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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女子]

山东/崔珍

怀念我的父亲------崔效杰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就知道父亲在寿光市大家洼西周疃的小学里当老师。母亲一个人起早贪黑在家里种着五六口人的地，非常不易。被生活所累的母亲，当时体重只有80斤。但她柔弱的双肩为了自己在外工作的爱人和三个孩子，努力撑起这个贫穷的家。母亲形容起我们家，“四个屋角，八个空”。一下雨房屋就漏，必须接上大小盆子，晚上就滴滴答答的响一夜。空闲时，母亲就常带我们去探望父亲，记得有一次大水都漫过了路，有好心的人就一个个把我和两个弟弟依次抱过去。提包裹的母亲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我由此认识了父亲的同事和学生，还有学生的家人，村里老老少少的人都喊父亲“崔老师”。我常受到他们的邀请去家里做客，家里人会留我吃饭，还买来饼干、糖果等东西给我吃。以后父亲离开了这所学校，我还照样被邀请去到袁叔叔、袁姑姑的家里作客，我喝不惯有点咸味的水，他们就顿顿熬面汤给我喝、蒸白馒头给我吃，当时在那个年代里，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即使现在父亲已经离开大家洼西周疃很多年了，但每年都会收到当地热情朴实的人们送来的年糕。

等到父亲从学校回到家，他总是去地里帮母亲浇地，拾掇庄稼，修整田地。当父亲一不小心把玉米苗锄断时，就会受到母亲的责骂，手里抓着玉米苗的父亲总是陪着笑脸。连声说：“锄错了，锄错了”。累极了的母亲就在我们的笑声中原谅了父亲。但是干完活的父亲只要走进家门，母亲总能从锅里拿出两个白面烙饼递给父亲吃，母亲解释说：“你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好东西应该先给他吃”。而舍不得吃的父亲，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的给我们三个孩子分了吃，自己却拿起了玉米面的窝头。母亲至今都不知道，烙饼全都进了我们的肚子里。每当父亲的手、脚指甲长了，他就伸出指头让我的母亲剪，父亲乖乖的坐在我的母亲面前。那样的场景真让我难以忘怀。有一次父亲外出开会，花了9元钱给我的母亲买了一件碎花背心。母亲穿上很好看，我羡慕极了。帮母亲洗衣服的我，开始了大罢工，哭着质问父亲为什么没有给我买？父亲解释说，他口袋里就只装着9元钱，不够买两件。答应以后再遇到好看的一定会给我买，我破涕为笑了。

当我上学前的一天晚上，在微弱的煤油灯下，父亲就趴在凉席上用手一笔一划的教我学写名字，我一会儿借口挑灯花，一会儿去喝水，父亲却是不厌其烦的教我，直到我学会为止。开学第一天，我的新石板就被调皮的同学打碎了，我难过的哇哇大哭，从学校跑回家，再也不肯上学了。母亲便苦口婆心的教育我，但我是铁了心不愿再踏进校门一步了。父亲回家后听说了此事，便答应固执的我明年再继续去上学。有一年，我长高了不少，红色的上衣穿着有点小，母亲不舍得给我买新衣，因为当时家里非常拮据。她就用青色的布从下面接上一圈后，我就穿着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下课时同学们都排成一队站在墙边晒太阳，我的同学开玩笑的跟我说：“啊，你怎么穿着上海时装来上学了？”大家哈哈大笑，我当时却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是一句玩笑话，让但我很窘迫。挨到放学回家，我责怪母亲，母亲一言不发，只是唉声叹气。我脱下褂子来后扔到地上去再也不想穿了。父亲却对我说：“当学生就是很艰苦，不比吃穿，比学习，学习好了，穿着再破的衣服也很有脸”。我听取了父亲的意见，又重新穿着那件衣服上学了，学习也比以往努力了。但是对于学习却没有恒久的耐心，很贪玩。父亲总是说我：“你学习起来就像小猫钓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还能学好？”我总是一笑了之，跑到不见人影。

更为夸张的一次是，当时因为学校要求晚上住校，一周一回家，想家的我就觉得无比的厌烦。我居然大着胆子逃学了。那个黑夜，等到熄灯铃响后，我骑上自行车，偷偷跑回了家。父亲见到我后很严厉的训斥我，坚决不让在家里住下，要求立即返回学校。母亲也积极劝说。后来父亲自作主张地说：“我骑自行车送你回去，天黑，你自己走，我和你母亲都不放心”。我抹着眼泪，应允了父亲的决定。我在前面骑车，父亲在后面骑车，刚走到一个拐角处，不太熟悉地形的父亲歪了车子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我连忙停下车去找父亲，他自己爬起来又骑上自行车。我对父亲说：“你小心一点，磕着了吧？”父亲回答说：“没事，不用担心，继续走吧”。父亲一直送我到学校门口，看我进到学校里面，他才转身离开，对于父亲因为我摔了这一跤，心里非常歉疚。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逃学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不曾忘记。无论长到多大的年纪，父亲总是为我这事那事的操心。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父亲总会帮助我，教导我，鼓励我。在父亲的羽翼下，时时刻刻备受呵护。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拥有父母的爱，心中的幸福比蜜还甜。

