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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强]

周承强的诗



作者简介：周承强，曾用笔名舒煜、周成、程翔等，1971年出生于湖北省赤壁市，毕业于南京政治学院。业余主编民刊《剑麻诗刊》, 《剑麻文学论坛》版主。1988年1月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在《诗刊》、《解放军文艺》、《星星诗刊》、《绿风诗刊》、《诗林》、《诗歌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若干，已出版诗集3部、小说集1部，长篇小说《淡远的光晕》即将出版。曾获《南京日报》正方杯诗赛一等奖,并被《都市作家报》评为2002-2003年“十佳诗人”,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天河区文学协会常务理事。








《营区边的一条河流》
一条河由北朝南奔腾营区西面
木头常常咆哮着推搡雨季滚滚而来
混浊的浪头不时喷出受惊的鸟群
碎叶在漩涡中心旋出许多悬念

从前我们全副武装在这儿洇渡过岸
不小心呛进的河水都像日子苦涩刺喉
朝气透过身体河水一样汹涌澎湃
漂流物撞破的伤口浑然不觉

连长说激流中的训练是胜利的保证
我们奋不顾身的样子使人误会
好像我们才是真正的河流
我们总是提前抵达目的地
团长慷慨激昂的讲话水流一样节奏分明

士兵的故事如波涛肆无忌惮地翻涌
据说在河流上游常有男女山民混泳戏水
在下游河流平缓地穿过峡谷流入异国他乡
有一年一位抢救儿童的战友被水流带走
不知不觉中使我们对河流怀有
一股不安的敬意

每一年都有山民把椰叶扔进水流祈祷平安
就像我们在清晨面对界碑放飞白鸽
在河水的过滤中一年四季心安理得
《含着木叶吹荡黄昏》
脱开了望孔的视线软成绸丝
山坡摇振如歌如行进的云层
你顺手摘取一片树叶
整个黄昏都被摘到腮帮上了
木叶吱吱吹荡天地豪气
由近及远由低到高逐渐高亢

那些萎落的叶片像一排马刀
把一阵阵风团劈得东躲西藏
一支戍卒的马队踏梦归来
迎着暮气把枯枝黄叶踏碎
所有疲倦的思绪都从枕头上弹起
一只只淘气的小白兔跳来蹦去
你感到酸软的手臂
在木叶声中只那么轻轻一挥
就有一种削铁如泥的感觉刻骨铭心

现在是明亮的早晨
一个人在黄昏不停地对你诉说
你禁不住伸腰抬腿
发现这么严密的山峦
不过是哨兵脚下的一组琴键
而你就是一颗调皮的小音符
这么想象时你忍不住欢笑起来
那气流顺着山势奔腾浩荡
钢盔罩住的潮湿岁月
就这么夹着木叶声反复演奏
春天的乐章
《一个人的哨所》

座落山中某一方位
指着地图自己也说不准具体位置
走到现场就会轮廓分明
别以为这是罗嗦军事秘密
大山能使心胸宽阔

线路的起伏走向
就是一天的工作方向
线杆的斜度和电线的弯度
就是心灵和生活的风险程度
对你来说性命攸关

有风无风的日子
都要沿着线路的指向出发
在线杆上爬上滑下
把一天的惊险情节几分钟度完
像哲人在风中提炼生活的高度
飞翔的心使每一棵树燃成火把

大雪覆盖的脚印留给自己辩认
自己给自己种菜做饭
自己给自己站岗巡逻
在早晨一个人围着小屋跑步出操
一个人正步踢响丛林山峦
（别以为这是多余动作）

作为延续三十年的先进哨所
一年只有一次机会接受检查
一年只有几分钟时间
能让上级明白岗位的重要
《绿花开遍青铜时光》
鼙鼓之蹄从一千个拐角跑开
路影枯成一圈圈曲藤
牵引视线的伤鹰没入积云层
涸散的血光涂圆残阳
你发现那样威猛的身影
无法被轻易替换

