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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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7/04/23 文章: 43 来自: 墨尔本 积分: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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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恩师时我年方十九,她也就四十刚出头。结了缘,假请教为名,没完没了地上门噌饭吃。自己噌,还带人去。至今,恩师的公子涛每每自夸厨艺了得,总不免趁机揶揄一番:“哼,你们那帮文学青年,当年不知吃了多少我做的饭!”
也是。公子涛在宿舍走廊忙乎给我们做饭的时候,不过十四、五岁一少年,够本事的了。
眼睛好像没眨几下,三十三年竟是弹指挥间。当年整天对着我们苦口婆心的恩师,如今已然成了颤颤巍巍一小老太太。
满头霜雪不说,老太太的耳朵算是彻底失聪了,浑身上下还真找不到哪儿没病没痛,病泱泱的。
可老太太善玩高科技,人称“神奇老太”。手机信息发得飞快,电脑旁收发资讯、写电子信、上MSN开聊。退了休的老太太躲进文德路七楼成一统,晨昏颠倒,俨然忙得不可开交。
住广州的丹问我:“她成天在家忙什么呢?”
住澳洲的我答曰:“忧国忧民吧。”
公民意识膨胀。发议论,报不平,不时拍案陈词……老太太的世界有情、有义;有点愤世嫉俗,还有点孤独。
趁我回国之际,师兄们安排出游五邑,逗恩师开心。拄手杖,乘春风,老太太此行是真开心。
开心的后果却很吓人。虽然前呼后拥,老太太也会突然脚底抹油似的往她感兴趣的地儿跑,瞬间便离奇失踪。喊吧,她耳不顺,我们知道那是白费劲。动武吧,她还跟人较劲,你往东拽,她往西走。等大家累得泄气了,老太太施施然归队,完全不理会大家如何气急败坏,自顾自开始有滋有味地怀古论今。
谁说她病泱泱,谁说她颤巍巍。我们冲老太太嚷:“你那手杖有什么用?扔了吧!还吃一大堆什么药,回家戒掉算了!”
失聪老太凑过来,一脸认真反问:“小尹跑哪儿去了?”
都牛头不搭马嘴了,还企图照顾别人。
沐浴了春风,老太太诗兴大发,走到哪儿写到哪儿,夜晚在酒店房也不消停,只可怜房友丹彻夜无眠。第二天我们给丹和老太各发一片安定。结果,丹被药物以神速撂倒,老太太却“马照跑舞照跳”。
本来,自己过过诗瘾就算了,她还偏不让咱师兄妹几个闲着,要不令接茬续句,要不令炼字遣辞。常常是宴席刚开,刷地递过来一页残破草稿,逼得我两眼发直,尽愁着如何交货,对着满桌佳肴全没心思。有次被宝光发现了,印刷专家好一阵嗟叹:“老太太厉害,专挑上菜的时候下订单。”
做恩师的学生我一直愧疚。她教导我做个正直好人,也期望我在写作上有所建树。对前者老太太显然放了心。而后者,她至今还不时在绕着弯游说。对恩师那份坚持,我就光是跟她打哈哈。
别坚持完美,老太太。留点遗憾,不也是一种情趣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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