@父亲第一次打我



记得我刚上初中的时候，由于当时学校教学成绩非常好，曾经获得“七连冠”的称号，轰动一时。父亲当时是卞家联中的校长。四面八方的学生都慕名而来。很多与父亲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家长都领着自己的孩子来找爸爸。要求转学到这里来上学。父亲爽快的答应，并为每个学生都做好安排。可偏偏有个高个子男学生A，不知道是他的家长没有给他钱呢，还是什么原因，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不走了。因为我有时候是跟父亲一起吃饭，所以打饭的时候，父亲要求必须也给A打一份饭菜。极不情愿的我撅着嘴巴去学校食堂里，先把两盘子菜端回来，然后又回去拿馒头。而A吃馒头一次竟然吃四个，可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吧，吃的也特别多。有时候趁父亲出差开会的时候，我就不给A好脸色看，闷着头生气不跟A说一句话。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眼看着饭票越来越少了。A居然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就越发的反感和厌恶。有时候下课后我故意迟迟不回去，A竟然就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等我。真是没得商量，我还得亲自去打饭。总觉得A是父亲的客人，他也真拿自己当客人，感觉我给他打饭，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有一天母亲来学校看我，当时还有学校的副校长王爷爷和他的老伴，都在父亲的办公室里。我下课后急急忙忙回来，A竟然还没有回来，我猜想他又不知道跑那里玩去了。父亲提醒我，别忘记给A打饭。我数着不多的饭票说，饭票都很少了，他吃我们的，还很懒，也不去自己打饭，天天让我给他打。我嘟哝了几句，对A的埋怨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说给父母听。当时父亲很生气的向我抬腿一脚将我从屋内踢到屋外。因为我很瘦小，体重也轻。外面学生正好下课，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我感觉很伤心又没有面子，委屈的哭了，爷爷把我拉起来，大家都责怪父亲火气大。父亲对母亲说：“我们怎么会养了个既小气，又心胸狭窄的孩子”。母亲心疼的为我擦干眼泪。这一顿饭，最终是父亲喊A和我一起去打饭的。A端菜，我拿馒头。但是因为挨打，心里对A恨恨的。对父亲也是生气的，好久好久，我都很沉默。后来，A终于回到同学中间了，我彻底的轻松了很多。

这是父亲第一次打我，竟然是因为别人而打我了，很久以来我为这事耿耿于怀。日子就在青葱岁月中匆匆而过。当我渐渐长大，回首这段往事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如此幼稚可笑。父亲从来就是一个脾气很急的人。而随着年龄的增大，父亲也逐渐被岁月消磨了棱角，无论再有什么样的过错，父亲总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父亲常说：“树大自直”。我常常回味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但是像父亲这样坚持自己原则的人，是不允许女儿自私，小气的。父亲打我，正是深刻的教育。虽然方式不对，却让我铭记一生。最终理解了父亲。的确应该向父亲那样永远做一个正直，善良，有博大胸怀的人。

有一年的春节，父亲的同学S，在另一位同学的带领下，来到家里，那位同学借故离开，同学S留了下来。父亲的S同学坐在沙发上就对着我们嘿嘿的傻笑，吐满地的痰，我和两个弟弟吓得全都跑到房间里躲起来，然后探头探脑的观看，不敢走出房门半步。午饭的时候，母亲做好了饭，由父亲陪着他的同学一起吃，晚上就睡在父亲的办公室里。从父亲口中，得知S因为家庭的原因精神受了点刺激。S总是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每年都来住好几天，临走时，父亲总是让母亲把家里置办的年货，炸鱼，炸肉给同学S的提包里装的满满的，父亲每次都不忘给S捎上酒，让S满载而归。后来S再来我们家里的时候，空空的皮包干脆挂在楼下的车子上，不再提到家里去。只要我们一下班，看见车子和皮包就知道是S来了。每次待到临走时候，父亲说：“给你捎上点东西，你的皮包呢？又挂着车子上了？”。这时候，S就快步下楼去拿上皮包来，让母亲给他装满。S的心情也一年比一年好，最后也跟我们说话，跟父亲开玩笑。我们再也不害怕他了。

@流泪的父亲

1998年8月23日,母亲生病了,在住院前的一个晚上.母亲跟父亲交代着家中放心不下的一切.父亲哭了,母亲哭了,我们也哭了.父亲说:”有你在,家才是真正的家,孩子们才愿意常回家。你要坚强,不要害怕，良性的做了手术就好了”。第二天母亲住进了当地医院，北京的专家为母亲做了3小时45分钟的手术。在一个多月后，母亲身体逐渐恢复，出院后回到家里，而唯一不同的是,母亲需要打很长时间的干扰素.父亲说是用来提高母亲身体的免疫力的，不用担心。母亲和从前一样做着家务活，心里却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脸上洋溢着美丽亲切的笑容.

在2003年8月18日至9月12日，身体不适的母亲在淄博的医院做了肾窝、胰腺肿瘤的光子刀手治疗，无痛，安全。在这其间，父亲工作的压力，母亲生病的压力，都沉重的压在父亲身上，母亲心情好的时候，父亲就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和母亲商量白天去单位上班，晚上再回到医院照顾她。母亲跟父亲约定好，回医院的时间。每次母亲都爽快的放行，父亲却总是迟迟归来。生病的母亲有时候很依赖父亲，害怕父亲离开她半步，就流着泪攥着父亲的衣角，任父亲好说歹说，母亲始终不放手，等母亲累的睡着了，他才悄悄脱身，叮嘱我们照顾好母亲，他很快就会从学校回来的。回到学校的父亲中午总是打来电话问候我的母亲：“老李，你吃饭了？打完针了吗？还疼吗？”而母亲接到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要求父亲早点回来。

