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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疯狂》二五、圣后庙前又染红 ——千滴血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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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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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6-12-07 周四, 下午8:24    标题: [连载]《疯狂》二五、圣后庙前又染红 ——千滴血之三 引用回复

二五、圣后庙前又染红 ——千滴血之三

92
圣后峰头圣后庙,古松荫笼,泪竹环拥。石砌石盖的庙身爬满绿藤,铺厚青苔,古朴,幽森。
山其灵在水为魂。圣后庙造化的玄妙,就因那山水神奇。天生石神坛,神坛中央溅珠漱玉般一股四季不断喷的圣泉水;泉水治病功奇。

此庙不知何人造于何代,而传下来则是娥皇女英初来时亲结的风雨寮;为帝舜幽灵归幸圣地,因而神圣、神奇而神秘。招得四方香客,一步三作揖,三步一叩首;跪求祈祷的那份虔诚,连沿途的地名都宣示着崇奉,露布着膜拜,累积着威穆和敬畏。

越拜越捧得高,愈崇愈觉得神,悠古岁月积累,便成了千秋执着的信仰。信仰原本圣洁,但一旦转而成迷信,就叫人闻而生畏了。
而这里,迷信又曾同草菅人命的罪恶姘居,因而就更复杂。庙前阶下,隔着沿圣泉而砌的进庙石子路,相对地各长着一簇枝叶斑驳的剥皮竹;那曾是据庙立寨的土匪,对牵来而无钱回赎的“牛仔”施行挖心、剐肉、剥皮、作菜下酒的杀人柱。一逢庙由魔占,竹身竹脚草坪便血染殷红。

怪就怪,饮了那染了血的圣泉,据说消灾弥难功效更大,治病救人更灵验,祈福求禄更遂意。
平民百姓惯于收受。迷信被妥当地拉作掩饰罪恶的帐幔,罪恶反过来便护卫迷信、推崇迷信;於是愈信愈迷.愈敬愈畏,如是反复,不由你不信其神圣伟岸,不由你不畏其血渍威严。

自从搞起群众专政,造反军们就选定了这个特具幽古神秘色彩、又切近时代造反时尚的山头,山头的自古生发沿习至今、传统迷信越发浓厚的圣后庙前,作为树造反政权魔威,向阶级敌人进行精神与肉体双重摧毁的场地之一。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早就自诩魔。他们不怕血腥会有污圣灵。他们清楚得很,神坛从来就由人民的鲜血与生命浇筑而成,以人民的血泪和身躯为牺牲进行祭祀,血杀将使神圣更威严与尊隆。
因而他们决定在这出演史无前例的血腥剧。

於是,有感情而自尊并互尊的文明人蜕变分化了,一些返祖兽类,残忍而暴虐地将另一些当成绵善的羔羊,随心所欲地屠戮……
夜,如末日将来。漆黑,黑漆。整个天空乌云厚积,快满的月轮畏怯地躲向重云深。风时而停死,容蚊嚣百般肆虐;时而翻江倒海般狂啸,其势似欲摧折满山林竹,掀走满岭石棱。

没有雨前蛙鼓的咕呱,没有伴夜虫蝈的叽唧,没有星烁的萤辉。一种不知名的野兽时不时发出阴惨的呼号。好恐怖!手电猛不丁闪亮,交叉或散开的光道,刚照显林影山形便熄止,一眨一眨的亮光陷你於更暗漆之中。鬼影招摇,各种善良生命都无可奈何地退避躲隐,或心不由己地受纳、容忍……
末日,末日的凝寂、憋压、窒息,末日的阴森、恐怖、肃杀,末日的绝望。

绝望。这晚,一队绝望的羔羊让提刀荷枪的恶魔押着,沿着数天前肖河生杨山泉踩过的山路,向圣后峰头游去。
行前,男的给剥的只留条裤衩,女的不过多件内衫;成年男女,双手反剪於后绑成行路绑外,从队头到队尾,还用根八号元丝把每个人的右脚串栓着。

出发时称伏天趁夜凉送上县。人们含泪咬唇,不敢吱声;听说送县,心里还快幸呢。作为囚身,最焦虑的时段莫过将判未判之际;他们多望如快刀斩乱麻般,得到迅速而明朗地处理啊!