当然不要偏爱笑容
悬空的竹篮于流水上颠簸
经胸膛瀑出的泪液
在开花的日子深入炮管
对准想象的舞会想象的佳肴

蜗居边塞的士兵冲出准星
又被望远镜回收如此循环
至于垫脚的石头它坚硬绿花丛生
它砸开紧贴椰叶的古井
让你看见汉月如钓

这样的时光爱与被爱
犹如即将抵达彼岸的沉舸
鸟兽绝迹的天垂
夜浪反复合围一只黑桶
青蛙群集其中跳醒睡梦

世界真大啊 兄弟
许多想法还来得及实现
那末 你要弃却阴影
《山顶洞人》
别拿我们与上古先人相比
我们没有那么含辛茹苦
栖居山顶峰恋穿行幽谷深涧
只是一种责任
和白云为伴与飞鸟同行
只是一种巧合

常年把离城别家哼成一首歌谣
生活比石头更为简朴单调
在不名之地走来巡去
桂西边陲被踩成温顺的手风琴
乌蓝枪管吹得空气鲜活柔嫩
走过春夏秋冬走过如歌行板
无人弹拨哀怨琴弦
无人斫石为器结绳计时
神话里茹毛饮血的故事
我们和你听到的没有差别

冰箱彩电把世界拉得五彩缤纷


下岗时我们睁眼便能瞧见
老家的鱼塘和炊烟
孩提的梦幻像丛生的蘑菇
把哨所空地长得花花绿绿

你在城市的舞姿优美洒脱
以为界碑插出的背景偏远荒凉
只是一种视差
以为我们心绪冷落零碎
只是一种猜测
翻翻我们的去信
所有秘密就会一目了然
《奇 遇》
我在界碑旁站岗
风团吹起响亮的鸽哨
你说卫士的存在使
界碑格外高大
其实是界碑的存在
使卫士格外高大

我在界碑旁站岗
平淡地熬过每一夜
每一夜都有恐怖的咆哮
使我适应了被不见形的巨手抓捏

下岗后拍醒大腿才发现
拍痛了一千年前的戌卒
老前辈头发花白腿脚利索
他咽了一口老家的泥土说
千年后你会和我一样咳嗽
这声音像月光下的树影
在故人的谈吐中婆娑
老前辈和我站姿一致模样相像
只是武器不同服饰各异

而千年后的来者从我们岗位飞过
他们高坐“和平号”宇宙飞船
多肤色的旅客谈论
我们被蛇咬的伤痕
说那是—
人类的一个误会
《渴望遇见一位陌生人》
凝望蜿蜒的国防公路
哨位细小得不知不觉
蕉叶挡住视线的延伸
一只斑鸠熟稔地飞向针叶丛
放飞的信鸽慵懒地飞回哨所

白云扔下的山峦
听不见野马的蹄音
给养车辗起的尘雾
长时间不被丛林人迹复制
生活有时就是一种可怕的重复
闪来晃去都是哨所老面孔

你感到一千种欲望在膨胀
渴望在山道遇见一位陌生人
或许他不理睬你的热情招呼
顾自寻找路标出口
好像一个迷途的旅人
而你诉完积压多天的话语
既使没有回音也心满意足

蕉叶掩映的山道朦朦胧胧
你失望地放下望远镜
鸟儿的啁啾老是一个腔调
一个突现的人影使你欣喜不已
走近才知邻床的战友小王
在半山腰摘回一串野巴蕉
《六月的山峦》
六月的山峦
是一块块燃烧的焦炭
阳光这些奔跑的火舌无处不在
随意扔一件物体就会冒烟

你顺手摘下钢盔
摘下一团汗腺和沉重
失真的山口风已绝迹
一千只爬虫混战你的脊背
始终决不出胜负
昏眩时刻望一望界碑
枯草也会豪情万丈

作为被枪炮命名的胜利者
你一再被虫类击败
整整一个夏天
全身都在为虫类颁发勋章

那些红红的肿块来去匆匆
留下痛痒这位导师
教你利索地出没草丛岩缝
在这枯燥的反复中
你的身影日益矫健
像六月的山峦
坚硬滚烫
　　 　
《踩着风声下山》
你卸装反身下山
掌声拍得新兵直掉泪
哨所笑成豆大酒窝
葵花原来去了多年
回头似乎是一种罪过

