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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强

糖纸里的童年

翻开《辞海》寻找我收藏其中的一张废除的人民币准备参加新闻网的《老照片、老物件》展，却无意间抖落出我夹在书页中的糖纸。那一张张薄如蝉翼的糖纸从厚重的书页中飘落下来，像极了一个个飞舞的彩蝶，吟着一首悠扬的青春乐曲，我眼前一亮，一阵欣喜，那些逝去的青春碎片，霎时在脑海中聚拢，勾勒出曾经的岁月轮廓……

孩提时吃糖是一种奢望，吃奶糖更是奢望中的奢望了。记得最清楚的是大哥哥们给我们讲的一个故事：

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周恩来总理接见了他，当时尼克松送给了周总理一盒高级奶糖，周总理没有舍得吃，立刻交给上海市长，命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制出这种高级奶糖，在尼克松访问上海的时候，一定要回赠尼克松总统同样质量的奶糖。接到命令，上海市长亲自监督，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制了大批高级奶糖。当尼克松抵达上海时，看见到处都是高级奶糖非常惊讶。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伪究竟有多少，只知道当时我们这些孩子们听到“高级奶糖”恨不能飞到上海去美美地吃个够。几个孩子把眼睛瞪得老大，嘴里不住地咽口水。那摸样简直就像是喉咙里伸出了两只爪子。讨厌又具诱惑力的大哥哥们，每个晚上都会编排一些故事给我们听，让我们听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关于尼克松访华的故事，特滑稽特搞笑，于诙谐中领略了总理机智过人的超凡智慧。而我们也在诙谐中认识了一个不同凡响的城市——上海。在我们的想象中，上海是一座充满了美食的城市，到处都是奶糖、泡泡糖。上海也是一座很神奇的城市，当时最奢华的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等需要凭票才能购买的奢侈品都是上海制造。所以，当父亲成为桥梁厂供应科一名采购员的时候，去上海开订货会议我们三个孩子就会吵着让爸爸给我们买上海奶糖吃。

记得爸爸第一次从上海带回来的是“大白兔”奶糖和一种食指宽长形的泡泡堂，红色纸包裹着。当时我们三个孩子高兴的在家乱蹦乱跳。爸爸给我们每人两颗。我们很小心地剥开糖纸，用舌尖轻轻地舔着，一边舔一边用鼻子去闻那个奶香味。害得爸爸妈妈忍俊不禁。第一次拿着泡泡糖给小伙伴吃时，是将一颗泡泡糖分成几段，大家很稀罕地品味着。学着吹泡泡。而对于“大白兔”奶糖我们就很小气了，不是好朋友，绝不会拿出来分享的。我们三个孩子也是把一颗糖用刀子切成好几段，每一次吃一点，然后很小心地用糖纸裹好。后来爸爸出差的机会多了，我们吃的奶糖总类也多了起来。因为对这些糖果很珍惜，因此糖纸也成了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的东西了，于是这些糖纸就成了宝贝而收藏起来了。

记忆中的糖粒子还有一段很辛酸的故事。那一年我们生活区有一个人结婚，晚上生活区的孩子们都聚集在这栋房前等着闹新房，看闹新房一是看热闹二是抢糖粒子。每隔一会就会有人抓一把糖粒子向屋外的人群扔去，我们这群孩子就开始哄抢。我是家中的老大，而且像一个野性十足的男孩子，下面是两个弟弟，大弟弟天性懦弱从不参与打斗之类的活动。那一次我好不容易抢了一颗糖粒子，还是那种酸梅糖，手都被一个孩子踩了一脚。奶奶生怕我们出事，赶紧喊我们回家了，我兴高采烈地拿着抢来的糖粒子，结果弟弟们都要，奶奶最后把我的糖要了过去，放在嘴里一咬，糖粒子就碎成几块，我们每人分得一点，弟弟们才没有哭闹，高高兴兴地吃了糖睡去了。后来不久，大弟弟就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如今，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物质也越来越丰富起来，女孩子们便开始收集糖纸，记得，下课的时候，我们就拿出自己收藏的糖纸进行比较，看谁的糖纸数量多、品相好、总类多等等。如果你有多余的，而我没有，我们就会进行交换。有时候，我们把自己收藏了一些日子而且夹的很平整的糖纸拿出来放在手上，看糖纸自然地弯曲，很神奇。看谁的弯曲最大。如果遇到了调皮的男孩子就完了，他们会抢夺你手中的糖纸。在争抢的过程中，那些轻薄的糖纸就成了碎片。仿如一只蝴蝶被猎物无情地撕咬了。

如今的糖果已经不再稀罕了，孩子们对糖果的需求也变得越来越淡了。他们也不会像我们一样，对糖纸会有一份美好的眷恋，丰足的物质财富使得他们不再停留在最起码的生活需求上，而是向更高的精神需求迈进，这是时代必然的结果。
小小的糖纸伴着我从中学到高中到参加工作，在不断地变迁中，很多糖纸在不经意间丢失了，只有很小一部分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它们静静地躺在我的书页中继续着它们的欢乐，躺在我的记忆深处，喃喃地讲述着过去的故事，重温着故事中的故事……

2009-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