而对现实造反暴力的畏惧,掺和了传统的仰仗圣灵护佑的迷信心理,浑浑噩噩,给牵离了去县城的路,步步登山,也驯顺依从。不由你不依。前头是牛生和勇忠驱导,后头由文革贵庆逐赶,两侧,那么多英雄的造反来宾时不时甩动手中的竹鞭与篾条,甚至毫不客气地对你的鼻尖耍动刀枪。

只有处昏死间隔的白玉享福。开头是由贵庆和文革横抬竖扛着走,快到求圣坡,总也有些累,他们就松了明英和珍兰,要她们轮着背。
背人上山固然吃力,比绑了还栓串着走,到底自由些,她们算是“解放”了。
到了那一步一踏嫌促,一跨两级又不太够得到的百步拜圣阶,已是去绝顶的圣后庙头,别无可走出,贵庆容她们由队尾抢了前,先上去了。

登上庙前坪场,安顿好玉婶,趁治卫队员不注意的空,明英忙塞给珍兰一颗铁打的五寸方钉。咬咬耳朵:
“……万一,就痛痛快快拼他一场!”

逃而没脱,仍被送回自家屋里,明英不再装疯扮傻了。铁青着脸,任由跟脚而进的牛生发疯吓吼,低下乞赖,绝不开口说。她悔莫及者,不只未逃脱,还因给逮住后心慌失主,没偷个机会,把肖庚舅那块血写的告急布片,扔给同路而回的梅子,或抛藏路旁;等山姑搜出,缴到了五生手,从而给河生的罪行材料添了实证,使河生处境更加难堪。她也因与牛生对打,给重新投入灰牢。这铁钉就是在屋里时偷偷摇落,预作最坏打算的;先头在大队部上绑时,偷偷移给孩子群中的明杰带了来。

“可怜……孩子夜里要奶……”一弄明白明英的话意,珍兰直要哭。望着因不舍自己而跟来受罪、此刻正艰难地随队上登的丈夫,她心里直有万把尖刀在绞割。被明英使劲一捏手,凄泣噤下,泪也隐了。

大队伍总算全上来了,乱晃的手电照出一堆堆自干柴。这是际昌们白天大半日的劳绩。往年为民兵冬训筹经费,也是到这来伐古树劈柴,风干后送附近一家小小的国营瓷厂。但必在入了冬。而这次正逢秋收双抢,亦且要求全弄自干的松丫竹杪,当时他们谁也猜不出作什么用。

自从际炳们疑上了际昌,好多会议就不再通知他参加。他呢,历来惯了你牵我就动,很少主动要求参与,因此大家都不怎么介意。
手电乱晃中忽见个黑影飙上庙门口,站在了台阶的最高级。那是五生——公社代理一把手。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把着斜挎右肩的鼓嘟嘟的长征包;他一改平日见人就陪笑、素来文声细气的说话,突发炸雷般吐出两个字:
“点火!”

明英们震悚,惊疑:这七月伏暑高巅,虽凉,还不至寒,总不须烤火过夜的;要薰蚊,应不用干柴,况且山高风劲,并没几只蚊子!
牛生一接到命令就神气了。他故意挨过下午时分打斗败给了她的明英,在前头的剥皮竹下打火抽烟;顺手捞把松毛点着,塞进不远处的柴堆。

火苗尚没大接好,勇忠和文革就忙不迭加柴;压得浓烟仆地滚出,呛得他们一个个泪簌簌,又咳又喷嚏。屁滚尿流,直粗野地骂娘。

毕竟柴已自干,还经一日烈日曝晒,劈啪一阵响过后,火便四外窜出,烘燃起来;烈焰腾腾,托起股股黑烟,纠缠翻滚,顺风冲出一条条翻绞肆虐的火龙。
火光下,明英看到,除了网罗进“推背图”案的竹园和外地“罪犯”外,被造反军牵押来的,尚有包括她舅在内的几个大队的“死硬”一大头。