山外的里程碑
全是出水鲜虾
昨天摸过的刺刀
在身后喷吐蛇信
惨白 像块人骨
　《一只鸟飞过哨所上空》
一只鸟鸣叫着飞过哨所上空
在阳光灿烂时刻
那么忧伤那么哀婉
一只鸟的叫声坠满山谷
满地疯长的蘑菇五颜六色
　　　　　　　　　　
哨位上一眼望去
一块褐色飞石日夜撕扯云絮
忧伤一缕一缕飘乱视线
我真切地感受到
叫声的尖锐和残忍
像故乡不停的秋千
撞得思念零零散散
　　　　　　　　　　
我时常凝望一只鸟
鸣叫着飞过哨所上空
晴朗的心绪一下子
被鸟叫的雨丝湿透
《阔叶遮住的军车》
在桂西 阔叶层层遮住山峰
一辆军车偶尔钻进爬出
滚落一坡的石头默立
如迷途羔羊
雨雾是最亲切的爱抚

尽管天空时常阴沉着面庞
你任意敲打一草一木
都会看见会心的欢笑
经过的地方都有百虫演绎
一场场未来战争

阔叶遮住的军车隐隐约约
整个山脉灵动起来
一只雄鹰悠然叼着军车飞翔
穿过雷区挤压的山道针叶林
温暖云雾哨所温暖发潮的双眼

那个头次登山的新兵
仅仅俯望一眼深谷的浮云
就耷拉下晕眩的脑瓜儿
一群白鸽时现时没地啄衔脚步云块
偶尔吐出的鸽哨
散落成满山坡的杜鹃花
没有太阳的日子
也红彤彤地耀眼
　　　　《喊山的意蕴》
黑夜就是一口气 黄昏时刻
有人哭喊即沉的黛色山峦
……哟……嗨……哟……嗨……
一堆堆楠木砰然碎裂
沉沉夜幕蒙不住奔跑的峰峦
一只伤鹰鸣叫着划过昏暗天空
海潮的澎湃预示大风暴来临
一轮圆月过早地投影天幕

寂寞就是一口气 无奈时节
把喉咙对准万重山峦千仞峭壁
……哟……嗨……哟……嗨……
啸出一腔冷气和沉积的石块
凝结的空气整团化蝶飞舞
呆然的针叶呈簇婆娑月下孤影
久违的野兔围着菜地跳欢
一千块岩石转身与你喃喃对话

忧愁就是一口气 痛苦时分
一个人对着群山诉完一生的苦痛
……哟……嗨……哟……嗨……
幽谷深涧回荡不绝的欢笑
一千级石阶弹响世纪绝唱
每一棵苍松都能挡住一次坏消息
随意转身都会绊倒一万把竖琴
那些瞪眼的石像其实一直在偷笑

《夜》
遮来掩去
仍然黑黢黢
就算揣个月亮当灯
也白不了多少
《露 珠》
我是
唯一的酒杯
漫山遍野都是你斟酒的手
扶我终生沉醉风雨
《台湾海峡》
根说 海再宽
也宽不过一片落叶

作者简介：周承强，曾用笔名舒煜、周成、程翔等，1971年出生于湖北省赤壁市，毕业于南京政治学院。业余主编民刊《剑麻诗刊》, 《剑麻文学论坛》版主。1988年1月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在《诗刊》、《解放军文艺》、《星星诗刊》、《绿风诗刊》、《诗林》、《诗歌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文学作品若干，已出版诗集3部、小说集1部，长篇小说《淡远的光晕》即将出版。曾获《南京日报》正方杯诗赛一等奖,并被《都市作家报》评为2002-2003年“十佳诗人”,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天河区文学协会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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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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