个朦胧的梦里都有小九娘那白光光的屁股和硕大的奶子,而梦里真正抱着的,却是那个还未开窍的雏鸡般的小九。

我将小九领进麦田,其实也明知这个季节不会看到什么,更不能干些什么,但我还是揣着一个意念,或是对之前的无数个夏夜无限的回味。就像是一个个无限制的恶性循环,如哪个夜晚不来这个窗前转一圈儿我就睡不着觉一般。然而自入秋之后,小九娘就很少洗凉水澡了,屋里总也黑洞洞的,也很少看到或听到值得品味的东西。就像无数个无功而返的日子,这一天也是一样,独自空想一通之后,我装着高兴的样子放了一通炮,看着小九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则如斗败的公鸡般地,怏怏转回家来。

大人们自然是守在屋里不大轻易出门的。就像现在我住在城里,如果在大年初一偶尔出去到哪家遛达着转一圈儿,那肯定不是自家至亲就是近邻。那时的乡下,出去转的大多是孩子,挨门挨户到各家转转,即便是平时有些仇气的人家,这一天里如果孩子们来拜年了,也不会让你空着手的,或倒一碗甜米酒泡米花茶,或撑开你的口袋塞进一把南瓜子或爆米花,每个孩子那天不到中午总在打着饱嗝,出现难得的厌食状,不管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多么诱人,也只是闻闻罢了。

那天独独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如一朵水凌凌鲜花一般的春芝来我家拜年了,这倒是一件稀奇事。

春芝生得如她娘一般风韵,白净且丰满,这在当时还有些饥饿的农村是颇被村人羡慕的。春芝看起来乐呵呵的,但她骨子里多的是傲气。当时俺们村分南北两个队,春芝爹是北队队长,她爹看起来倒是老实巴脚平易近人,但据春芝的邻居说,春芝爹也未必老实。他们常在没事闲瞌牙的时候说某个夜半听见有咕咕噜噜随即便是咚咚的声音,细听那声音是从春芝家传来的,你想半夜三更那是什么声啊?做爱也没那么大动静!听的人直吊胃口,说快说嘛,到底是怎回事?那邻居说你瞧见春芝家那个土窗户没有,窗棂上还沾着泥巴呢,泥巴咋糊窗子上去了?递红薯蹭的嘛……

原来如此!春芝家房后的那片麦地之前就是村里的红薯地,那红薯总是到了快出垅的时候被偷了个精光,这么说来竟是春芝爹干的,瞧那一脸老实相,怎么看也不像个监守自盗的贼啊,春芝爹当时可是主抓护秋工作的!大家都说这就要怪那个狐媚一般的智多星春芝娘。在那个贫困的年代里,春芝娘吃得一身白白胖胖的细膘,将一个一脸苦大仇深奴役相的春芝爹收拾得服服贴贴,以至于当着他的面竟与支书眉来眼去。

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却并不讨厌春芝娘,那时的粮食还是奇缺的,记得有一次她家蒸了一窝馒头,我闻见了那诱人的馒头香味便不顾一切地朝她家钻。春芝娘倒也大方,示意我回家等着,不一会儿便由她家的小九掖着一个小馒头送了来。那小妮子冲母亲说:俺娘说了,刚出锅的馒头,让你们尝个鲜!母亲接过热腾腾的小馒头,那个感动啊,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然而那馒头还没被我消化多久,春芝娘就将那个人情帐牢牢记下了。她有事没事就来我家跟我娘拉家长,听来听去我隐约听出她是想让我娘去跟我那开药房的大爷说说好话。这倒令我娘有些为难。

据说我大爷的媳妇也就是我大奶的死仿佛跟支书有关。我大爷有段时间常跟大奶闹别扭,大爷成份不好,之前每有运动他就如死猪一般被人捆着手脚斗来斗去。好在我大爷有一手精湛的医术,如一天不坐诊我们这十里八村的人的疾病问题就无法解决,我大爷的威望在当地还是很高的。但我大奶被之前的运动吓怕了,记忆中的我大奶每天都是不离药罐子的,浓浓的中药气息从她家灶间窜出在村子上空飘来飘去。我问母亲大奶都得的是啥病啊?母亲说了一串很难记的病名,什么经期紊乱什么内分泌失调……我问这都什么症状?母亲说就是妇科病,不正常的意思。我说她不活得好好的,有什么不正常的嘛?母亲就有些不耐烦了,说去去去,老天爷还有不正常的时候呢,该下时不下,不该下时偏下,这跟人一个道理,小孩子家家的,懂那么多干吗?经母亲这么一说,我倒似乎有些懂了。

