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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祉]

約好只做紅顔知己

文/真柏

1

安東尼之所以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分公司CEO的位置，憑的不僅僅是他的實力，更關鍵的，是因爲集團公司董事會主席詹姆士唯一的千金蘿娜是他的未婚妻。說白了，他是總公司老闆的乘龍快婿。正因如此，詹姆士先生才不顧寶貝女兒蘿娜的強烈反對，將安東尼派到了千里之外的中國分公司來，他是想讓自己這位未來的女婿經受一番真刀真槍的磨練。

當然了，這些都是內幕，白素琬和公司的其他員工們是不可能知道的。

夜深了，員工們早已走盡，樓道裏一片寂靜。安東尼關掉了所有的燈，鬆開領帶，深深地靠進了柔軟的大班椅中，他燃起一支煙，然後將一雙修長的腿擱到了大班桌上。

玻璃幕牆外的夜景撲面而來，夜色中的西湖分外的妖嬈，璀璨的夜燈仿佛爲西湖綴滿了珠寶，顯出了與白天不同的華貴。安東尼有些吃驚，在這間可以眺望西湖的OFFICE中已經整整坐了三個多月了，只知道西湖的景色美得古典而安靜，宛如一幅明信畫片，卻沒想到，原來它還有如此時尚亮麗、如此嫵媚撩人的一面。

美景當前，安東尼不禁浮想聯翩：生活在這座城市裏的女人，不也正如這座神秘的湖泊一樣嗎？不經意地一瞥，總是給人素雅簡潔的感覺，細細品味，才會在她們身上讀出不同尋常的氣質來。

他想起了白天在他的OFFICE裏走神的女職員，那位名叫白素琬的東方女子，雖然有著那麽簡斂的外貌與名字，但是，她的眼神中卻分明流淌著一種屬於現代和開放的曖昧。安東尼確信，自己已經不止一次地在白素琬眼中讀到了這種曖昧。

他開始想入非非：雖然自己深愛著蘿娜，並將娶她爲妻，但是在中國的這段時光裏，如果有這麽一位年輕漂亮的東方女子做自己的紅顔知己，陪伴自己走過這段寂寞的日子，倒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安東尼是個理智的人，他只想要一個紅顔知己，他並不想節外生枝。

2

那天白素琬給安東尼送去設計部最新製作的一個專案策劃。當安東尼低頭瀏覽專案流程圖的時候，白素琬不經意地朝窗外瞥了一眼，這一瞥，竟讓她情不自禁地觸景生情起來。這天有小雨，西湖在濛濛的細雨中顯得格外的蒼涼和淒美，遠離故鄉獨自在外奮鬥的白素琬心裏驀地生出了一絲毫無由來的悲涼。

正當白素琬心猿意馬的時候，驀地聽到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呼喚：“白小姐，白小姐，你怎麽了？”白素琬驚醒過來，發覺安東尼已經站起了身，手裏拿著那疊專案策劃的資料，正關切地俯身望著自己。

白素琬的臉唰地一下就紅到了耳根。“沒，沒什麽。”她有點慌亂地應著，趕緊從安東尼手中接過圖紙，轉身想逃出那間寬闊的OFFICE，卻聽到安東尼背後叫她：“請等一下。”

白素琬滿臉通紅地轉過身來。安東尼看了白素琬一眼，眼裏露出了笑意：“冒昧地問一下，今晚能請您共進晚餐嗎？”

白素琬的心砰砰砰地跳起來，有兩秒鐘的意外，但是很快她就清醒過來。她微微揚了揚頭，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十分乾脆地應道：“好的，安東尼先生。”

回到自己的工作間，白素琬的心跳都一直沒有緩過來。公司裏有那麽多靚麗的女孩，他怎麽就偏偏對自己感了興趣呢？下面我該怎麽辦呢？

管他呢，這可是在中國，難道一個洋佬還能把我給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白素琬輕輕地摔了一下頭。在這間公司裏，他安東尼就是老大，多少人想巴結他還愁找不到藉口呢，今天他居然主動相邀，這麽難得的機會，哪能不好好把握？

其實白素琬早已看出，安東尼的來頭不小，雖然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麽背景，也根本沒有興趣去打探這些，但是憑直覺，白素琬感覺安東尼不過是上面派來“鍍鍍金”的，他在中國不見得會呆得太久。所以，只要自己把握得好，與安東尼走得近些，並沒有什麽壞處。於是，她開始慶倖自己剛才冷靜而乾脆地答應了那個邀請。

