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陈树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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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9/04/25 文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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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碗荠菜
陈树庆
对荠菜,是怀有很深的感情的。
八岁那年,还未到春夏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米尽粮绝,肚子整天饿得咕咕响。母亲顶着似“剪刀”的二月春风去觅青挖野菜。野菜于是成为我家每顿饭必不可少的,饭碗里时常是清得可见人影儿的野菜汤。我都害怕吃野菜,常常拒绝吃野菜,但是在父母的监督下,我只得皱着眉头吃下,弄得母亲直掉眼泪。
因为闹饥荒,野菜也常常是难以寻觅,田间地头的野菜早被饥饿所困的人们挖光,能吃上荠菜则是很幸运的了。当时也不知道是荠菜香,还是肚子饥饿的缘故,我天天都在盼望着母亲能挖很多荠菜回来,每天都能吃上荠菜。
一天放学回家,饥肠辘辘的我到厨房里准备找点什么填下肚子,无意中发现灶上放着一碗蛋炒荠菜。
可是今天既不是过年又不是月初家里哪来的蛋炒荠菜呢?我正在纳闷可肚里已经咕咕的叫了几遍了,中午只喝了一碗野菜汤的我再也抵不住这眼前的诱惑,于是见无人便立马吃了半碗跑出了厨房。
晚饭的时候,母亲端上来的仍然是窝头和野菜汤。我正想问为什么没有蛋炒荠菜的时候。母亲突然说:“今天,乡里领导下来检查工作。中午,村长媳妇端来一碗蛋炒荠菜,说是应付检查的,估计现在走了,你们先吃着,我给送过去就回来。”一听这话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办?我吃了半碗,如果是自家的还好些最多被父母骂两句。可这是村长家的,现在正是粮食短缺的时刻,得罪了村长,我们家往后的粮食还会按量给吗?
“怎么半碗了?”母亲端着碗站在桌前。顿时我感到一阵发热,只感觉血冲向脑门,头也不敢抬,使劲啃着手里的窝头,气氛紧张到让我窒息。父亲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是你吃的。”我愣了,抬头看着父亲。还没等我恍过神,父亲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来,气愤地说:“太不象话了,学会偷了!”摸着滚烫的脸颊我直往碗里掉泪。母亲摇摇头说:“算了,还是先给他们送过去。把家里积攒的几个准备卖钱的鸡蛋,给他们拿过去算是赔偿……”于是我放下碗筷跟着母亲身后准备一起去道歉。
到了村长家,母亲又是弯腰又是说好话才让村长媳妇笑嘻嘻的收下了鸡蛋不再计较。临走时,把剩下的半碗蛋炒荠菜给了母亲,说既然拿了鸡蛋作为赔偿,这蛋炒荠菜就拿回去吃了吧。
到了家,母亲把半碗蛋炒荠菜放在了桌上向父亲说了用鸡蛋换蛋炒荠菜的事情。父亲叹了口气,将半碗蛋炒荠菜推在我的面前,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脸和头,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菜勿忘归”。事情过去三十年了,如今的我也已经为人父,现在的生活也富裕了。鱼肉也成了家里的常菜,大米饭更是天天吃。但为了半碗荠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每每使我对往昔生活的艰辛慨叹不已,对深深的父爱和母爱感动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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