话有些扯远了,还说大爷家的事。我大奶那时有事没事少不得巴结支书,目的是想过上平安的日子。我大爷起初也很配合的,没事也常请支书来家喝茶拉家常。支书那阵子去我大爷家就如进自家菜园门子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后来也不知我大爷听到了什么关于我大奶不好的谣传,便如防贼般地提防着我大奶的一举一动。有一次我大奶出去小便的一会儿功夫,回房来不见了我大爷,再寻再喊也没回应,便独自睡了。结果半夜时分我大爷可能困极了从房梁上一不小心跌了下来,嗵地一声落在了我大奶的枕前。正做着甜梦的我大奶一下被惊起,随即便晕死过去,自此再没醒过来。

我大奶的死有些突然,或叫暴死。她的死令十里八村的人议论纷纷,最后的结论是我大奶可能与支书的关系有些暧昧,被我大爷逮了个正着,我大奶是自觉没脸再活下去,她的死纯属是自愧而死!

那时的春芝娘就像我大奶一样被人说三道四的。因为支书总是听春芝娘的话的。比如坡崖下面的那片荒地,村里起初出钱购了一批黄花菜苗,植上后就由春芝家照管,春芝家吃着村里拨的专款工分,采下的黄花菜也由春芝家管着,直到吃完为止……

但并不是春芝娘想干的事也都如她所愿,件件都能办得到的,原因是也有支书做不得主的时候。就像上次我大爷卫生所想招进个卫生员,南队队长的儿子也想去,春芝也想去。两家争来争去最后相持不下,虽然春芝娘跟支书铁得能穿一条裤子,但大家都知道支书如今的话在我大爷面前是不管用的,用谁不用谁还是我大爷说了算。或是我大爷跟我大奶的感情深厚的缘故,自我大奶死后他的性格变得很是孤癖,他竟然当着那么多村人的面直直地点了南队队长的儿子,说是男孩子在他这里做事方便些。

春芝竟争卫生员的事落选后春芝娘很是在意,那段时间春芝娘的脸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乌头糟脑的,让每个看到她的人心里都有一丝隐隐的疼。她当然也没什么好心情,哪怕我在她家待一晌,也不会再让她家的小九跟我送什么馒头了。

但不久春芝娘脸上的乌云便褪去了,可能是她直哼叽得支书没办法了,就让春芝顶了村会计的缺。原会计是军人小张的女人,巧的是小张在部队转了军官,女人随即也被照顾到了部队,于是会计一职闲置着,随即就由春芝代理了。那阵子春芝一家人个个眉开眼笑的,我也在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因为随即不久我又吃到了小九送来我家的小馒头。虽然这次的馒头不再包含着有求于我家的意思,但至少在我看来那是为了庆祝一次某种意义上的胜利。

再次令人遗憾的是春芝那时识字不多,帐也总算错。有一次她竟将我家嫂子的工钱算没了,亏我家嫂子自己肚子里有本明细帐,一五一十地又找春芝核对,最后又找回十块零五毛的工钱。其实像这样类似的事很多,起初大家也还是可以原谅的,到后来就有一个铁的事实摆在了村人面前:春芝算帐从来没有自己背亏的,如你想明白了去找她,她或许能找回你一些错过的钱;如你想不明白也就白搭了,她绝不会找上门跟你说她算错帐了,该再找回你多少多少。

为此村民们背地里总骂娘,说村里有文化的人难道都死绝了吗?竟让个白脖子来顶,恐怕那人的裤子脱下来让支书穿了呢!这话还是好听的,有更难听的说春芝全她妈的是听了她娘的教唆,什么算错帐,根本就是雁过拔毛,糊弄人呢,要不怎么只往里迷不往外迷?

但这并不影响春芝当她的会计,因了春芝是个会计,好歹也算是个村干部级的,就有红媒牵了红线,将春芝的婆家说去了县城。据说未来的公公很是了得,在公安局里是个什么头头,那未上门的女婿虽说还是个监狱临时看守,但转正也是迟早的事。春芝去城里相亲那天,肩上扛的手里拎的大箱小包婆家送的见面礼,令村人好不羡慕。这让我们村里那些个待嫁或毫无头绪的姑娘们黯然失色,独自在家叹息着自己命苦:何时才像人家春芝那样,有个出头之日哟!