3

第一次共進晚餐，安東尼便將自己在加拿大有未婚妻的情況向白素琬和盤托出。他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說：“我知道，你是一位獨自在外奮鬥的女孩，相信你一定能體會孤獨的滋味。現在的我，正被這樣的孤獨包圍著。”其實安東尼早已在暗中對白素琬的情況作了瞭解，所以，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便如願以償地在白素琬的眼中看到了訝異的神色。

“但我喜歡誠實，我不想因爲孤獨而放縱自己。所以現在，我非常需要一位元知己，而你就是我所欣賞的、可以做知己的人。”安東尼緊緊地盯住了白素琬：“你願意嗎？當然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決不會對知己提出非分的要求。”

本來在白素琬的心中還是存有一點戒心的，但是當她聽到從安東尼口中竟說出了這麽坦率的話，突然間就覺得有點感動，又有點釋懷。她忍不住在心裏暗暗感歎：都什麽年代了？還有如此可愛、率真的紳士，看來自己真是有點多慮了。

“好哇，那我們就做紅顔知己吧！”白素琬忍不住叫出聲來，而後便大笑起來，全然不顧了淑女的形象。這位洋帥哥實在太有趣、太好玩了，在他面前，自己根本就用不著裝模作樣地故作矜持，這一點，白素琬心裏已十分了然。

“那就一言爲定了！”安東尼興奮地端起酒杯：“來，爲我們幹一杯！”

從此，這位來自北方的女孩和她的異國上司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關係。工作時，他們是上下級，各自全心全意地做著自己份內的事；下班後，他們就一塊兒去各種場所娛樂，在白素琬的向導下，安東尼興致盎然地探尋著這座城市的每一處奧秘。

深夜，當安東尼開著車，餘興未盡地將白素琬送回她的公寓，望著她素潔而又婀娜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安東尼心裏不知不覺地生出了一種無比的親切和暖意，繼而又有一絲遺憾油然而生：這個東方女子，多麽善解人意啊，她和自己竟有那麽多的和諧，那麽多的默契，可她爲什麽就不是蘿娜呢？

4

開心的日子總是顯得飛快，六個月轉瞬即逝。在這半年裏，安東尼和白素琬，這對紅顔知己的身影，在迷人的夜色中灑遍了西子湖畔每一處活色生香的場所。

一個夜晚，走在斷橋上，安東尼突然對白素琬說：“小白，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白蛇轉世呢。”

白素琬心中猛地一驚，怎麽？他居然知道白蛇的故事？

“我知道，雖然你從北方來，但你卻是一個天生就屬於這座南方城市、屬於西湖的女子，你有白娘子的性格。”白素琬突然覺得感動，這個洋帥哥，看來他並非徒有其表呢，他不禁知道西湖和白蛇的故事，而且還知道將眼前的女子比作白娘子！

原來我在他的心目中，還是有些形象的呢……，一陣微悸的漣漪，悄悄地在白素琬的心中蕩過。

逛到平湖秋月，有些乏了，白素琬就提議租一條遊船，安東尼竟孩子般地拍起手來：“好啊好啊，我來杭州半年了，都還沒有坐過西湖的遊船呢。”

夜風在湖面上輕輕地掠過，拂起了微微的水波，遠處的燈火在水面上碎成了星星點點的璀璨。湖面上很安靜，偶爾有遊船交彙，也只能聽見船槳撥動水面的嘩啦聲。

忽然，安東尼驚喜地喊了一聲：“快看，我們的夏盛大廈。”白素琬轉身回望，果見一座巍峨的雙子型高層建築通體明亮地聳立在湖邊，在夜幕中分外地奪目。

“好漂亮啊！”白素琬由衷地讚歎。“不過，從樓上看西湖更漂亮。”她歪著頭對安東尼說：“知道嗎？我每次走進您的那間OFFICE，都要偷偷地看看窗外的西湖。”

“噢，”安東尼恍然大悟：“難怪我老發現你莫名其妙地走神呢，我還以爲……。”安東尼壞壞地眨眨眼睛。

白素琬大叫：“你可別想入非非啊，我們可說好了只作紅顔知己的。”

安東尼盯著白素琬，一臉篤定：“我知道，你答應做我的紅顔知己，是因爲你盯著我的這個位置已經好久了。不過，我喜歡你的這種銳氣，你的能力也無可挑剔。所以你放心，我已經向總部大力舉薦了你，一旦我離開分公司，CEO的位置必定是非你莫屬的。”

白素琬得意地笑了，可是這得意中竟夾雜了一種澀澀的味道。她在心裏默默地想：不錯，CEO的位置我已經窺探好久了，但我想要的僅僅是CEO的位置嗎？老實說，我自己也弄不明白，那麽這個講求實際的洋帥哥，更是永遠也不會懂的了。