这是际炳刚才在电话里口授的机宜。他们既没套在连环脚扣,也没绑,而是被二对一地押着。此刻,他们也相互探视,总也是在猜测什么?
“哈,这松柴油,竹杪干,还愁造反烈火烧不旺吗!”周子昂和李胜虎似马戏团的一对跳梁小丑,兴高彩烈,狂妄,互送一拳作贺:
“今晚就让我们在这里上演第九次接见吧!”

执迷的信奉,狂热的崇仰,造成幻觉中无高下的平等,别笑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吧!
尖嘴猴腮的刘老二到底老道些。他扬起那给酒精烧成了老猪肝的脸,老成地告诫:
“革命造反整的正是喧宾夺主的野心家阴谋家,今天是竹园战友唱主角,我们可千万别争头台戏哟伙计们!”

“预备!”
又只是两个字的令,简短、强劲,好象咬碎了牙齿蹦出来。五生每发一令,脸就扭歪一分。此刻的他,横肉鼓颤,俨如就要吃人的恶煞。

牛生们闻风而动,如狼似虎般扑向明英们,把他们赶到火沿,排风尾火头。迅速拆开家庭团,整成三排。头排,最靠近火,是成了年或近成年的女仔或年轻媳妇,由明英和珍兰打头;中排是老少,扶着、靠着、牵着、抱着。这两排没上绑了,只在排头排尾用密匝匝的梭标栅严着。后排是以杨柱生同生死莫辨了的和民打头的青壮男子,行路绑已改成请罪认惩绑,并且用铁丝连环扣了双脚;背后自然顶着枪刺或刀尖。

柱生属习武出名的杨家人,给绑的尤其严实。
被二对一押着的几个顽固一大头,也绳索缠腕上肩了。打横排在庙前石阶五生的脚下,感受这气氛,偷瞅瞅屹立最高阶的五生,都懵懵然:这“预备”是、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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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6-12-07 周四, 下午8:28    标题: 引用回复

93
尽管耳闻风传,甚至如杨山泉,已确知王三生遭活埋,一时,他们也难于猜到即将发生集体大屠。这太悖于常规、常理与常识了。先依造反所需拟定罪名,接着用重刑拷出个供认不讳,由是进而推定,你全家一色地图谋变天复辟,就该杀、要杀!这亘古未有、史无前例的造反“杀”,实在太难为略具良知的人所想象到!

不停地加柴,扩火,火堆越来越大,火越来越猛;充耳的火啸,灼热的气浪,盈空的烫烟与红灰,都随风扑向火头的“羔羊”——到了这,他们已是名副其实的羔羊了——这叫“烤活羊”!

“羔羊”们本能地退,躲。立时招来泼雨般的鞭挞,反而给驱赶得更切近火海。
突来一口风扬起火舌,烫焦了珍兰和挨着她的忠民女儿竺菊秋的满头青发,燎伤了她们的脸额。

“优待你们站亮处看戏哪!”牛生又一次向明英擦身而过,阴阳怪气地:“先头就告诉你,不听话时,我们会同演一台大戏。等后看吧,在戏里会让你见识我唱黑花脸的工夫的;看你还能像下午样逞英雄抢我的枪不!——不过,只要还识相……”
这家伙仍对明英抱着幻想。

“让革命造反的熊熊烈火照着圣舜圣后宠惠他们!”五生威严雄霸不可一世地:
“开始!”
许是吼的太猛,竟震得牛生们个个茫然失措。呆若木鸡。好久好久僵场。唯见火撒野逞威,唯见悄悄淌过的圣泉水突呜咽出声。
“羔羊”们骇诧:舜后此刻圣驾何处?将怎样宠惠自己?
“几个死毛猪!”五生光火了:“堵后排口!”