2004年12月17日，母亲又住进淄博的医院了。我的同事得知后，有一天无意中说了一句话，已经是扩散了吧？我楞楞的站在那里，忙问，什么扩散了?你母亲不是得了癌症吗？我说不是吧，父亲说母亲的病没什么大事，可仔细一想母亲为什么一次次的住院呀？同事说你看看病床上写的是Ca.就明白了。我说没有写呀，同事说不会错,转移了才去住院的。我默默的没有再说话，从单位出来，我就哭了，母亲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灾难要降临给母亲呢？可是却仍然将信将疑。想象着母亲的情况没有那么糟,到了医院我先去护士站去看母亲的档案，并微笑着询问了护士。护士说：“不就是癌症吗”？笑容凝固在我的脸上，心立刻沉了下去。我毫无思想的走着,泪水模糊了眼睛，母亲还不知道自己真实的病情。我擦干眼泪走进病房，努力假装很快乐的跟母亲说话。其实心里却在偷偷哭泣的感觉,好压抑感。趁母亲不注意，找借口把父亲叫出了病房外。问父亲：“母亲得了癌症，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我一直蒙在鼓里，一直以为母亲的病手术后就会好了，现在才恍然大悟”。父亲难过的说：“没有告诉你是害怕你难过，你的内心那么脆弱。担心你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我和父亲都难过的相对流眼泪。在父母心中我永远是那个最柔弱的孩子，粗心大意的我懊悔不已，想想父亲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压力。好长一段时间,母亲有点心烦意乱，几次要求回家，我们都劝住了。父亲做母亲的思想工作，安慰她。终于母亲坚持下来，我们又可以一起出院回家了。

当母亲的腰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母亲坚持不去医院。我问母亲为什么不去住院？母亲说：“又要耽误你们的工作了，我不愿意再去医院了。”无论父亲怎么劝解，母亲还是执意不肯去医院。无奈。当父亲打听到一种叫老虎眼的药草能熬水喝，我们顺着弥河两边一起找来很多为母亲熬水喝。还打听到鱼膘焙干了吃对身体有益，就去饭店找，连厨师也帮忙焙干鱼鳔，让带回家。各种偏方都用过了，没有丝毫的起效。父亲拿着母亲的片子要去找当地医院的李院长看了看，询问情况。我知晓后也立即开车跟着父亲去。刚走进门口就听见李院长说：“她已经无药可救了，不用再治了”。父亲良久的沉默，猛然抬头看见了我。父亲说：“你先回去吧，回去陪着你母亲”。我点点头走出门外，一个人开车去了北环路，放声大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呀？为母亲难过，为生活难过。

母亲感觉越来越疼了，脸色也越来越差。父亲生气母亲不去医院治疗一直拖着。我干脆请假不上班了跟着母亲，母亲却说，她拖累了我们，很抱歉。母亲平时就在街头散步，或者坐五路车去父亲的学院里看看。病痛的折磨让母亲难受极了，在父亲和其他人的劝说下，母亲终于答应去医院了。2004年12月17日，母亲住进淄博的医院进行了肺部、脊椎三节椎旁肿瘤的光子刀治疗。

2005年1月21日至10月17日，母亲又住进淄博的医院，中间断断续续回家。不巧的是，医院的机器总是坏，差不多我们等待了十多天妈妈才能做治疗。其中，2005年8月24日，在淄博的医院对脊椎五节椎旁肿瘤进行了的质子刀治疗；给母亲做初期检查的医生要求喝下造影剂后，再去做检查。而母亲喝下造影剂后去做治疗的时候，医生竟然称机器又坏了，母亲的疼痛依旧，没办法，我们徘徊在走廊里。父亲的内心万分焦急，一方面是盼望母亲尽快做治疗，另一方面学院的工作又迫在眉睫。父亲生气的攥紧了拳头，看见母亲痛苦的样子，冲动的他再也忍不住了，声称要同医生去理论。一旁的母亲和我们紧紧拉住了父亲并制止了他，隔日又开始排号做检查治疗，在这其间父亲面临着学院教育评估的工作，父亲那时候忙的可谓说是焦头烂额，加上感冒上火起了满嘴的水泡。父亲常常一边写着工作安排，一边照顾着病床上的母亲。我说：“父亲，你休息一下吧，别太累了”。父亲说：“教育评估不能耽误，许多的事情都要抓紧落实好”。我无言，唯有默默把父亲的水杯注满。有好几次，父亲竟然握着笔趴在母亲的病床前睡着了。当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我本想叫醒父亲，不要再睡了。而母亲摆摆手示意说：“让他多睡会吧，别叫醒他”。父亲竟然连母亲给他盖上毛巾被也浑然不觉。连医生也悄声说话。我知道母亲是心疼父亲太劳累了。

有一段时间，隐隐约约听到母亲的主治医生，对父亲讲述母亲的身体情况。我也很想了解母亲的情况，就私自去问了妈妈的病情。医生说已经转移到骨头里了，不太好办了。同时还比喻一棵玉米，中间被虫子咬了，里面就会空了，骨头很容易折断。要当心母亲的腰，小心谨慎不要滑倒。我听了后大吃一惊。原来母亲已经病的这样严重了。好在母亲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这毕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母亲自己总是很艰难的爬上治疗台，可是在一天傍晚，母亲做完治疗后坐着医院的轮椅回病房，竟然无法上床了，我们打电话告知了回单位的父亲，父亲嘱咐我们小心一点抬母亲。就只有我和弟弟，弟媳，三个人力气小，我们束手无策，不敢私自抬母亲。母亲坐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最后弟弟喊来值班医生，共同把母亲抬到床上。经过治疗后母亲的情况稳定后我们又回家了。父亲为母亲买来轮椅，买来能调节的床。母亲总是躺在床上，偶尔也会扶着床走一段路程。我们都鼓励母亲，说以后会好的，就是恢复的有些慢。父亲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谎称母亲的病是肌肉炎或者说是神经损伤。母亲将信将疑，但在心里却满怀着希望。父亲去学院上班总会把我和母亲带上，父亲在办公室里处理工作，我就和母亲就在院子里练习走路，锻炼身体。等父亲忙完工作清闲时候又会接替我照顾母亲，扶着她走路。