5

安東尼的准妻子蘿娜小姐從加拿大飛過來了。能夠把這麽出色的一個男人獨自放羊在外近一年時間，白素琬覺得她的自信和定力已經實在是夠可以的了。

直到親眼見識了蘿娜小姐，白素琬才知道她的那種自信並不是空穴來風。金髮碧眼的蘿娜有著驚人的美貌和氣質，像她這麽美麗而又多金的女子，是完全有資格自信的。雖然自己和安東尼的那種紅顔關係完全不能與蘿娜的身份相提並論，但白素琬還是情不自禁地感到了些許的自卑。

那天下班之前，當白素琬坐在自己的格子間裏，遠遠地望著安東尼親擁著風情萬種的蘿娜來到公司視察的時候，她就知道今天晚上再不用陪著安東尼外出宵夜了。

看著安東尼和蘿娜相擁步入了他的那間寬大的工作間，一種莫名的空虛驀地襲上了白素琬的心頭，想到這個夜晚即將無所事事，她突然覺得有些心慌。愣愣地想了一會兒，她終於抄起了桌面上的電話機，機械地撥通了一個電話：“喂，葉梓豪嗎？今晚有空嗎？我想去蹦迪。”

“蹦迪？！”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渾厚的遲疑，旋即，那渾厚的聲音變得異常的興奮：“好啊，我陪你去！你在哪里？我這就過來接你！”

不到半個小時，葉梓豪就匆匆趕到了。這是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和白素琬一樣來自北方，卻已經在這座南方城市穩穩地站住了腳。

葉梓豪對白素琬的熱情是顯而易見的，他已經整整追了白素琬三年有餘，且一往情深絲毫沒有改變。而白素琬卻總是對他若即若離地淡著，因爲每每和他在一起，白素琬總是沒有什麽感覺，而不在一起的時候，更是缺乏一絲一屢的牽挂，不過理智又告訴她，這是實在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男子，所以白素琬一隻矛盾著。

桌上的電話突然又響了，白素琬抄起電話，聽到了安東尼的聲音：“白小姐，今晚蘿娜想和我一起去看雷鋒塔的夜景，還請你當我們的向導行嗎？”

“sorry，今晚我得陪我的男友去蹦迪。”白素琬未加思索地回絕了。她清楚地記得，安東尼曾經說過，她是轉世的白蛇，怎麽能讓她去充當青蛇的角色呢？

6

蘿娜逗留了沒幾天，很快又飛回加拿大了。

可白素琬卻再沒有陪安東尼出去宵過夜。

“我們還是紅顔知己嗎？”安東尼困惑地望著白素琬，卻在她的眼裏看到了一片天真爛漫。

“是啊，當然還是的啦。”白素琬一如既往地爽笑著，不過接下去卻說：“可我的年紀已經不小啦，得抽出時間和我的男友商量未來的事情啦，大哥你要體諒小妹哦！”

白素琬當著安東尼的面挽起了葉梓豪的手臂，滿面春風地離去，心裏卻深深地印下了安東尼一臉驚愕的表情。

時光飛逝，一年後，意料中的事情如期到來。安東尼的歸期終於敲定，飛機票也預訂好了。與此同時，總公司的任命也下來了，白素琬終於如願以償地坐上了中國分公司CEO的寶座。

一連幾天，白素琬時時保持著興奮的狀態，弄得公司上上下下都以爲她因升了職而煥發出了無窮的。只有她知道，其實自己的心中塞滿了莫名的惆悵。

安東尼走的那天，白素琬因爲有一個重要的簽約儀式，沒能去機場送行。當她簽完合約回到公司，滿身疲憊地坐進那張安東尼曾經坐過的大班椅中的時候，剛巧有飛機的轟鳴聲從頭頂隱隱地傳過，萬千思緒突然潮水般地向白素琬湧來，想到那位鎮定自若地指揮大家處理各種事務的上司從此將再不會出現在公司裏，想到那位每天和自己牽著手在西湖邊的各種娛樂場所找樂的紅顔知己將就此消失，白素琬心裏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桌上的電話突然呤呤呤地叫了起來，白素琬懶懶地伸出手，抓起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有數秒鐘的沈默，白素琬忽然醒悟過來，她剛坐直了身子，便聽到了那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那是安東尼的聲音：“白小姐嗎？我是安東尼，我即將上飛機了。在離開之前，我想告訴你，如果沒有蘿娜，我會向你求婚……”

那夜，員工們都走完了，樓道裏一片寂靜。白素琬將所有的燈都熄滅了，獨自一人坐在那間曾經向往無比的OFFICE裏，放肆著自己的思緒。她回想著和安東尼交往的點點滴滴，任一種甜蜜和心痛在心裏交織、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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