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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
西窗子

河口乡老杨家开了一间自行车修理铺。老杨辛辛苦苦地拉扯着两哑巴儿子，因老妻早亡，所以也没让俩儿子上什么高等教育，索性拉在自己身边当帮工。
一场大病，没拖几年，老杨头便撇下两哑巴儿子去跟老婆“鹊桥相会”了。
因特殊家庭环境，乡里人少跟老杨家来往，两哑巴儿子也少跟人打交道。说起他们，乡里人就叫“大哑”，“小哑”或者“哑巴铺子”。
岁月不饶人，一眨眼的工夫，俩小子已长大成人。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如花似玉异性，俩兄弟能不急吗？然而，急归急，没人牵线也没法子，除非自己嘴巴里面能蹦出人话来。
要说大哑，小哑也没其它长处，就跟着他老爸学了修自行车这门手艺。不过，俩兄弟人勤快又老实，虽说开的是小铺子，可生意还是红红火火的，几年下来，挣的钱倒也输不了正常人家。
修车铺旁有一鞋厂，当仑管的老黄这两天老是爆胎，所以就老往“哑巴铺子”赶。
那一天，小哑翻开老黄要补的内胎，给老黄叽叽嘎嘎地指手划脚了老半天，意思是老黄那内胎该“退休”了，可老黄愣是没弄明白过来，还以为小哑不给他老人家补呢。正要发火，只见大哑飞快地跑过来，狠狠地给了弟弟一耳光，然后象黑猩猩似的咿咿哦哦了一会，于是小哑走开了，大哑便开始补了起来，边补边向老黄示意这胎不能用了，老黄此刻也明白了过来，不过也舍不得换，就吱吱唔唔了搪塞着，说，补吧，补吧，以后再换。
晚上，老黄想着白天修车的事，心里似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就是想帮衬着俩兄弟找对象。于是，便把这事跟老伴阿珠说了，阿珠一听，不耐烦地搪塞着说，去去去，都什么年代了，想当活雷锋呀！不过又心想，俩兄弟这几年赚得也不少，要说真让周围人有点眼红。这样想着，心里便开始打起了小九九，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最后也就答应了老黄。
那天，老黄下班特地来到“哑巴铺子”。比划了半天，意思要大哑这两天要好好地打扮一下自己，因为我老黄介绍对象的女方的大哥大姐要先来“火力侦察”。
事后，俩兄弟对老黄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自打家里亲人相继过世后，老黄可是乡里第一个对他们兄弟如此关心的人。
第二天，小哑赶紧按哥哥的吩咐特地去买了一套高档西服外加一双名牌皮鞋。买来后，大哑迫不及待地穿起来打扮了一番，然后就等着相亲的那一天。
过了两天，果然如老黄所说的那样，不过女方的家人根本就没到大哑铺子里面，而是像上级首长下来体察民情一样，在“哑巴铺子”前绕了一圈子，然后直奔老黄家落脚。
小哑看着这情形，开始生气了，和大哑吵了起来。意思是说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一回事，你还穿成这样，你这不是在扫自己的脸面吗？
大哑嘟噜了两句，就作不出声来了，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象丢了五百块似的失魂落魄。
这桩婚事当然也好比肉包子打狗似的一去而不复回了。
快到年关了，老黄变戏法似的又给大哑物色了一个对象。那天，老黄的嗓门特好，说话声音特别高，说两句还不忘费力地咽一下口水。大哑见老黄说话那种卖力劲，觉得好似欠了他一大笔人情债似的。过意不去，就特地跑出来买了一条“万宝路”，硬是塞给了老黄，老黄推着不要，说，这一条一两百块的，我抽不了这好的。最后，说不要不要还是要了回家。
第二天，老黄领了一位中年妇女，说是姑娘的母亲，要先看看未来的女婿。坐定片刻，老黄便与姑娘的母亲天南海北地大侃一通。小哑在旁直看得发愣，也不知他俩在说些什么。大哑坐得没趣，便到外面买零食，点心来孝敬未来的丈母娘。
俩客人就在“哑巴铺子”里侃了老半天，临走前，干干净净地，一句话也没留下。
第二天，老黄骑着那辆似乎与他年纪或者身份格格不入的标致的女式凤凰，优哉游哉地从“哑巴铺子”前经过，大哑见了，赶紧“啊啊啊”地招呼着老黄，老黄懒得下车，对大哑挥了挥手，好象算是问候，也好象是对昨天的“工作”作一个了结性的回答。小哑对着老黄的背影“唾唾唾”地吐了好几口恶痰。