春芝这天来我家拜年,其实不是单单来的我家,她是挨家挨户拜过年后才转到我家的。母亲当然是一阵高兴,但做为小孩子的我也还是能看出她的来意的。我对她颇有些同情,就像母亲及各家乡亲一样,面对春芝的到来脸上绽出的是说不出是苦笑还是真乐的神情。我出得门来,望着天上飘洒的雪花,想这雪花也真的奇怪,一会儿就将一个混混沌沌的世界,遮盖得煎饼一样薄薄一层洁白。我在那雪地上踩呀踩的,踩出的脚印不一会儿就又被那稀稀落落的雪给轻轻遮掩了。我回过头来,看春芝,我想那春芝,心里一定有着深藏不露的心事。只是她不用说,大家也不用问,但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她脸上流露出看似无辜的样子,在我的直觉里,她的来意就像这个年初一的一场雪,想将一片洁白带进各家,然后再将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的名声,在各家人的口中吐出一片纯洁吧。

春芝的丑事来缘于年前几日。那时来了个驻队的书记员小胡。小胡当然也听说过春芝不少算错帐的事情,有人就说小胡之所以驻村可能就是为查这事而来。这可忙坏了春芝娘,巴儿狗似地或饭时或傍晚去找小胡来家坐,或去小胡的接待处坐坐。但小胡对春芝娘好像并不感兴趣,倒是见到春芝总是笑逐颜开的。于是春芝就顶替了春芝娘,没事就找小胡谈工作,或是拉家常。

那是一个不算是很冷的夜晚,村里的狗们吠得厉害,但还是有些冷的缘故各家也都紧闭门户懒得起身。却听一声怯叫刺破夜空,伸耳细听却又没了动静。次日清晨才从人们的交头接耳中听得明白,原来昨晚小胡的女人悄悄进村了,可能是她听说到了些什么,悄无声息地将手电简顺着小胡的窗子直射进去,正照在白光光的春芝与小胡翻腾不住的屁股上。那叫声是春芝发出的,可能是被这无端射进来的光影吓坏了。倒是小胡女人显得冷静,不动声色地出了村。据说小胡女人走时还卷走了小胡的床单,上面有春芝那斑斑的不知是经血还是处女红,那是小胡与春芝作奸留下的物证。

村里的老少爷们愤愤不平起来,想那春芝,她妈的脸上都憋出代表青春的痘痘了,你好端端地不让你家女婿整,你不让你家女婿整也就罢了,你让咱村的老少爷们整啊!你却又看不上,你让那个小胡整,结果你们胡整,胡整,整出这般丑事,丢咱村人的脸哟……

但春芝这样做也还是能够被村人原谅的,只不过用来保全她的会计职务嘛!你想啊,她娘都将裤子脱给了支书,好不容易才跟春芝换回这么一个职务,如今小胡偏又要来调查,这调查来调查去的,能不出问题吗?——问题总是会有的,她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有问题嘛……

更有一种离奇的说法令人震惊,说春芝这样做无非是用来报复她那没过门的女婿。那女婿前不久被判了五年监刑,村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是他在看守期间强奸了一个女囚犯。大家叹息之余说他这样做其实不值,像春芝这般花样的姑娘不做,却去做那牢中的囚犯,那家伙八成是精神有问题啊!据说那男方的家人倒也很会事理的,拎了厚重的礼物来春芝家左说右说,好在春芝家并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更没提出退亲的要求,这倒让那男家松了一口气,也令村人对春芝家这样通情达理的做法深感叹服。

倒是春芝这妮子,跟那个小胡,唉……

那个年味还未消尽的日子,春芝的会计职务最终还是被罢免了。

小胡也被勒令停了职。其实小胡女人本不想闹的,只当什么事没发生似地跟小胡过日子。倒是春芝会计职务被罢免也是大事啊,春芝家总也要跟男家一个交待不是,也不知怎么编说的故事,春芝那未过门的公公便去上面反映,说小胡纯属是以权谋私欺压村干部,想以淫威迫使村女干部就范,结果造成如此局面,春芝实属被迫,应恢复原会计职务……

自此我就再没吃上小九送来的馒头,小九那红红的苹果脸虽也没再我面前露过几次,但许多个梦里还是被我无数次地亲过,还有她娘那白光光的屁股还有那大大的奶子,也被我在梦里无数次地抚摸……

村里的许多浪荡锤还是垂涎春芝的美貌的,不失时机地找机会去春芝家坐坐,想着也许能分下些被别人喝剩下的残羹。有一段时间春芝家的那个后窗户被那些浪荡锤们夜半不住地骚扰着,春芝爹夜不能寐地死守着窗子到天亮。看来那些浪荡锤不知何时也像我一样学会了偷窥。最不幸的是当春芝爹守窗户守得筋疲力尽时,一气之下竟将那窗户给砌严实了,于是我及村里那些浪荡锤的梦便也在那个被封死的窗户里归于沉寂。那段时间那些浪荡锤们也还是有不死心的,一个个看见春芝出来便远远望着,然而春芝仿佛对他们连眼角也不屑于夹一下。于是那些个浪荡锤们不久就像斗败的公鸡,再无斗志了。他们说春芝这个骚娘们也只是个玩物,在农村,不能娶这样的女子做老婆,过日子不行的。