2006年7月19日，母亲的双腿无力，母亲难过，着急，心烦，疼痛。父亲决定陪母亲去济南的医院再去住院。母亲坚决不去济南的医院，只好住进潍坊的某医院，照样是打不完的针，吃不完的药。母亲又进行了肝肿瘤射频手术，母亲的身体总是好一段时间后又疼痛难忍。一次，新来的一个护士给母亲打针，母亲问什么药？护士无意中说出癌的字眼，母亲立刻心惊了，父亲说是带草字头的，下面一个意义的义去了点。是艾草的艾，不是癌字。护士连连会意了也随声附和着。我们也给母亲解释。母亲终于放心了。我们揪着的心也放下了。其实每次去医院，父亲总是提前跟所有的医生和护士说明情况，要求对母亲保密她的病情，而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积极配合都把母亲的药瓶上吊瓶上的说明书撕去，没想到一个新来的护士差一点儿酿成不可原谅的过错。我们跟着心惊，都说好险。母亲无数次地提起是否真的我们在说谎。父亲和我们每次都安慰母亲不要胡思乱想。治疗后的母亲身体逐渐好转就出院了。父亲一次又一次带领我们帮助母亲度过了难关。让母亲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不放弃自己，不放弃希望，与病魔做抗争，是父亲和我们共同的心愿。回想起母亲生病的那段日子，父亲每当在医院安顿好治疗后的母亲，托付给我们照顾后，就马不停蹄的回到学院忙工作，晚上再赶回医院陪母亲。一刻也不得清闲。

后来，在当地医生的建议下，我去给母亲办理了麻醉档案.母亲每天要忍受病痛的折磨，靠吃止痛药或者打止痛针才能够止痛。下班后回到家的父亲，就接替我们坐在母亲身边，用自己的双手握住母亲的双手。望着病床上疼痛难忍的母亲止不住的泪流，母亲总是说：“你怎么哭了，你怎么哭了”？父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停地安慰她：“我没有哭，我没有哭，老李，你闭上眼睛休息会吧”。其实，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父亲脸上流下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父亲的心却是那么柔软和脆弱。无数次，我看见父亲流泪的样子。父亲哭了，却向命运做着最后的一搏，为母亲寻医问药，让妈妈又多活了差不多9年的时间。母亲喜欢吃鱼了，父亲就挽起袖子做鱼，因为父亲最拿手的菜，就是炖鱼。鱼做好了，就端到母亲面前，给母亲挑着鱼刺，喂给母亲吃。母亲喜欢西瓜汁，父亲用小勺舀着给母亲喝，只要父亲在家里，他总是亲力而为，细心的照顾母亲。凡是母亲喜欢什么，父亲就买来什么。父亲对我的母亲真是百依百顺，尽心尽力完成母亲的心愿。无论病床上的母亲如何心情糟，如何发脾气骂父亲，父亲总是陪着笑脸，没有一点脾气，对母亲特别的温柔，父亲心甘情愿做母亲的出气筒。那段日子，母亲开心，我们全家人就开心。母亲难过，我们全家人都难过。一切都是以母亲为中心。父亲和我们围绕在母亲周围，给她最多的关心和爱护。对于母亲，我们想不到的，父亲帮我们想到，我们做不到的，父亲替我们做到。父爱如山，撑起一片爱的天空。

就连父亲陪我的母亲去北京、南京等地看病，也总是抽空去看当地学校的建设情况。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也总是满脑子里考虑学校的事情，必然一会儿就打电话询问同事工作的情况。有时侯照顾生病的母亲，父亲一夜未眠或者晚上只能睡2-3个小时父亲第二天照常上班，我们也心疼父亲，但父亲以我们白天照顾母亲为由，说晚上照顾母亲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渐渐地父亲一个人照顾母亲有些吃力，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了。在母亲生前的三个月里晚上由两个弟弟、弟媳和舅舅同父亲一起照顾，白天就有我和姑姑、哥哥、老姨、妗子照顾。但是父亲的心啊，却总觉得欠了大家一个人情。每次从学校回家总是说：“你们受累了，快回家歇歇吧”。不管自己有多苦多累，受了多少委屈，父亲却总能体谅别人，为别人着想。当我们全力以赴照顾我母亲的时候，就对父亲照顾不周，那段日子，父亲变得很邋遢，胡子长了也顾不得刮，把上衣常常穿反了，或者穿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就去上班了。记得有一年父亲出国考察工作，因为缺钾，浑身无力的父亲住进了国外的医院。在国外医生的治疗下，很快就好起来了。父亲在国外的时候一直没有说，怕我们担心他，直到他回国后才告诉我们。从此，我们就给父亲买香蕉吃，让父亲多补钾。

（父亲从1970年1月22日任教西周疃小学、1980年6月19日调到留吕公社教育组、1987年11月3日筹建寿光职教教育中心、1989年2月25日到教育局、1998年6月8日创建山东英才教育集团、到组建齐鲁经济学院、2001年9月24日创建潍坊科技职业学院、2008年4月10日再到潍坊科技学院成功改办成本科院校、创办了寿光软件园。）

