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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本友]

 裸春游记
董本友
我们有些贪婪，春天还这么嫩，刚刚露出个毛头儿，就像从母腹刚刚呱呱落地的孩子，浑身还湿浃浃的，而盯守在产房外的爷爷奶奶就要抱抱。说不来是要去附庸风雅的赏景，还是被这个年过得油腻腻，要摆脱一下，我们这些因文结缘的“驴友”，就要登山了。我们去的是光山县南向店乡的王母观山区。因为这山在本县内，不存在“差不差钱”的问题，我去过两次，但都是在浓荫密布的夏天，并且去的是以人工道观著名的王母观，那也只是在山顶远观，浮光掠影，而真正的生态园还未造访。这次算是“复习”一下，以求温故知新。
在通往王母观山顶去的山脚下有条岔路，左手边通往王母观山顶，而右手边是一条悠长悠长的山谷，这山谷就是生态园。人是高级动物这话一点都没错。大伙一入山林就兴奋，又是喊，又是叫，疯得狠，那怕是见到不熟悉的树木都显得特别兴奋，就像久关在笼子里的猴儿，终于回归了自然界，本性立即显现，全然没有了正式社交场合的故作姿态。也许是看惯了五彩斑斓花花世界，久居城里的人视觉尤显迟钝疲惫，而突然进入色调单一的黑黄二色世界，摆脱了许多不必要的物质元素的纠缠，顿觉眼前干净许多，浑身清爽许多。沿盘山公路上山，伸手碰触到树枝桠，车像坏坏的小虫子钻进了我们身边少有的这块处女地的隐私部位了。大家都称奇，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风景，继而为多年来好到外地看风景，而对身边风景视而不见感到浮躁无知。车在山顶一厢平地上停住。我们没为孙子草庐等人造景观一点面子，甚至带相机驴友，连一个镜头都不舍得给。
山还没有几多时令花草来遮羞挡丑。只有松、竹，这些从古至今，被赞誉过千百遍，又被赋予人性化品格的树木，衣冠齐整，略微遮着大山肌骨。我们不是故意，却欣赏了一回封闭的大山，褪去装束后的裸体风景，像人不小心走错浴室，看到粉黛不施、衣裙不着的原始美女。又像纪检人员突然闯进某单位，清者自清的凛然之士与妆掩衣藏的双面之徒，全都真面目毕现。
青松是少不了的。这里松树，长得细长细长的，不是太粗，但特别的高，因这里山坳能避风，所以没有像其它处的松树被世俗的风吹得带有观点与方向性的歪，一棵棵直冲天际，让人仰视。还有枫树，一个个细长高挑，白乎乎的树干，猛一看像是舞台上齐刷刷泳装女模特，特别吸引人的眼球，让人惊诧不已，甚至你都想去抱一抱，感受一下她的优美身段和体温，带给你的原始冲动。树林的地面，藤蔓缠绕，满个山沟都是潮湿的，偶尔还能听到泉水滴咚声，参次不齐的树苗子与枯草，此起彼伏，灰线绵延，毫无规律可循，瘦树浓草，和谐相拥，给人最直接的感觉，这里是一块原始森林。
还有些竹子。大概无人砍伐的原因，参天的毛竹，有许多折倒在地，露出空空的肚子，也许是被冰雪压的，也许是被大风吹的。都说竹子清高，现在可好，我们看到惨败在地的竹子，空空的肚子啥也没有，在世风吹拂下，还想高高支撑，不折断才怪呢。苏轼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诗人是高看竹一眼了。而现实中“无肉不成席，无竹不成景”。景区成为这些腹中空空者最好的藏身之地了，到处都是竹子，高大的毛竹，细润的水竹，一片片，一簇簇。
