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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刀客]

小涧绿意



　　冬天的太阳，出来得很晏。上午十时多，我走向一个山间小涧。太阳懒洋洋地爬上云头，把柔柔的光线，洒在我的身上。小涧离住房不远，不知疲倦的流水声把我的耳朵磨起了一层厚茧。厚茧上，流水又磨出了一层苔青。一线瀑布从不远的百丈崖上丝挂而下，只占去了小涧中间很小的一部分。流水唱着小夜曲，轻手轻脚地谈情说爱去了。初冬的涧床基本上裸露出来，涧床一律是青灰色的石灰岩，被流水千百次的抚摸，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沙。柔柔的阳光，丰盈着小涧。我一下就爱上了这里的清净环境，不由得坐在涧中的岩石上，让涧流清洗我蒙尘的肺腑，让清风梳理我凌乱的头绪，让阳光温暖我冰凉的心身。
　　本来，我拿了一本书，想坐在这儿读它一气，可就是读不进去。一股沁人心脾的山野寒气，从我坐着的石板上传上身来，我忙把书垫在屁股下，静静地看着周围。涧两边一人高的坎上，长满了一些不知名的常青藤草，我笼统地称他们为冬青。冬青铺展成一条绿色长廊。在这条长廊上，突然会有一簇野菊花把你的眼睛点亮。冬青以上，是一洼洼的菜园。一颗颗白菜、萝卜像一颗颗鲜嫩的菲翠，尽情地装饰着这个冬天。其中一块小地的萝卜长势最好。这是房东刘伯在秋天里，一块石、一捧土整理出来的。今年夏天，山洪瀑发，小涧像一条发怒的猛龙，冲走了刘伯地里的李树、柚树，也冲走了刘伯的涧边菜地，还埋没了菜地下的一口小井。洪水过后，正是我上这儿值班的日子，我花了整整两个工时，把井掏好。这是一口自然形成的石井，不大不小，半米深，可蓄十来担泉水，水质很好，冬暖夏凉。现在，水温温的冒着雾气。来值班的这些天，我都在井边洗漱。在掏井时，我看到了许多小螃蟹在井中生存。多可爱的小生命呵！这证明这口井与这条小涧的生态环境不错。我在掏井时，刘伯就在旁边垒地。昨天赶集，刘伯买来李子苗、柚子苗在涧边栽上。他边栽边说，我与你伯娘怕吃不上了，等孙儿去吃噜！
　　在小涧，一眼眼清泉在青石板岩上睁着亮亮的眼睛。由于流水的打磨，涧底的岩石被流水蚀得千疮百孔，小的砚池大，大的有打禾桶大，不成规则。这一眼眼泉眼，活了整条小涧。涧中这岩石，也生动出千奇百怪的形状，或卧牛或蹲虎，或奔兔或龙行，小的如卵，大的如屋。在岩缝、泉眼和稍稍凹进去的地方，长满了兰草。当地村民称它为橡皮草，因叶子像橡皮那样柔韧而得名。我把它取作“石兰”。它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属兰科，但不常开花，一簇簇、一蔸蔸地生长在小涧中，终年青翠、妩媚、神采弈弈，从未看见它枯黄的样子。它以清流为伴，以岩石为壤，只要有一个针眼大的落脚点，它就会生根发芽，繁荣茂盛，家族兴旺。我的脚下，就有这样一簇石兰，生长在一块很大的青石岩边，被前些天的一场涧水，冲出了根须。它的根像竹鞭，粗壮、发达，一节节地坚硬，根绕着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根系，紧紧地抱着一团。
　　石生兰，兰生烟。石以兰为润，兰借石生韵。这条山中小涧，流经一栋青瓦黄壁的木楼，楼里住着一对年过七旬的老人，他们就是我前边提到的房东。这是一对恩恩爱爱的慈祥老人，他们什么事也要自己动手，不靠儿孙。种果蔬、饮泉水，粗茶淡饭，朴素勤劳，与世无争，白头谐老。这几天天气好，老俩口一起进山砍柴，张伯扛，伯娘背，同出同进。累了，在晚饭桌上，老俩口共饮一盅自兑的蜂蜜白酒，松松老骨头。他们宽厚、仁爱、乐观、热情好客。木楼所处山路口，老俩口终年在门前放上桌子，椅子，茶水，桔子，供行人闲息，品尝，可谓门庭若市。在这偏僻的山中，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他们，就像这山涧的石与兰，深深地扎根在这大山本土中，沐浴在这清流冬日中。

[墨竹淡香]

第一段有点重复，可以再精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