父亲的经历就像一本厚厚的书，个中滋味，个中艰辛，各种酸甜苦辣，都在父亲的心里，成为勇往直前的精神动力。1998年6月8日，父亲被调到寿光师范学校，面临着师范取消。父亲去，还是不去，这个决定让左右两难，在校园里转悠到很晚，回家和母亲哭成一团。1999年12月31日，寿光市委、市政府决定，原潍坊化工学校、寿光成人中专等六校合一，创建一所县办大学，并把这副重担交给了父亲。当时，六校合并后欠着2700多万元的债务。但是但是为了征地建校，父亲付出了心血，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母亲也跟着担惊受怕，怕愤怒的人们对父亲扔“黑砖”伤害父亲。亲再就是有人打电话威胁父亲，让父亲小心点。父亲也顶着阻力过来了。我记得有天父亲还兴冲冲的回家来，告诉母亲，学院里还上了全部的欠款。母亲连声说：“可好了，大家都放心了。”我们也替父亲感到由衷的高兴，我曾经开玩笑的跟父亲说：“事实证明，我的父亲还是蛮有能力的人嘛”。全家人围坐在饭桌钱都哈哈大笑，其乐融融。这样的场景再也不会拥有了，只能够在梦中闪现。当时在教育局居住时的父亲，每次上班，遇到在路边等公交车的老师，父亲总是要求停下车来，让等车的老师一起坐车去学校。父亲说：“车是学院的，每个人都有坐的权利”。



@工作中的父亲

父亲平时不计较吃、穿、喜欢下象棋，而母亲却嫌弃父亲下起象棋来，总是沉浸其中，很着迷，把母亲和家人冷落一边。最后父亲就改成偶尔看电视，一边看，一边给母亲解说。父亲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他不断的学习充实自己，有时候会抽空在家里看书。父亲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工作。而学院的发展，家庭的劳累，让父亲日渐苍老。他额头上的皱纹，就是历经沧桑的见证。当学院里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当一个个学生踏进校门，父亲是开心的。多少的辛苦劳累，都化作乌有。记得父亲在2001年在学院的建筑工地查看工作，一个斜坡让父亲的腿崴了一下，当父亲一瘸一拐的回到家，母亲怪父亲不小心，父亲笑着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父亲的右小腿肿的老高，实在走不了路了，母亲为他找来顺筋枝子，熬水来洗，找来膏药贴。最后，父亲还是一瘸一拐的坚持又去学校了。想象着父亲在学校里一瘸一拐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心酸。当他在师范工作的时候，学校的一位老师对父亲说：“我的傻哥哥，别傻干了，你看看你鞋子上全是土，哪像个校长样”？父亲跺着脚连声说：“你别笑话我了，你别笑话我这鞋子脏的不成样”。两个人哈哈大笑互相打趣着。



父亲的每一天都是充实的度过，为了心爱的学院。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父亲的努力没有白费，付出总有回报。他先后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全国职业教育百杰校长”、“山东省科研工作优秀校长”、“山东省优秀管理专家”、“潍坊市十佳校长”、寿光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潍坊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全国优秀人文专家等荣誉称号。2003年，他晋升为教授，成为寿光市教育历史上第一位教授。2004年，他被推选为“山东省十大新闻人物”，2006年2月13日，又被评为“‘感动寿光’2005年度新闻人物”。2006年2月16日，父亲因为工作突出被评委“寿光市人民功勋”。被授予“人民勋章”。当学院的学生列队欢迎的那刻，当学院的老师热烈鼓掌的那刻。我想当时的父亲拥有饱满的幸福，那应该是生命中最开心的一天。当病床上的母亲得知这一消息时，禁不住热泪盈眶。我们全家人都为父亲高兴。而回到家里的父亲，在那一天却对我的母亲说：“老李，你辛苦了，这份荣誉也应该属于你，没有你的支持和鼓励，我也不会有今天。”母亲开玩笑的说：“看你说的，都把我捧上天了。你没白没黑的干，这都是你自己挣来的。”我看见父亲的眼泪就是眼眶里打转，坐在母亲的病床前，握住母亲的双手。我想父亲能得到大家的鼓励和认可，经受再多的磨难也都很欣慰。父亲深知，多少荣誉奖章都是曾经的辉煌，父亲把一切都珍藏起来，又默默的投入工作。

在母亲去世前的前两天，她拉着父亲的手，弟弟的手，嘱咐父亲多看着女儿点，要求弟弟照看好姐姐，大家要团结。父亲和弟弟含泪答应了母亲最后的请求。最终2007年3月18日，母亲微笑着安详的闭上了双眼，离开了我们。真不愿接受母亲的离开，我不停的哭泣，父亲不放心我，就找来护士给我打了一下午的吊瓶来补充液体。虽然失去了母亲，但是却还有父亲在疼爱我，自己也稍稍宽慰许多。幸福的天平，虽然失去了母亲的这一半，却还拥有父亲的这另一半。残缺的幸福，也足够温暖我的世界。



那个周日，想念母亲的我不知不觉的就开车来到烈士陵园，因为母亲的骨灰盒就在那里寄存着。坐在车里的我禁不住哭泣了两个小时，就算这样陪陪母亲吧，我心里想着，这时候正巧父亲打过电话来问我：“闺女，你在哪里？我说：“我想念母亲了，在烈士陵园这里”。我在电话这头哭泣，父亲在电话的那头哭泣。父亲说：“你还想她干嘛？她又不管我们了，不要想她了，你快回去吧”。我答应着，却迟迟不愿离开,最后父亲通知家人接我回家。

那一年，申办学院本科成功，远在厦门的父亲发来短信给我：“闺女，学院申办本科大学成功了，可是你母亲却再也听不到我胜利的消息了。”我回复父亲：“父亲，祝贺。我母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听到的，她会为你高兴的，父亲保重”。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父亲是多么希望和自己的妻子能够共同分享成功的喜悦啊！父亲也一定会觉得在一起同甘共苦的两个人，才最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2009年4月2日，父亲因为工作关系出差。父亲路过香港时候给我打来电话，嘱咐我：“闺女，你别忘记去给你母亲上坟。”我告诉父亲，已经去过了，别担心了。父亲答应着随即挂断了电话，我知道父亲一定哭了，一定是在这一刻想起了我在天堂的母亲。因为清明节快到了，父亲是担心我们忘记了，所以打电话来提醒我。我们提前去祭拜了母亲，因为父亲出差在外，怕父亲担心，所以没有告诉父亲。