一点窍开。就近,牛生们二三个整一个地扑上去,捏紧鼻孔逼开口,然后用松毛竹叶之类将青壮男子的嘴塞满掬实。
“羔羊”们股栗,本能地挣抗。然而有什么用!
见这阵势,山泉不能不朝“开屠”上猜去了。他恐慌,也有些发急。想想,探问:
“五生,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做、什、么?!莫急,还没轮到你动手,你只管看戏得了!”恶煞般,要笑不笑地斜山泉一眼,五生随之命令牛生:
“按刚才重拟的新顺序进行!”

牛生得令,先光动手不打话。英英雄雄地,手一招,勇忠文革贵庆就围拢柱生;文革一刀出手,斩断连着和民脚的铁丝;四人推拥着柱生,逼他跪倒在一簇剥皮竹脚。
“让造反烈火烛照透你资本主义复辟的阴暗灵魂!听着,好生反省,认罪!”
四个魔鬼接着把和民拖到另一簇剥皮竹脚。

牛生朗声唱起来:
“阶级敌人不死心哪,零割碎剐狠狠整哪,有谁配我开刀打头阵哟;洗手磨刀五十元啰,没伴配来我独享哎,若想沾光奉支烟哎!”

“莫急莫慌喂,且等且慢喂,自有猪屠来配伴嘞。”兽群中跳出勇忠。挤开贵庆文革 ,“嗖!”从腰间抽出锃亮的杀猪刀,向四面雄雄武武地亮过相,狡黠地眨着眼,也洋洋唱开:
“老子出世就学屠喔,剐牛宰猪也剥驴喔;五十块钱分一半嘞,革命无罪起宏图喔!”

“你,你们,土匪!魔鬼!豺狼!”虽知终将不活,和民依然拚命挣动给系紧在一束竹干的头项。还让他挣松了点口,他双眼大鼓,怒火灼人!
自称恶屠的勇忠给瞪的也心虚发毛,两手抖抖索索,刀滑脱掉地,也浑然不觉。

牛生见状,忙勾腰捞把松毛将和民的嘴重加堵严。旋而转身亮刀胸前:
“杀人不落罪哇哈,造反著功勋哪哈;票子哗哗响啦哈,良心背上背呀哈,现数见现票嘛哈,赊欠可不来哪哈!”
“恶事不赊账也,昧心为现钱哪;明晨给一万哎,不如今晚五十圆哪。”勇忠拾起了刀,边揩冷汗,也跟着唱个讨钱喏。

一切都预先计划好的,五生狞笑点头,这刻显得分外地慷慨与大方;伸手长征包掏出一匝钞票,不点不数,就朝他们扔去。票子给气浪冲散,飘着,扬着,俨似一群花花绿绿的蝴蝶落向牛生与勇忠。两个空中抢,地上争,边数着往腰际汗帕包塞,逗得旁观的好汉们个个眼馋馋,流口水难受。

“苍天啊!”总是急着捡钱,牛生刚才补塞过急,反倒带松了口,和民又喊了出来:
“我没犯法啊,没死罪啊!杨书记,好人们,救我,快救救我吧!”

“你们要杀人、真的杀人?!”山泉挣扎着跳脚质问:“五生,你本懂得,只有县以上公检法才有宣判与执行死刑的权利。你们这么胡乱杀人是违法的!这本身就是犯罪,五生你、你可要三思啊!”

“杀人犯罪?杀阶级敌人何罪之有?”五生不屑地瞥山泉一眼:“要怪,只怪当年你们土改反霸不彻底。对,土改时不也是乡里开会就毙人吗!现在也同土改时样,是非常时期,自也当矫枉才能过正。那时节你杀他老子,今天群众专政继续革命我杀他儿子,怎说得胡乱杀人?”

