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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叶子]

飞翔在心 —— 谷雨诗歌《鹰角亭》赏读

星儿叶子/文

鹰角亭

作者：谷雨

我不能把泪水洒在这里

翅膀展为檐角 飞翔停歇于心
对天空的敬畏一降再降
我何苦纠结于那一抹高远的蓝
不肯俯首人间

我不知道人们在翘望什么
云烟尽处 仍是云烟
我不知道能等来什么
来来去去，只是过路

诗歌是生命的抒写，发出生命本质的声音，诗歌的探索不可避免地走向生命的探索，诗歌抒写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也是诗人最终不可回避的问题。谷雨的北戴河组诗已经由自己的人生感悟和生命经验出发踏上生命哲学考量的高度，我们从中感到了那种生命深处的气息，沉稳而宁静，深沉而丰厚，这里来欣赏其中的一首《鹰角亭》。

《鹰角亭》借物抒怀，诗人借鹰角亭来抒发自己天地人生的情怀。首句是突兀的神来之笔，一语而贯足了全篇情感和气势，提挈全诗：“我不能把泪水洒在这里” 。为什么会流泪呢？这泪水寓意着什么？为什么想流泪而又不能把泪水洒在这里呢？这一句是异常复杂的心里感受的传达。而诗歌的下两节既是对这种复杂情感的完满解释，也是这一句情绪引导下的自然展开。

第二节便围绕鹰角亭展开。应该说，鹰角亭的名字和形态与诗人某种心理不期而遇了，“翅膀展为檐角 飞翔停歇于心”非常精彩的物我相融的抒写，而且是串联式联想，鹰的“翅膀” ，亭子的“檐角” ，鹰的“飞翔” ，诗人渴望飞翔的“心”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两句精到的诗句中，很见功力的表达。这句诗其实是一种心理情绪正好遇到了一种表达它的外物，二者一拍即合，诗人即刻抓住了这灵光一闪，于是精彩诗句诞生了。此刻，诗人的“飞翔之心”是暂时安静沉稳的，他也许累了，想安静下来，但是诗人心里又是矛盾甚至痛苦纠结的，紧接着反问自己“对天空的敬畏一降再降 / 我何苦纠结于那一抹高远的蓝 / 不肯俯首人间” 。“那一抹高远的蓝”是一种更高、更远、更纯粹的理想境界吧，不管是人生还是艺术的理想。诗人多年来执着于此，不肯放低要求，“不肯俯首人间” ，但他又是矛盾的，他不知是否应该这样执着，他想问自己是否应该放弃这种执着，可当他想到放弃飞翔之心，内心又非常痛苦，因而想流泪。所以当诗人看到鹰角亭，他也许忽而觉得，鹰的翅膀都化为了飞檐，飞翔只是一种姿势被保留，何苦自己还一定要“飞翔”呢？还一定要苦苦追求“那一抹高远的蓝”呢？ 这是“鹰角亭”这一特定外物忽而对诗人有所触动的结果，而诗人真实的内心并不是完全确定了放弃飞翔，所以他用了“停歇”一词来抒写。所以这一节我们最终看到的仍然是诗人内心痛苦的纠结。

第三节，诗意进一步深入和展开，诗人宕开一笔，开始写人们，“我不知道人们在翘望什么 / 云烟尽处 仍是云烟 / 我不知道能等来什么 / 来来去去 只是过路”。这个“人们”其实就是诗人自己，但他改为猜测人们的心理，不露痕迹地把诗意向广处拓展，由自我生命的体验拓展到普遍的生命意义的叩问，人们在翘望什么呢？那更高远处到底藏着什么呢？ “云烟尽处，仍是云烟”啊。这句虚笔揭示既是透彻的，又是苍凉的。人生苦短，苦苦追求，走到云烟尽处，我们依然无法看透人生和生命这团迷雾。我们能等来什么呢？我们短暂的生命相对于无边无际、茫茫无声的时空来说只是匆匆的过客。这一节是对第二节的一个回答，也是第一节“泪水”一词的来源和寓意所在。所以不管诗人情不情愿“把泪水洒在这里” ，当他忽而顿悟这人生悲情的时刻，他的内心已经在痛苦地流泪了。

一个诗人如果仅仅执着于个人得失的一点小悲小喜，那他的诗歌的欣赏价值就会大打折扣。而当他放开眼光，关注更广泛的人生和生命，他的悲情意识有了更深刻的哲学内涵的时候，他的诗就有了引人共鸣、震撼人心的能量，谷雨这首《鹰角亭》就是这样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