2009年5月3日，今天奶奶提起我父亲。道出了我所不知道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好难过。父亲对奶奶说：“她母亲要是活着的时候该多好，吃不愁，穿不愁，孩子们也都大了，受苦受累的时候也都过去了，却走了啊。每次孩子们去烈士陵园祭奠她们的母亲，我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走到北环路去，望向那个方向。”父亲和奶奶两个人都抹着眼泪陷入了沉默。我知道父亲不想让我们知晓他脆弱的柔情。这也是父亲无可奈何的说出这番话。他是多么舍不得相濡以沫的妻子离去，母亲就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她对父亲体贴入微，知冷知热，关怀备至。每天晚上都为父亲端来洗脚水，找好第二天穿的衣服。母亲尊老爱幼，家务事几乎不让父亲操心。父亲一心一意干工作。母亲病重后，这些事她都顾不得了。从此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蕴含着两人无限的深情。在她的心里，父亲就是她的天，更是相互的依靠。失去了她，父亲的心一定是生疼生疼的，是多么不情愿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父亲很可怜，他的事业成功了，他的爱人却走了。任何的爱都挽留不住命运将心爱的人带离。往往结局承受的只有叹息，也仅仅只是叹息而已。自从母亲走后，父亲一个人洗衣做饭或者去学校食堂买饭。有太多的时候，父亲望着母亲的遗物发呆，落泪。当他一个人徘徊在学院的甬路上，他的孤单落寞的背影变得那样瘦小。我远远地望着，感到无比的辛酸难过，在父亲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

2009年6月28日傍晚，父亲带领我们去参观了学院的音乐喷泉，既美好又壮观，尤其是寿光市软件园更是气派有着独特的造型，还参观了动漫走廊，雕塑制作等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知凝聚着父亲和学院的老师、还有学生们多少的心血和汗水。

每次下班后去学院看望父亲，每次打电话差不多父亲总是在软件园或者在工地上。别人下班了，父亲依旧加班加点。今天看见父亲的时候，感觉父亲又瘦了，让我觉得好心疼。总归父亲也是60岁的人了。为了学院的发展，可谓呕心沥血。真正的对学院有着深厚的感情。

父亲是最不会偷懒的人。在工作面前，永远是精神饱满。在学生面前，永远像对待家人一样。

那一年，因为甲型H1N1流感流行期间，有个临沂的同学从家里回到学院，就一直感冒发烧。当地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同事得到消息就去学院对同学进行隔离治疗。同事回到单位跟我说：“已经夜里12点多了，你父亲还一直在陪着我们”。

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向父亲问起学生的情况，并且询问父亲是夜里几点钟回家的？父亲说已经都没有事了，他家里人来电话说就是普通的感冒，已经撤销了隔离。大家七嘴八舍问父亲，你也见学生了，当时害怕吗？父亲说：“怎么能不害怕，正是学院招生的时候，真怕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是心里无论怎么害怕，我们作为老师还是应该和学生在一起的。我也不能逃避，只能面对。我们的学生很好也很自觉，主动要求去医院隔离。最后还是在学院把同宿舍的学生隔离了。第二天，就没有事情了，学生的家人也证实了是真的感冒。当晚我回到家里时候已经1点06分了。也主动和做了隔离。好在都没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放了心”。

父亲不但自己在工作上严格要求自己，还要求我们在单位尊重领导团结同事干好本职工作。我很敬佩父亲每天上班比年轻人还积极。学校里的事情就好象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吸着父亲上班的脚步。因为父亲对学院的热爱，对老师的热爱，对学生的热爱，对学院里面的一草一木的热爱。已经彻底融入到他的生命里的每一天，密不可分。

父亲，就像一盏导航灯，不仅照耀着我们，也照耀着他的万千学生，书香里飘着慈爱，万人大学才会在寿光生长。绿树红花里,才会传来莘莘学子朗朗读书声。父亲和学院的老师们，用心打造着这个有声有色的世界。父亲就是过年时提醒我的母亲给我们压岁钱的人。父亲就是惹我生气时候被我揪住耳朵疼的哇哇直叫让我哈哈大笑的人。父亲就是在家吸烟时候被我就立即熄灭的人。父亲就是遇到困难会流泪但却是擦干眼泪无比坚强的人。父亲就是在别人遇到困难时候总能帮助别人的人。

