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 href='http://www.australianwinner.com/AuWinner/index.php?c=12/'>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font></a>总目录
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凡发布过激政治、宗教、人身攻击言论,一律删除。

澳洲长风导航 Site Map
 
 帮助帮助   搜索搜索   会员列表会员列表   团队团队   收藏夹收藏夹    注册注册 
 个人资料个人资料   登录并检查站内短信登录并检查站内短信   登录登录 

国庆节前夜(短篇小说)

 
发表新主题   回复主题    
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总目录 -> 欧洲梅园中短篇小说投稿区
阅读上一个主题 :: 阅读下一个主题  
作者 正文
李明晏

做博主了,别忘了时时更新博客提升排名哦!




加入时间: 2005/09/12
文章: 262
来自: 澳洲悉尼
积分: 477


文章时间: 2006-8-26 周六, 下午10:05    标题: 国庆节前夜(短篇小说) 引用回复

国庆节前夜(短篇小说)
(澳洲)李明晏

人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得不走回生命的来处。死亡在时刻守候着大千世界的每一个人,不管他是世界领袖,还是普通一兵。
我在人生之路上曾嗅到死亡的气息。面对亲朋好友的离去,我只能在悲痛中感到人生的无奈,但在澳洲目睹的一个生命的死亡,却令我震惊,令我无法摆脱那一幅残酷的画面,它如同魔影紧紧跟踪着我,似乎那位不幸者的在天之灵向我默默地发出呼唤。

一个仪表堂堂的白领同胞


那位不幸者是我朋友的房客,一个刚刚退休了的国际保姆。
如果不是我的朋友因母亲病危,匆忙赶回大陆,那我就不会在无法消失的记忆中,留下那悲惨的一瞬。
朋友皮特在悉尼一个华人新移民的聚集中心买了一栋价廉物不美的单元。他付了首期之后,为了减轻经济负担,在报纸上刊登了招租广告。可广告刚刚登上报纸,他就接到了大陆的紧急电话,只好托我为他接待登门前来的房客。我家即将大修土木,正为无法在叮当敲打中赶写长篇小说而心烦时,朋友的委托竟解决了我的难题。于是,我将计算机搬到了他的新家。
想不到,第一个登门的竟是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白领同胞,他不但一身浓烈的古龙水高雅气息,还一出手就是三个月的定金。他住进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很少见到他本人,只是那浓烈的古龙水气味似乎已凝固在室内。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晚间,我在家中吃完晚饭,回到皮特的住处,打开房门时,一种久违了的刺鼻气息向我冲来,令我在惊讶中举步不前,似乎在昏暗的客厅里埋伏着不详之物。
我打开了客厅的灯,望着曾是杂乱无章的客厅在灯光下是一幅一尘不染的画面,双脚仿佛牢牢地钉在地板上。这几天我是忙昏了头,但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我清楚地记得,昨天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乱糟糟的客厅时,罗伯特已走人,留下了满屋子古龙水气味。可此时此刻迎接我的却是刺鼻气味。霎时间,那曾溶进我血液中的气味将我带进时间隧道,走回了过去。
在文革时,我在黑龙江的穷乡僻壤度过了三年的插队生涯。返回哈尔滨时,我带回来的是满面苦难人生的艰辛和一身刺鼻的体味。妹妹捂着鼻子说我已脱胎换骨,从头到脚都是老农的革命气息。我还记得,当第一次走进东北农民的行列时,那满身泥垢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那满口黄牙喷出来的酸臭,那茅屋里里外外四处点缀的鸡粪狗屎,汇成一股奇特的气味,令我窒息。可渐渐地,我不但习惯了这种怪味,还将这种独特的气味溶进自己的肌肤。可这久违了的气味竟来到了澳洲。那个满身散发着古龙水味道的罗伯特,不会突然之间制造出这种老农气息,那就是说,有人进入了这栋单元。我似乎是茅塞顿开,急忙去敲罗伯特房间的门。没有回音,可门缝里却飘出来那种怪味。我在失去自我控制的情绪下,用力敲门,可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走回客厅,给罗伯特拨电话时,才看见电话小桌上放着一封信。
是罗伯特写给我的一封信。原来,他是给自己的父亲租的房间。他为父亲租房子跑断了腿,看好的房子,房东却不想和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共处一个屋檐下,而几处愿意接纳老人的地方,生存环境却不理想,他不想委屈含辛茹苦把他抚养大的父亲。就这样,他只好在我面前做一回丑陋的中国人。