野茶也比较醒眼，因为绿色。一会一大片，一会儿又是东一棵西一棵的，没有人工栽培的痕迹。在其他树木还枯黄，还沉溺于去冬天被剥夺而身无完肤的痛苦之中时，生长在高大树丛下的矮矮的茶树，让人满目绿色与希望。我们着急这野茶可否也有人来眷顾、采撷、梳理、打扮、推销。景区的主人说，这种自然雨露滋养，靠树下腐植殖生长的茶叶，虽然枝条细，但最有营养，而那种施过肥的茶叶，速生快长，看起来好，但营养价值要减色许多。这样说来，我们是瞎操心。
　　　也不是没有一点春的气息，春气还是有。在大背景下，檫树和樱桃花是个另类。
　　最明显是檫树，给我们发出春的信号。有两株檫树开出灰白的花，在周围少有花朵，淡淡的阳光照下，好似有云朵在树的枝头萦绕。听说，檫树是培育树种，本是用来“挑战”松树，并准备取松树而代之，进行推广的树种，但终因檫树易折易断，不如松树耐寒劲挺，最终挑战失败而作罢。看来挑战传统，也不是谁都能成功啊。这仅存的数株檫树，即为不晓风情的挑战者之鉴。
　　还有樱桃花也开了。枝条细细的，上面粘着，数不清的红点点儿，像鲜花店里彩色花条子。沟里的对面乱崖上，有一处樱桃花，因为距离太远，照相机焦距用完都没法拍摄清楚，但她的热情确实让我们惊喜了一阵子，因为她已经完全绽放。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这山沟许多这多樱桃树，倒不需要人们刻意呵护，她们的恩人到底是谁？她们是天地化育万物时就有，还是某只飞掠过此处的鸟儿在历史的某年某月衔来的种，不得而知，但我们为这早春时节，局势未稳，气候易变，就敢于展示自己美丽的小小樱桃花而感动。我们只是在心中默念，这些树千万别因观光开发而被毁掉。
　　中午，我们又沿左边的盘山公路拐到王母观。我一直惦记着这里的一棵大大桂花树，前年夏天，我来时和她照过相，香气仿佛依然能嗅得到。我就直奔那地方去，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恐怕记错位置，我在道观偌大的院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大家猜测，可能是被移走了。桂花情愫，于我很重。记得2000年八月中旬，桂花飘香时，我接即将临产的爱人从南向店回县城，岳母一直把我们和大包小包的行李，送上车。我们招呼她回去，她说好。我们在等车发动要走之时，她又急急匆匆追着即将要发动的车，送来她和爱人喜爱的桂花。那桂花是岳母从街边提篮子卖花人手中买来的。桂花，有早生贵子的祝福语在里面。我激动得有些落泪，岳母真是太细心了。而此后岁月里，我经常想起岳母追车送桂花的场景。仅仅过了八年，就在去年冬天，她老人家不幸得癌症离开了我们。一家人好长时间都没能从悲伤走出来。岳母去世后，街上的房子就空着。要是她生前，我上山游玩儿，肯定还会打电话从县城叫来她的女儿和她的外甥，中午在她家美美吃上一顿午饭的。那天中午饭在王母观食堂吃的。我在想，岳母送给我们的那束桂花，是不是卖花人从山顶那棵大桂花上折下来的，那株桂花树是不是已经迁入贵宅庭院，正享受着都市的繁华，它的幽香是不是沁入更多人的心脾，它是不是正接受着更多人的观瞻啊。老家是在山顶的那棵桂花树，再到何处找寻你芳踪？
　　远观王母观山，似乎年年岁岁如此，苍山如画，亘古未变，而当把目光和心思放低，再放低时，我们才发现，今昔变化之大，物已非昨日之物，人已非往昔之人，让人感慨不已。说是游玩，不如说是早秋时节，心中有些波澜。

通讯地址：河南省光山县国家税务局　董本友
邮政编码：465450

[刘剡]

无肉不成席，无竹不成景

[塔双江]

好久不见董兄了,作品还是那样耐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