2011年1月，因为想要把母亲的照片整理一下，空闲的我去到父亲的办公室，向父亲说明我的来意。父亲说：“你去肖老师的办公室去拿吧，影集在那里放着。随即父亲的眼眶红了，把头扭向一边。父亲说：”你快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开民主生活会“。我答应着走出父亲的办公室,心里很不是滋味。前一秒钟父亲还这样脆弱，后一秒钟工作起来的父亲又是那么坚强，除了女儿，又有谁能了解父亲心中深藏的这份苦楚呢？有时候，去父亲的办公室见到父亲，父亲的疲倦甚至不自觉的写在脸上，我却深深地读懂了父亲，读懂他的辛苦和劳累。父亲总是工作忙碌。我知道，和同事探讨工作的父亲总是劲头十足，常常不知道休息的。而我总是放下买的水果，就默默离开。父亲从来滴酒不沾，偶尔抽很少的烟，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工作。父亲惜时如金，不愿浪费生命中的每一天。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父亲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工作，为寿光的教育事业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当父亲不幸病倒在工作岗位上，我们感到无比的心疼，痛苦，痛惜，悲伤，心碎和绝望。与父亲相识的每一个人都无比惋惜，父亲的离开。我们也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父亲却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离开了给他崇高荣誉的寿光。离开了关心和支持他的人们，离开了他的亲人，离开了他心爱的学院，离开了学院的老师，离开了学院的学生。父亲走了，万物同哭，连学院的一草一木无不浸染忧伤。任我们的泪水流淌，也无法化解内心的难过和悲伤。很长一段时间，面对着父亲的离去，我都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记得济南电视台记者来学院采访，我去送父母的合影照片，路过父亲贴着封条的办公室，禁不住放声大哭，办公室里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父亲了，此情此景，让我的精神有种崩溃的感觉。没有了父亲，我好像把一生的苦难都经历了，回到家里后我的情绪一度失控。几番感叹：“人生也不过如此”。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就这样离我远去了，不再关心我了，我的世界一片惨淡，我的心变得比黄连还苦。失去了父亲，我们依赖的天塌了。一度让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家人日夜的轮流陪着我，寸步不离，不断的开导我，安慰我。直到我醒悟过来，答应要坚强，要好好生活。从此，我就像一个空心的稻草人，流浪四方，也找不回生身父母了。



父亲走后，我们一直瞒着身体不好的爷爷，怕他难过，大家谁也不说。可是爷爷每天都要找他的儿子，摔茶杯，发脾气，拒绝吃饭。渐渐地爷爷昏迷，被送往重症监护室。当爷爷醒过来的时候，对儿子的想念与日俱增，他强烈要求出院回家。每次生病住院，他的儿子都会来看望他，带来爱吃的食物，同他说话。不论工作多忙，父亲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抽空去看望爷爷、奶奶。哪怕同老人吃上一顿饭或者坐上十分钟，爷爷、奶奶也心满意足。就连出国考察工作，父亲也总是不忘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吃的，用的东西都是为老人准备齐全，每年我的父母亲都为爷爷、奶奶买来新衣服。父母的一举一动为我们做出了榜样。记得那年冬天，爷爷因为肺部纤维化感冒住院，奶奶也感冒住院了，两位老人在同一间病房打针。父亲为他们交上住院费，请医生为他们诊疗。工作忙碌的父亲顾不得陪在父母身边伺候，就有姑姑们日夜轮流伺候，以后爷爷几次住院，父亲有时候出差在外，或者忙的脱不开身，等晚上忙完工作时候，去到医院爷爷已经睡着了。父亲感到对父母的歉意，声称没能尽心尽力在病床前照顾父母。姑姑们也为了不耽误他的工作，毫无怨言的照料老人。自古忠孝难两全。做父母的也非常理解儿子，工作的事情也已经够他忙碌的了，再不能拖后腿，只要儿子往病房里一站，说说话，买点补品，做父母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无奈之下，奶奶就含泪告诉爷爷：“我们的儿子已经早就走了，不管我们了”。奶奶和大家哭的泣不成声，只有爷爷没有哭。他忍住悲痛。他说：“自己的儿子，为了国家，为了单位工作而牺牲，死的光荣”。就吵着要去父亲的学院去看看，爷爷从来没有去过学院，还想去儿子在学院里的房子里看看，然后回到自己的老家去看看。我们陪着爷爷把想去的地方都看了个遍，满足了老人的心愿。当爷爷去到学院，看见学院的老师，却唯独没看见自己的儿子。一个85岁的老人竟像个孩子一样的放声大哭，他的儿子再也找不见了。

当爷爷住进父亲居住过的房子后，爷爷就给我打电话：“妮子，咱们先不要吃饭，等你父亲回来咱一块吃，你父亲还在开会没有回来，我先喝茶等着他。”电话那头的我苦成了泪人，含糊答应着。爷爷的病情时好时坏，他时而清醒，迷糊，时而大哭，但他从不忘记要找儿子。无数次央求家人去办公室，去喊他的儿子来家吃饭。无数次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儿子的手机。却再也打不通了。爷爷哭，奶奶哭，姑姑和我们都默默流眼泪。不停的劝爷爷，安慰他，他的儿子明日就回家。可是，父亲再也不会踏进家门一步了。只有爷爷在心底还满怀着希望，每天每天，他都在盼望他的儿子回家，来看望他。爷爷整日整夜的不睡觉，就一门心思等着他的儿子回来，在经过苦苦思念的煎熬后，我的爷爷在2011年的3月27日，也不幸也离开了人世。失去了两位亲人，全家人放声大哭，每个人都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

偶然的机会我听到王叔叔告诉我，在父亲生前，他为我的爷爷，曾买来三千元钱的药物。但是爷爷最终还是走了。我的87岁的奶奶，经历了丧子之痛，经历了丧夫之痛。经过这次打击，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瘦的皮包骨头，气管炎的老毛病也犯了，天天吃药打针治疗。

每到过节日去到烈士陵园上坟的时候，爷爷的照片、父亲的照片、母亲的照片都摆在一起。我们祭奠的亲人让我们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伴着停不了的思念，哭干了眼泪，声声呼唤。却再也唤不回我们至亲至爱的人了。有时候，我真的非常埋怨我的父亲。父亲太傻了，如果他不这样拼命的工作，如果他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工作更重要，如果父亲也过一种养尊处优的生活，不那么拼搏，不那么积极，不那么付出。如果父亲不站在生命的高度上有着高瞻远瞩的思想（目光），那么我相信，在寿光就没有潍坊科技学院的诞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把工作当成最大爱好的父亲，和同事一起，并为之付出所有的努力和汗水，立志教育，一生都无怨无悔。寿光才拥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大学。父亲走了，他没有享一天的福，这么多年来，父亲都没有和全家人一起出去旅游过，他的两个小孙女都那么希望再依偎在爷爷的怀里，听爷爷讲故事，围着爷爷奔跑，嬉闹。他的小外甥又多么希望姥爷再买一辆汽车玩具送给他。他的玩具车就会在校园的操场上飞快的行驶。儿子时常指着办公楼三楼上的窗户说：“妈妈，你看，那是姥爷的办公室，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啊，姥爷就又回来了，办公室里的姥爷又会趴在窗户上喊我和姐姐的名字了。可是，我每次路过，都准备好了答应，却再也没有亲姥爷再喊我们的名字了，真伤心。”我无言以对。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得想念呢？