小哑看着哥哥那副狼狈相，呕气搬到县城自己开了一间铺子，没多久，还带上了一个小学徒，每次回家偶而碰上老黄那口子阿珠，阿珠总要“啧啧啧”地竖着大姆指夸着小哑，而每当此时，小哑总是以一种似懂非懂似笑非笑的神色应付着过去。
那天，小哑又回了家，老黄夫妻俩像得了什么情报似的，一前一后来到“哑巴车铺”。大哑赶紧泡茶，阿珠示意老黄离开，于是，老黄就找了个借口先到鞋厂。接下来，阿珠便开始指手划脚起来，意思是有一个媒人要给小哑作媒，如果小哑愿意的话，明天找个时间见上一面。
大哑看得明白，站起身刚要说些什么，不料旁边的小哑赶紧满脸堆笑地在阿珠面前不停地鞠起躬来。阿珠看这情形心里欢喜呐：这事就说定啦，八九不离十啦。说完兴冲冲地走了。
第二天，阿珠果真和一媒婆领着一位大姑娘来到铺子，大哑一看这姑娘：走路歪着头，一笑就流口水，两手像抽搐似的不停地抖动。这哪像个过日子的人，不禁失望地摇起头来。
不过，事情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大哑向阿珠她们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酒楼，意思说小哑早已在那恭候多时。
这酒楼可是全乡里最气派酒楼。三人乐颠颠地过来了，小哑早已叫上了一桌丰盛的午餐，看着姑娘，小哑只是一个劲地傻笑，也不吭声，就是一个劲地让她们吃菜，然后又继续点菜，那些高级饮料什么的，喝不喝的，全都开了盖。
坐在一旁的媒婆看着这排场，小声地跟旁边的阿珠嘀咕着，这得花多少钱呢？
阿珠漫不经心地应着，黑脸贼，赚钱没人识。吃吧，吃吧。
一会儿，小哑摸着肚子站起来，示意要上厕所，阿珠挥挥手说，去吧，去吧。
吃饱喝足后，仨人却怎么也等不到小哑。
阿珠一看情况不妙，正想到楼下去瞧一瞧，服务员上来了，拿着刚开好的收据问道，大姐，你们哪位结账？
媒人结结巴巴地说，小姐，再等等，再等等，看看多少？
一共三千，整好。大姐。小姐甜甜地回道。
什么？三千！阿珠气急败坏地问道。接过单子仔细地看了起来，那认真劲，差点没把单子给看穿洞。
阿珠对媒人说，俗话说“瞎子精，哑巴灵。”我看这孙子一定在耍咱们。边说边掏起身边的电话，打起了老黄的号码。
……
第二天，老黄特地请了一天的假，骑着那辆标致的女式凤凰，一大早就往县城小哑的铺子赶。然而，天公不作美，骑到半路，车子又爆胎了，这着实让老黄哭笑不得，谁让他走得是小路呀，现在找谁补都是个问题。费了半天的功夫，总算把那倒霉的爆胎给搞定。
到了小哑的铺子，哪有小哑的影子，小徒弟不紧不慢地告诉老黄，他师傅出去办货，估计没有十天八天是回不来的。
老黄一听，窝着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也没办法。掉转车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猛踩起车子来，嘴里不停地骂着：你这哑巴精，看老子日后怎样收拾你。


创作心得： 电视剧《酒干倘卖无》我挺喜欢，喜欢剧中那沉默的，无语的哑巴主人公。不过撰写本文的动机乃想提醒某些人，不要老是那么一味地把钱与人或钱与感情抓得那么牢，而是应该以一种理性的态度去把二者理顺。

本文总字数2624字，段落数44段落，行数88行。

作者简介： 原名庄志疆。泉港区人，系华人作协，区作协成员；《中国化工报》泉州记者站负责人之一。作品发表见诸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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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子]

拜读您的文章，感慨不已。遥祝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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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师的小小说在下亦颇具欣赏,有空多交流,以共同致力于小小说的创作.遥祝平安,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