一顿,险恶地:“哦,我晓得了,你们那时不彻底搞,乃暗中为自己留退步;看你今天敢公然打阻,莫非《推背图》里还真有你一个位置,你奉了大特务竺宗的令,一直同他们连裆穿裤?”
再一顿,凶相毕露了:

“告诉你,应三思的是你这个竹园贫下中农最高法院副院长!他们经反复审验,都供认了在推背图反共救国军案中的位置,交代了罪行。依罪判死刑,此刻正该你过目签字认可哩!”
“不,不,我没有参与审问,不了解案情,我不能――”山泉扭开脸,拒阅那送逼眼下的一大摞审讯记录及判决书。

“你呀,还不愿通窍?好,就等你再想想清楚,看看明白!”
牛生狞恶地瞪山泉一眼,捋上袖口,突向勇忠猛催一句:“票子到了手哟嘞!”
勇忠一惊,浑身不觉又乱颤,下意识伸手顾顾腰间钞票,同时慌急亮出刀尖,顺口呼:

“不得不动手嘞哟!”
牛生随即扑向和民,气势汹汹,把刀尖朝他胸窝虚虚一旋:“我开头一刀也,多分五块钱哇咧!”

勇忠又着慌,忙靠上去,抬肘挤开点牛生:
“既是兄弟伙哟,就该同开刀嘞;二一添作五哎,先后出零角;一时找不散哟,刀口怕转向哟!”

牛生勇忠轮番唱的这屠歌乃五生事前精心编的,这不只为吓将受刑者心惊,更为摧候受刑者精神崩溃。当见着他俩已各站和民一侧,五生马上威猛地吼令:
“零割碎剐这个杀妻灭口的现行反革命分子、美蒋苏修潜伏特务骨干竺和民!”
这就是宣判!命令刽子手立即执行。
於是——

第一刀,向各一侧眉额薄薄地剔开块皮;不割落,而让它们垂下罩住双眼。痛得和民惨厉哀号。
牛生咬咬牙,伸手摁紧他的鼻孔;灵动地,勇忠马上捞把松毛堵向他被迫大张的嘴。
血顺着刀路汩汩渗出,滴答落地。剧痛中的和民浑身抖颤着,本能地挣扎着,头乱捣。剥皮竹棵给摇得哗哗山响。
牛生勇忠相视怪笑。未几,刀再试起——

第二刀,慢条斯理地割下两只耳朵抛进火里。血成流成注,顺着耳根窜下脖颈。和民痛得通身猛烈地耸动开。
刽子手望着好笑,同时各伸指捺住和民那抖颤的奶头。“格罗”!他们咬碎了牙下手——

第三刀,残忍、悠悠曼曼地剔下各自一边的面皮。血顿然漫淌如雨。纵然被刽子手死劲踩住,痛不可忍的和民那两只脚也乱挪乱蹭个不止。喉头鼓动、送出“嗄嗄”的哑呼;胸肌抖得更惨烈了。

牛生哪管血污刀把手打滑,两眼一鼓,顺势从和民肩头向后侧拖下一刀,勇忠同时照做,两刀尖在臀中缝相碰,当啷!完成了第四刀。
血顺着刀口涌出,如春雨屋檐,落地淌开。全身是血!和民,此刻的和民才叫垂死挣扎,那痛楚没谁能体会,也就没法描摹了。

紧接着,牛生趋前,剜下乳头还拖出个“八”字撇;勇忠依样画葫芦,划出那笔“八”字捺,把割下的乳头抛进火里,完成了这第五刀。
“敢做变天梦啊哈,等他磨磨命哪哈!你我抽口烟啦哈,消乏养养神哇哈!”