每当看见和父亲年纪相仿的老人坐着院子里悠闲自得摇着蒲扇乘凉，我都无数次的想象，如果父亲有一天也能够这样坐着马扎在院子里同我们谈天说地，一家人其乐融融该有多好啊！可是我的希望最终化为了泡影，我的父亲再也享受不到这天伦之乐了。父亲走了，带着我们对他的思念，带着对学院的爱，去天堂同我的母亲团聚了，追随他而去的还有我的爷爷，他们都不再孤单。慢慢的我不再埋怨父亲了。渐渐的理解了父亲的那句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的，父亲，我知道，您的胸怀像大海一样宽广和深厚，当我的母亲离去了，您把沉甸甸的爱装在心里，义无反顾的投入到痴迷热爱的教育事业。您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一意为了学院的发展，壮大。父亲，您就像一颗参天大树，融入蓝天，扎根泥土。父亲用自己的全部热情和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共同托起了潍坊科技学院。潍坊科技学院如同一颗耀眼的明珠，镶嵌在绿色的寿光，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每当看见学院，就想起我亲爱的父亲。父亲是一位普通的老师，他始终如一坚守自己神圣的工作。父亲只是一位平凡的父亲，但是他却拥有惊天动地的事业。



常常。透过泪光，望向父亲熟悉的学院，是多么亲切，多么可敬。而唯一这里，少了我们慈爱的父亲。每次走进学院，我想起来就哭泣。依稀还能听见父亲开大会时铿锵有力的声音，依稀看见在办公楼前弯腰捡拾起废纸皮的父亲，依稀看见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的父亲，他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拿起笔来写写，一会儿又端起杯子喝口水。依稀看见脸上有慈祥笑容，平易近人的父亲，。潍坊科技学院在我们心中，已经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每当看见学院，就想起父亲，想起父亲工作时的身影，久久地，在心中。我们把学院当家，成为我们心灵上的依靠。父亲走了，但他的精神却永远存在，父亲就像一座丰碑，永远矗立在儿女的心中。



2011年8月22日上午，我去到学院拷贝父亲的照片和整理他的影集，望着学院里穿着绿军装的学生在甬路上行走，我停下车来望着他们是那样的亲切。眼睛里不自觉的溢满了泪水，想想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他一定也会看见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他一定会对他们充满了关爱。进到学院，我再也看不到有着慈祥笑容的，站在学生中间的父亲了。我的心如刀割一样的难受，我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为父亲难过，为父亲不舍。来到办公楼三楼经过父亲的办公室，望着紧锁的办公室门，我的心情万分难过，站在门口几分钟，不停地哭泣。父亲啊，如果你的在天之灵看到你的女儿站在这里，你一定会心疼的，对吗？我知道。每次我来这里看望你，你总是为我打开门，我就坐在沙发上和你说话。每次，总会有你的同事来来往往向你汇报工作，探讨工作。我知道父亲很忙，虽然我和父亲没有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但只要来看看父亲，心里就踏实了很多。每次我要离开，父亲总是笑着和我打招呼。有时候遇到来视察或者参观学院的一拨一拨的人，父亲一边陪同一边讲解。我就把买来的水果放在办公室里。我知道，只要父亲在，我的心情是平静的。如今站在父亲的办公室门前，门紧锁，那个迎着笑脸为我开门的父亲，我再也看不到了。那个坐在办公桌前反复修改讲话稿的父亲，又仿佛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父亲啊，你苦命的女儿，多么想念你，想念母亲，想念我们全家人在一起时从前的温馨，一个人无论拥有什么也比不上亲情的温暖。

搬着父亲的影集，一步一个台阶的走，心情是那样的沉重。我看见父亲的同事，都坐在办公室里上班。而我的父亲却再也回不到他的办公室了。满脸的泪水，难过的心情。学院肖老师和2010级的三四个学生帮我把父亲的影集从楼上搬到车里，我深深地向他们鞠了一个躬，向他们致谢。一个人开车拉着父亲从教多年的影集，禁不住放声大哭，父亲不分昼夜的工作，到头来父亲得到了什么？父亲拼命的工作，值吗？我问自己。回到家里，我一个人搬着影集一趟趟从车上搬到房间，难过的哭出声来，已顾不得别人笑话我，父亲就这样赢得了把全部的影集拉回家。

为拷贝父亲在电脑上的照片，我去到学院四五趟，每一次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把父亲的照片全部拷贝回家。走在校园里，我相信父亲的灵魂依然存在，他一定是很想留在学院，看着学院的一切，不肯随我回家。我对着天空，自言自语：“父亲啊，让我把你的照片拷贝回家吧，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为你珍藏着”。我双手合十祈愿天堂的父亲能够听到我的话。

[巫逖]

父亲，我的背影

巫逖


当挨母亲打骂的时候
父亲抚摸着小头。说
“下次不再！”

当父亲最后一次坐在门槛的时候
搂搂小肩膀，指向远方。说
“太阳快下山了！”

而今权当榕树爷爷的时候
仰望着一米九、一米七
说什么好呢
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