一个瘦小的老人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


当我气急败坏地将罗伯特的信摔到地上时,电话铃响了,是罗伯特打来的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吞吞吐吐地赔礼道歉,我就大发雷霆:“对不起,请你父亲走人!罗伯特,如果你没有健忘症的话,你不会不记得我朋友在广告上写得明明白白:只招单身中青年男性华人。我们都是海外的中国人,不是我不讲同胞之情,可你竟骗了我,我无法向朋友交待……“
我的话还没说完,随着一股强大的刺鼻气息,一个瘦小的老人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令我险些将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
“同志,别难为我儿子,我这就走,这就走。“
上帝,这同志的称呼和他那满身奇特的怪味,对我来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反而束手无策了。我痴呆呆地望着老人侧着干瘦的身躯,走进自己的房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走出来,依然侧着身子,似乎是为这不太宽敞的客厅节省空间。随着门外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几次想跑出去,把那个可怜的老人追回来,可我并非房子的主人。
当天晚间,我面对计算机一个字也敲打不出,只好到附近的俱乐部去消遣。当我离开俱乐部,沿着小路走进公园时,我的脚步突然沉重起来。一幅凄凉的画面出现在月光下:大树下的长椅上,萎缩着一个颤动着的瘦小身躯,像是随着微微的夜风摇摆,又像是陪伴着心灵的无声哭泣在悲哀地抖动。上帝,是他,罗伯特的父亲!霎时间,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我的心,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丑陋的中国人。
我的出现似乎惊吓了他,他急忙背过身,用衣服袖子遮住了脸。我本想问他,为什么不回到儿子那里去。可面对如此情景,我似乎明白了一切。他之所以孤零零的一个人流落在公园里,定有他的难言之隐,我又何必去揭他的疮疤?
“老先生,对不起,我刚才是一时胡涂,才对你儿子发火。算了,你就住下吧!咱们走!“我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君子,竟忘记了自己不是房子的主人。
老人连声谢谢都没说,急忙站起来,走到大树下的草丛中,吃力地拖出那个大旅行袋。我先是一阵惊诧,然后笑了起来。老人似乎十分得意自己的小聪明,也咯咯笑起来:“同志,这三更半夜,我一个干瘪老头儿没什么油水可捞,若是身边有个大旅行袋,那我这个老头就变成了香饽饽了。哈哈……“
老人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我当时并没有想到,那竟是他的笑声绝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他那咯咯的农村风味的笑声。
翌日,我踏着暮色走进屋里时,等待我的是香水、古龙水和那来自大陆北方农村的刺鼻气味混合成的奇特气息,我险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罗伯特和一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罗伯特连声道歉,弄得我十分尴尬,倒是他的太太快人快语,说什么他的先生是个孝子,她也是个孝顺媳妇,可老人就是不喜欢住在北悉尼富人区,那里除了他们一家中国人,全是清一色的金发碧眼……。
她的滔滔不绝令我反感,而她那一身缺乏审美观念的奇装异服倒是唤起了我的记忆,我似乎在雪梨华人社区大大小小的宴会上见过她。从社会底层冲杀出来的大陆留学生,贵有自知之明的十分低调,而爆发户则大多忘乎所以,大摇大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他们的高等华人形象。十分巧合的是,这些海外华人新贵身边大多有个广告色彩的女性,她们或年轻美貌,或徐娘半老,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佩金戴银,审美低能。罗伯特的妻子就是一个十分刺目的看点。她似乎具有一种本能,将大自然的所有颜色全浓缩在自己的身上,带人走进五色缤纷的马戏舞台。
罗伯特太太突然叫了起来:“哇,我想起来了,你是作家,你给我和大陆代表团拍过照。哇,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哈哈……“
“是呀,我们好象见过面。“我喃喃道,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那个一声不响的罗伯特,他低着头,如同一个闯了祸的大男孩。
他们走时,留下了一张巨额支票,那是租房的一年定金。我犹豫了一阵还是替我的朋友收下了。如果罗伯特的太太不登场,我定会断然拒绝,但我望着罗伯特那乞求的目光,我无法拒绝。何况,那个一直躲在房间不露面的老人,连儿子和媳妇站在他房门口和他拜拜时,他不但没有形象,也没有声音。
当天晚上,我往大陆给朋友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呜咽说,他母亲怕是不行了。我本想将他房客的真实情况对他说个明白,可电话里那时断时续的哭泣,令我不想再给他增加烦恼,就说一切都按着他的要求,他准会满意。朋友没有一声感谢,反而叫我一定坚守阵地,等他回来再走,因为他走的匆忙,家中有不少东西得有人照看,我只好答应他。
过了几天,我才猛然间发现,老人似乎不在家中烧饭。每当我在家中吃完饭,回到皮特的公寓时,厨房里空气清新,没有一丝烹饪的痕迹。我有些不自在,可我又不想多管闲事。

