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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子]

　　
　　一生日
　　每年阳历的这一天，都是最特别的一天，因为若干年前的今天母亲难产生下了我。
　　小的时候，总会在这个日子里盼望着大人给煮点好吃的，比如一个红皮鸡蛋呀，或者是几颗包着亮光光透明纸的水果糖呀，只要是吃的，总是满心欢喜的接受，而且接受的很心安理得.记忆中的生日总是在每一年的这一天，在中午饭后，被母亲叫到面前，然后从母亲渐渐变的粗糙的手里接过还有热气的红皮蛋，两个，是悄悄塞到我手里的，因为怕比我小两岁的妹妹争亏气.然后把蛋连同母亲关爱的眼神一起装进口袋里，去上学，去发奋，这样的生日一直到我初中毕业；高中因为住校，母亲总是生日之前或者之后的什么时间，给我提前或者补过生日；工作后过生日就不必描述了，三五个好友，聚到一起，吃完喝完再继续后面的娱乐活动，喧嚣快乐,夸张消费，远不是两个鸡蛋可以比的，沉浸于现实,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奢侈.
　　今天中午吃饭时，母亲精心地做了一桌菜，有爆炒的仔鸡,有参炖的猪蹄,有葱呛的鸡杂,还有红油拌的兔丝,酱炒的空心菜,最谗的红油醋凉折儿根也有,看了就忍不住惊呼：今天全是我爱吃的菜啊。母亲始终笑呵呵的看着我，羞得我如同刚回门的新媳妇儿，还不停地给我夹菜，面红耳赤偷眼儿打量着母亲：额上的皱纹已稠密了，类风湿关节炎包裹下的十指更加弯曲了，但说话时依旧那样阳光有神采，竟让我有种想偎着母亲哭的感觉！
　　想起古时一位学者，在其母归老后，为老母亲自打碑立篆，碑上唯有三个字，那是学者母亲的名字。其余地方皆为空白。旁人问其为何不给含辛茹苦的母亲写一篇文采飞扬的碑文，学者仰天长叹：母亲给予自己的岂是文字可以赘述的？自己给予母亲的又怎能与母亲的恩德相提并论呢？旁人听完敬之！
　　饭后，我收拾完锅盘桌厨，然后细心地为母亲砌了一杯清茶，恭恭敬敬端到母亲手中，并对母亲说了一句肺腑之言：以后到了我的生日，都由我为母亲做一顿可口的感谢饭！
　　二一千元
　　因为要出远门的缘故，母亲拿出自己的1000元积蓄给我，我没有接受后，母亲顺手装回了裤子口袋，依然送我出门坐车，由于天气差而改了起程的日期，返回家中的母亲突然发现1000元钱已不翼而飞，惊恐之余，唯一的法子就是在父亲的面前哭述，而我却在不懂事的抱怨母亲的不小心。母亲满脸挂霜，唉声叹气，眼泪始终没停止，最后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哭倒在父亲的肩上，父亲始终用那只大而厚的右手轻轻拍打着母亲的背，面对母亲无助的哭声，不时地对母亲耳语着：丢都丢了，哭有什么用？就当作是救济了。呵呵。
　　我清楚地明白，当时的家里只是普通市民的生活水平，父亲和母亲的共同月收入还抵不上现在的我一个人的月收入呢，可父亲的劝说似乎根本没起作用，母亲啜泣得更伤心了。屋子里很压抑，很沉重，我心里真的是恨透了那个该死的贼。就在母亲低头擦拭眼泪的时候，父亲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手绢，手绢被折叠了好几层，完全打开后，只看见有几张崭新的钱票，都是红色的大票子，只见父亲把钱放在母亲的手里，说：老伴，你丢了1000元钱，我给你补助500元，只当是我们俩一人丢了500元，好不好？不就是钱吗？有我在，还会要你饿着冷着？母亲听完父亲的话，猛然间趴在父亲的怀里大哭，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走过去趴在父亲和母亲的肩上哭。
　　其实现在才明白，母亲虽然丢了钱,却更坚实地拥有了父亲深爱的心啊!
　　三.红尘
　　得了重病的父亲在妹妹的护送下和母亲一起回到了故里，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自己一家几口人带到他已经逝去多年的老母亲坟前跪拜烧纸祭奠.简单休养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已经催促起程了。坐了近三个小时的碎石与泥巴交杂的区乡路，然后又花160元钱租来了一辆声音像轰炸机的带斗的农用机动车，一条弯弯曲曲的只有30多里的路竟爬行了足足有一小时，钱给的是来回的费用，而路却是在雨水里很资格地泡出了水平的，车就像个蹩脚的马戏演员，吭吭哧哧扭动着笨拙的身子，向前爬行着，父亲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竟然在农用车的轰隆声中诗兴大发：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下车后要爬山，因为父亲的老家在山脖处，一行几人都在吃力地爬山,只有父亲健步如飞，走在最前面，好不容易到了五老子家，正准备喝水，父亲已经在催促进坟林了。
　　祖母的坟前有一个三指厚的高台，恰好是可以放香火盆的，她的左边是二老子和三老子的土堆，她的右边是四老子和幺老子的土堆，祖母的六个儿子中，已经有四个去她的世界陪她了，还有得病的父亲和独眼的五老子健在人世，只见父亲站在碑前，轻轻抚摩着厚实的字碑，嘴唇蠕动着，到底没有发出一个字来。待我们小辈跪拜完之后，父亲也跪在了祖母的碑前，端端正正地做了揖，行了九跪大礼，然后站起身，猛然高声长叹了一声：哎呀------！这一声似乎包含了他一辈子想说的话!我一直在旁边注视着父亲，只听见父亲说了一句话:"我答应了我母亲的事情我现在做到了！"而我母亲是在父亲行礼之后磕了九个头。
　　下山的时候，我跑到父亲身边，悄悄问他答应了祖母什么事情，父亲吐字清晰的说：二十多年前，他答应我的祖母一定把自己的家人带回来见她，父亲现在了却了心愿，没有失信于老母亲了。
　　我哑然，红尘凡外啊，哪里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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