不管日子怎样难过,就如那场零零落落不成气候的雪,稍经太阳晒过,就又归于了一场平静。唯不平静的是村人的嘴里又多了许多的咒骂,骂这个死老天爷到底想怎么样啊,就这么撒了几滴雪腥点子就住了啊,明年的馒头,看来是吃不成了啊……但那骂声过后又如一阵风轻轻吹过,连同那一个乡村里的家长里短一起吹了个无影无踪。

之后被关注的就是村会计一职。春芝娘在后来的日子尽管也是百般努力,最终到底也还是没再拿到手。绝望之余,春芝娘曾三番五次地去卫生所找我大爷,要求将南队队长的儿子来顶会计一职,这样也好让春芝来当卫生员——好歹也让娃子混口饭吃啊!但我大爷只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任她怎么苦苦哀求就是一个不同意。

春芝娘没办法,闷闷不乐转回家来。不久就传出,说我大爷之所以不用春芝而用南队队长的儿子,其实是跟南队队长的女人有那么一腿,不然那他何以竟油盐不进,硬生生跟她过不去呢?

这话一传出去大家都乐了,因为只要不是瞎子,是长眼睛的都看得到,那南队队长的女人长得那个模样实在不能让人恭维,她脸上的麻子坑,即便是动起真来,数一下午也是数不清的啊!

我对童年的记忆就是那么深刻,许多年后我一直都在琢磨这是什么原因呢?后来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对那时的小馒头吃起来特别香甜有关。不然为什么到了第二年秋季各家都吃上了香喷喷的馒头,之后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呢?

记得那一年不久的春天,春芝就去城里打工了。那时城里的活计还是不好找的,大家不得不再次对春芝家的能耐刮目相看。后来听说还是春芝未来的公公给找的活计,去一家私人开的旅馆当服务员。村人说起这话时,不由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这表情里含有太多同情的成份:一来同情春芝;再就是同情春芝那未来的公公。

春芝去城里那天的前夜,忽一场大雪不期而至,将一个世界装扮得一片白皑皑的,就像一夜之间突然从天外飘来一层厚厚的棉被,将一个村子或旷野变成一片刺目的白。其实这场雪在村人的眼里是冰凉的,因为就是在这天村里开始施行分产到户制,先是在场院分了田地,再就是分那坡崖地上的果树林。那天大家都顾不上天上还飘着的纷纷扬扬的雪,一个个伸头缩颈地跟着各队的领队员,就像分割地图一般将那开得正红或正白的桃树或梨树分了个清汤寡水。然而显在人们脸上的却不是喜悦,村民们仰望天空看着这场雪的神情让我忽然想起我大奶,当初她生病的症状可能就像这场不合时宜的雪吧,该来时不来不该来时却来了,这不正是宛若经期紊乱或内分泌失调的女人一般的症状嘛!我看见仰脸看雪的老少爷们一个个不住叹息着,因为那天上的雪与挂在树上雪白的梨花和红红的桃花交融在一起,这分明就是一场梨花雨桃花雪,将人们正渴望拨节的春草样的心,淋得湿漉漉的,甚至于冰冻。

春芝就是踏着那场雪进城的,她脖子上系着当时正流行的红纱巾,由她娘陪着,她娘脖子里围着当时正流行的白绒线围脖。母女俩经过坡崖那片果园时,村里的老少爷们一个个都看得惊呆了:春芝那飘荡在脖子上的红纱巾多像那开得红红的桃花啊!还有春芝娘那雪白的围脖,分明就是与雪交融在一起的梨花雨嘛!

然而在我小小的记忆里,眼前一直模糊着两团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这色彩就像两道光圈又像两个魔咒一般,苦苦折磨着我从少年到青年的记忆:一会儿是浪漫飞舞的桃红梨白,一会儿又是殷殷的处子血,和白白的奶……

许多年后当我学成归来,在村头与一样学成归来的小九碰了个正着。

此刻我已渐近成熟,对于小九,她竟依然是我记忆中青梅竹马般的情人。我羞怯怯神秘秘却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模样,向她扮了个鬼脸。她一脸清纯,仿佛对我的模样有些吃惊。我试探着问她某年某月某日在某个地方有某个事情还记得否?她显出一脸茫然。我问可记得那年的春节,下着稀稀落落的雪,我将你领进你家房后的麦地里,放炮……她摇了摇头。我说那年的春天下了好大一场雪,你娘领你姐进城,你姐系着红纱巾,而你娘围着白围脖……

小九瞪着那双好看的却再已不是儿时那般对什么都惊奇的眼睛。让我心痛的是此刻显在她眼里的是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叹息之余,我心底不由飘起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上一次由李修玲于2009-4-24 周五, 下午9:25修改,总共修改了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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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云

2008澳洲彩虹鹦十佳版主




加入时间: 2005/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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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9-4-22 周三, 上午9:59    标题: 引用回复

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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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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