他不得不一文钱也捏出汗



不料,在国庆节前夜我竟惊讶地发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那天晚间,我和几个朋友在俱乐部的酒吧饮酒聊天时,从隔壁的餐厅里传来了一阵粗野的叫骂声。我们迎着吵骂声奔去,我看到了不想看到的画面。一个中东大汉揪着罗伯特父亲的衣领大骂,说他偷吃了他还没吃完的牛排,而那个可怜的老人,一面艰难地翕动着沾满西红柿汁的嘴唇,一面无奈地摇头。任何一个中国人面对这种画面,都无法忍受这种民族耻辱,可就有一个中国老女人竟为虎作伥:“我可以证明,就是这个老头在这位先生去前厅接电话时,偷吃人家的牛排。真他妈的给中国人丢脸!”
我冲到那位中东大汉面前:“先生,请你将手拿开。我再给你去买一份,如果先生没有了胃口,那就请收下这十元钱。”我边说边从皮夹里掏出十元钞票。
中东汉子裂开大嘴笑了,从我手中接过钞票,还对萎缩成一团的老人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可罗伯特的父亲却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我急忙向出口奔去,却被刚刚那位老女人叫住了。她两眼泪蒙蒙地对我说,并非她和自己的同胞过不去,而是那个老先生太给中国人丢脸。她常常来俱乐部的餐厅吃饭,十有九次看见他,手拎着塑料袋,鬼鬼祟祟地在餐厅里走来走去,见到别人吃剩的东西,就迅速地装进塑料袋里。一次,她买的一份晚餐不对胃口,就主动地将原封不动的晚餐倒进他的袋子里。她还以为他是为了节省几个小钱才为家中的宠物如此这般。可想不到,一天她和几个朋友从俱乐部往家走时,竟在月光下的公园里,看见那个老人在狼吞虎咽塑料袋里的食品。她一面说,一面还向我展示几滴鳄鱼眼泪。
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她,往公寓跑去,嗡嗡响的脑子里是一幅幅可怕的幻想,我担心罗伯特的父亲万一想不开……
然而,当我汗流夹背地冲上楼梯时,房间里却传出悦耳动听的音乐。我如释重负地停下脚步,心中却狠狠地咒骂起来。
老人见到我,似乎刚刚俱乐部那幕闹剧不过是一场梦,兴奋地对我说:“李先生,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再过半个钟头我就讲话了。请你给我录下来,录下来……”边说边从电视柜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录像带。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脑中闪过一片云雾。上帝,莫非这个可怜的老人神经错乱了。
面对我的满面迷惑,老人眉飞色舞地讲了他的故事。原来,他和一个自称中文电视台的摄像记者萍水相逢,那个记者收了他一千澳元,给他拍了一分钟的录像,将在国庆节前夜由澳洲向中国播放。当他的爱国主义讲话传遍祖国大江南北时,他还得再付上一千澳元。为了叫那些耻笑他是澳洲下等公民的亲朋好友对他刮目相看,他不得不一文钱也捏出汗……。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老人上当受骗了,因为我模模糊糊的记得,悉尼唯一的一家中文电视台早已停播。可我又不想立即让兴奋的老人过早的失望,只好默默祈祷奇迹的出现。可电视屏幕上却是永不消失的雪花,老人痴呆呆地望着一无所有的屏幕,突然大叫一声:“我有那个王八蛋的名片。”就奔向自己的房间。
随着他摔到在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连串的快节奏镜头:救护车呼啸着飞驰在夜幕下;罗伯特太太如同乡下女人,趴到老人遗体上哭天喊地;罗伯特双手抓着头发向黑暗中冲去;我在一片汽车笛声中将他拖到人行道……
我的眼泪滴到罗伯特的面颊上,和他一颗颗巨大的泪珠汇合成一道悲痛的小溪,缓缓落到一尘不染的澳洲街道上。

联系地址:MING YAN LI
6/21 McBURNEY RD
CABRAMATTA 2166 NSW AUSTRALIA
电话:0011-61-2-97245876
email:mingyanli@hello.net.au

_________________
李明晏
澳洲中文作家协会秘书长
澳洲中文作家协会(中华分会)会长
www.australianwinner.com
返回顶端
阅读会员资料 李明晏离线  发送站内短信 浏览发表者的主页
叶英儿

会员等级:6




加入时间: 2006/01/04
文章: 1312
来自: 中国浙江省洞头县职教中心
积分: 9817


文章时间: 2006-8-30 周三, 上午8:41    标题: 欣赏了,问好. 引用回复

欣赏了,问好.
返回顶端
阅读会员资料 叶英儿离线  发送站内短信 发送电子邮件
李明晏

做博主了,别忘了时时更新博客提升排名哦!




加入时间: 2005/09/12
文章: 262
来自: 澳洲悉尼
积分: 477


文章时间: 2006-8-30 周三, 下午8:21    标题: 感谢 引用回复

远方的文友:谢谢你的鼓励
_________________
李明晏
澳洲中文作家协会秘书长
澳洲中文作家协会(中华分会)会长
www.australianwinner.com
返回顶端
阅读会员资料 李明晏离线  发送站内短信 浏览发表者的主页
显示文章:     
发表新主题   回复主题    
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总目录 -> 欧洲梅园中短篇小说投稿区
所有的时间均为 北京时间
1页,共1
 
论坛转跳:   
不能在本论坛发表新主题
不能在本论坛回复主题
不能在本论坛编辑自己的文章
不能在本论坛删除自己的文章
不能在本论坛发表投票


Powered by phpBB © 2001, 2005 phpBB Group
澳洲长风(www.australianwinner.com)信息部提供论坛管理及技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