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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 · 时间: 2009-12-05 周六, 下午1:30 标题: 瓦器

瓦器

――借女儿成人礼之名

玲子

“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

――（林后４：７）

1.开篇

这就是我娉婷的笔墨了
它不是钻石，玛瑙，祖母绿
和红珊瑚的润泽，出身密制
奉于皇案，刻蚀尊贵和王族的印记

它脚环叮当，似舞者的天足
被词语擦亮，粗粝的红土，裹挟蛮腰之舞
女娲裙裾如花，微雨初歇，十八朵山丹
开齐九天秦歌，陶神莅临，捧起彩绘

若转世为泥，经历火焰的高歌
可走到尽头，我必以沙粒的形式，顶礼
那小小的足印，盛满新月的汞银
那及笄的盛礼，以赭红的沉稳展开

2.水舞

水族。映照日月精华之韵
在水之上，三千之桃初绽，粉色
是姝丽的基调，含着瑞果，浮于混沌
浮于水母之歌的清凉，座胎光亮的核心

没有诸仙比你啼声更响。三月
被初阳抖落一身寒露，水精灵抬起天梯
渊面朝上。蓝调之音，蓝鼓之撼，蓝玉之晶
人鱼掀动最小的波涛，将序曲推远

你跃动于水，水的静止，如夜曲轻柔
搅动的不止你自己啊，母性牵连，说出竖琴
最暗哑的爱意，遥报平安的黎明跟进
坐于水的人，被太古垂青，击水而居，而歌

3.踏岸

将乱红夯实，一群鱼脱掉水色
奔跑，化鳍为足，在红河之岸弃桨
心归于罄。鼙鼓洞天，列队的林妖曼舞
泥水之间，溶土，做自己的王女

赤足的娲神，在大旗猎猎里，捡拾
秦地精气。九千里粮川系于稻菽，她们
是一粒籽种，破茧，丰腴，抽穗，扬花
以土为名，为少女的音程踩点，确认

秦地有罗敷，红妆，白日鲜，拘起
安详的红河。她搅动泥浆，如搅动清灵
一世的陶。团土，造型，泥和水状若凝脂
鱼女脚趾落锤，案由厘定。判词溢出祥云

4.胚歌

拉动茅草，拉动麦秸，平整每一处
凹凸的庄院。走齐直角，圆锥，木质的
模具。在瓦刀的协议下，共谋一场神器
聚集的狂欢。转轴引来凤鸣，蛇舞，轮回

其后打上偈子，短葛。细腻和狂放的
兰花花。像一尊裸浴的处子，被岚气
托举。陶的前世，是清白的身子
不惹尘埃，是骚动欲出的胎儿和母液

和一场难产对峙。她熟知白露，蒹葭
诗经里仓皇出逃的绿草的最后。在待命的
时辰，她把自己供出，像收割的莲，被藕花
鼓动，双手洁净，接住每一滴雨的滋润

5.窑火

她们不是寒窑里的灰烬。是待嫁的
新娘，背着柴捆的火。碧玉妆成，炊烟
作为药引，已牵来隔世的子孙。那些暖意
被庄稼的魂烘烤，一定裹着粮食的消息

回家，与居所般饱满的仓屯为邻。
因为色泽而鲜艳，须付出色泽，青涩牙床
和秘藏的小香草。扎实的红焰舔食她们
颈项的绵白。集香木，豆蔻，四千年涅槃

的痛楚和周旋，火中取栗。最终的素净
星夜兼程，被窑炉中启封的陶语找回。
吼过秦腔的嗓子，重又整顿音准，为丰盈的
金木水火，祈福，纳贡，供自己的年成

6.红陶

出窑列队成谶语，安静的吉图秉承
赤铜之光。红狐跃动，水跃动
群线如车辙。有人酣眠在五月
像蜜蜂采集酒酿，放下花期招摇的手臂

鲜艳急促绽放。陶艺的火候响起号角
采摘血液的精魂，让果实失去生长的词汇
釉面如旗。这是完美的祭献，是秦地
祖上的卦辞，母系，女工里闪烁的铭文

所刻下的烙印。像源于土又归于土的
命名。神的孩子，回到家园，耕作，安居
她捧着她的天书，如同敬畏得手的果实：
“这宝贝放在瓦器的能力，非我。是出于神”

2008-2-12初稿
2009-10-21修订

注释：此处的红河，是甘肃礼县古文化发详地，属四千年前齐家文化时期。有陶器出土，传说最早由女性承担制陶作业，故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