不给他一刀痛快了结,而让他惨受剧痛,生死界交缓缓煎熬。他们悠悠然抽烟,嘻哈打趣曰“革命人民欢庆胜利之日,就是反动派受难之时”!
然而这些刽子手还能称作“人”吗?他们哪还有人的心肝!
牛生勇忠剐和民的同时,贵庆文革也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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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6-12-07 周四, 下午8:30    标题: 引用回复

94
“买卖又一笔哩呢,煨个老烧鸡哩呢;弄他跳火塘哩呢,要价三十元哩呢!”
同样人面兽心的他俩把地主于学财拖向火边。
“牛、牛生侄,要我这条命好说;只求给我一刀痛快好啵,”于学财扑在地头,一边抓柴把蔸地赖,可怜巴巴,向那边行刑得意中的牛生哀告。

可是,没用。牛生也抽空过来,扬手就向他那枯皮无肉的老脸狠狠掴去:
“谁是你侄!你他妈这会来叫我侄?老狗呀,可记得田里地里你骂我什么来着?告诉你,这刻莫说叫我侄,就喊我太爷爷,也不灵了!”
“只十五块钱进了兜兜来喽,可惜了当这回刽子手喽;造反令下不是犯法哟,也行,权只当这煨的个老泥鳅嘞喽!”

接了钱的贵庆和文革,一个猛劲一推,将老人推入火海,另一个即送去捆松柴压住,两个同时使竹杈杈着,控住,不容他挣动。
“烧鸡甜哎,泥鳅香哎,莫怕闻来生疔疮哎。阶级敌人心不死嘞,造反烈火永拨旺嘞。谁说专政太狠毒哟?险峰才得好风光哟!”

总算贵庆两个还心怀恻忍,怜他老迈,额外看顾,没如原措划,逼老人在火里火外蹦跳一阵才烧死;边唱,压上松桠竹杪。老人开头还能踢炭抓灰地搅荡,不一刻便不再动弹,从而满足了快速了结的愿望。话是说来空空去空空,惜老人终究带有遗恨:他没能二十年后重当上响当当的贫雇农,就完成了其辛劳勤俭悲苦屈辱然而正直善良的人生。

“革命造反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与之同步,周子昂招拢五六只疯狗,向被抬丧粗绳绑着的杨柱生扑去。他要雪在戏台上遭杨家人侮谩之恨了——
“向这个妄图开历史倒车,拉我们回旧社会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的新生资本主义分子、反革命财政部长进攻!设道竹栅栅断他通向资本主义的黑发财路!”

周子昂指挥着,将跪地的柱生手足都用八号元丝扣上,迫他仰面朝天,五马分尸般系到四面的竹蔸,然后松除原绑的抬丧索,等他头翘尾翘挣扎。看看他累了,不动了,继而用现劈的竹片紧围其身子打下一圈桩。竹片的锋利劈口都对向皮肉,杨柱生等于卡在了刀口的包围中。跟着,两只疯狗将两瓣五六尺长竹片分架他肩头,劈口朝颈项,轮番地你松开我夹紧地卡压,同时我扯扯你拉拉地运动,此曰竹锯刑。紧时如刀楔进骨、掐喉闭咽;松开那头则如火燎般难受。口给堵实,再痛楚也嘶喊不出,柱生给折磨得,比死还难过。

“想仗十七年杨家霸的霸道威风,抗拒群众造反专政的滚滚洪流?当真怕你杨家霸比旧时的竺家一户更厉害吗!”周子昂皮笑肉不笑,点动柱生鼻子尖:
“螳臂挡车谈何易!你逆造反潮流而动,为反革命敛财,好去西方极乐,那就满足你,我们送你消消停停去!”

就见几只疯狗,各持四棱恶糙尖头如矛的筷头竹签,向柱生的肩窝、胸窝、肚窝,乱扎乱戳。那残忍,那惨酷,那暴虐,是人,谁敢稍看一眼?!
毒火肆虐,屠刀乱舞,冤血流泄。恶魔,恶魔搅世啊!要说,把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无私无畏的革命者指为恶魔,是种不可饶怒的罪过。可是,像这般卑劣狠毒毫没心肝、拿杀人当儿戏的角色,能称作革命者吗?他们已胜过吃人的野兽的凶残!

跟随着暴徒们满不在乎地向活人身上一刀刀割、削、剜、剐,连眼都不眨眨地一签签戳扎,五生一步步逼向山泉。
“想当年,你曾恨不能生吃其肉地揪下他老子的耳朵去喂狗,今天,到这刻,大概不会再可怜他儿子了吧?”

一线线血线在火光中喷洒。山泉也血眩了,脸惨白惨白,闭着眼不敢望;两手发着抖指向牛生和勇忠,指向那行凶的群魔,“求你们,你们不能,不能这么做!他、他们——”

“他们都是阶级敌人!”山泉昨天的同仁、社教中上来的桃李寨一大头李胜虎,此刻已是满身红光的造反骨干了。“‘阶级斗争,一抓就灵’,‘阶级斗争是纲,纲举目张’。搞阶级斗争是大方向,主流,何得错?记得土改反霸中,那回为凑齐十八条好汉来杀,把那个世代郎中、群众口碑甚好的小地主姚强也拖了出去;事后尽管有微言,但十多年来,至今也没谁来追究过什么!”

“那次还不是你父亲起的哄!”提及此,山泉记起了胜虎的父亲、也是儿子前任的李排林,“怪他老婆为你娘接生,没把横生倒养的崽接下,说是有意害死贫雇农两条命,抬着号子拿他抵外,过后还强逼他老婆填你娘那位置!”
边说,山泉也觉愧疚:当年是他领头行刑!

“难道如今你倒同竺宏的族人们,同这伙反共救国军犯站一条线上了?竟替他们说话!”汪若良和汪若村,也是社教中上来的马家岫和牛头山的一大头,此刻自然已反戈一击,皈依了造反;一同过来对山泉,看是规劝,实为胁迫:

“阶级斗争,你死我活,运动群众专政,难免血雨腥风。试想若真的变天,竺宗回来,会念你今日曾卖力维护他的阶级同伙吗?——不,他只会记你无情地揪下他大哥耳朵喂狗的仇!这人间,抓人错处到处是,记人好处何曾有!你向来那么聪明、老道,怎对这反而不明白了?再说,大势所趋,要么革命,要么反革命,难道你还真奉着竺宗令,挤在推背图中当了大官?!”

一注血仿佛标头,向山泉鼻子尖喷来;他慌忙躲,但脑海里已满是眩目的血花,仿佛满天都是血光血影、血的萤闪与星烁、血的沉重的雾帷,他没法透出血色的重围了。

就在这时,口叼香烟的牛生用那双沾满血的手从五生接过那摞审讯记录和判决书,送到他眼前。恶狠狠:
“怎么样,考虑到这棋边,你——总不会再坚持包庇阶级敌人了吧!”
“我,我——”山泉惧极,脸痛楚地抽搐着,心里矛盾着,茫然,本能地,仍哀求:
“你,你们,先放了,解下——”

“还是这种口气?!”勇忠猛一把揪住他前襟,满脸横肉乱鼓颤:“竟不怕连坐,你不怕连坐?!”
说时,那带血的刀尖直朝他眼皮底翻弄,洒得他满脸血珠。“看,你不也沾了血?古话讲过的,坐占了席面,随你吃没吃,都算你一份!”

“我,我——”战兢兢,终究没法自我把持住,山泉颓然坐地,本是要蒙脸捂眼不看,不知怎的,双手却是接过了五生递来的笔。
另几个顽固一大头,无可奈何地,也在刀光血影的慑迫下学了山泉的样。

这是际炳五生最阴险的一招:你的笔一下,责任就上了肩,将来如有所谓秋后算账,则你不仅没法翻他,甚至没法洗清自己。——你历来是一大头,一大头向来是绝对权威,谁都是听你的,什么都是你说了才算的嘛!

笔一放,山泉就不仅想到这点,还猛然记起,他签了杨柱生夫妇、特别是他唯一姐姐的那对儿女——他的外甥儿女明英与明杰的死刑判决书,当下疯然发作,凄呼惨叫一顿,昏死过去;等醒过,神经便已错乱,继而麻木,失去了任何感知情志,好半年都不会说、笑、骂、嘻,只会一个劲儿流泪,此外就是本能的吃喝拉撒。
他后来是癫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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