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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也

《关于六月的信》

钟在一柄刀子的划痕里锈迹班驳
一粒病自眉宇的断面跌落，六月
风来得突然，拂着干苍的小纸鹤
而另一端，挂念的绳子系得遥远

沁透时间的香淤积在疼痛的器官
有种锋利的物件在午后稍做停留
打开隐藏于其间的符号，那一袭
无影的力刺过来，让人猝不及防

《桃花》

我不想提及这个词，仿佛旧事
旧如唐时的纸伞，江南的女子
在雨中，唤我一声“官人”
这倒也罢

嘉陵江的鱼肥，有一叶扁舟
自此岸到彼岸，那撑船的姑娘
一摇一回首“看看尚可，切莫采摘”
娇滴滴的，去不得

《这是三月么？》

这是三月么？桃花不现
还记得是去年，几个调皮的小子
站在林子里胡乱折枝
看得我心痛
这是三月吗？我听不见蜜蜂
这不是

又是何时？

《四季》

整个冬天，老人在屋子里缝缝补补
而夏天不会，拐杖随河水飘到了远方

谁嗅到了收藏一年的雨香
谁嗅到了潮湿的泥土
谁在飘摇的楼外、在胸口捧着点点滴滴

春天里，老人在低矮的屋檐下看花落成泥
秋日漫漫，夕阳的余辉撒满遍野
大地苍凉。而这时，又有谁在？

《谁醉了》

风吹美人散
风吹走了残留在发线里的香
一丝惆怅一杯酒
更饮一盏，便添两分
莫再说前路
问一问醉人

谁是那刚刚喝醉的人？谁
就是我的心事

《我知道》

我知道，在老虎破败的足迹里
日子消瘦。关于南方的传说
足以打败你。我不是你肉中的敌人
一团火可以烧破石头
我可以燃烧，刚好这时
你就在血液中溃烂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大地的经脉膨胀
我的丛林惊雷阵阵
那劈开盆地的斧子雪白
我看到了
你零乱的骨头和花瓣潮湿

《你是谁》

没有你的日子，我在深夜化作了鬼魅
我要做一只噬血的鬼，在你的梦里鲜红
打破你的镜子，扯乱你的头发

没有你的日子，我的诗篇在颓笔里病得很重
那些坚硬的纸片苍白，在乱风里高扬
飘过故乡的头顶，在小河里腐烂

没有你的日子，就没有我。就像没有了夜晚
让我无法安睡。算到今日
我在你的腹中，已整整死了三年

《季节的雨水》

在刀子的瞳孔里，我是一具毫无生气的白骨
请不要在深夜惊扰我，我会在你的恶梦里频频出现
季节的雨水深沉，季节的雨水清凉
季节的雨水啊，让人生锈，让人抬不起潮湿的头颅
让人看不见午夜里一柄刀子的光芒
在早年，我经过南方的途中，还带着年轻的锐利
道路中的枝叶都被我削得干干净净
那时你还是个陌生人，手里捧着二三两碎银子
没有刀，没有一丝像样的头发，多像我老实的兄弟
季节的雨水沧桑，季节的雨水是我杀不死的仇人
季节的雨水啊，落下遍地的刀子

《两面》
文/绝也

你用双手将生命切割
一段、二段。最后，剩下无法再生的自己
你喜欢在黑夜里用烟雾比喻存在
我做为你可笑的一根小指
却觉得你的举动是多么的可笑
你从未停歇过你这些幼稚的举动
有一年，天突然亮了开来
你站在江边，发现自己丑陋而弯曲的长发
我依旧曲偎在你的掌心
你问我：“是谁让我看见了自己？”
我不答。你独语：“那个水里的人比我更丑。”
而我，却只在水中看到一截指头，小小的
小过我自己

《那一面》
文/绝也

那一年，你说你叫桃花
你说你的两颗小虎牙不是故意长出来的
是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故意
那一年，江上野鸭子飞得老高老高
你问我：“有一天，你会不会像那只野鸭子一样就飞走了？”
我必需保持沉默，就算是飞走了也不会让你知道

那一年，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油菜花就开了
我们坐在田埂上，数着那一辈子也数不完的油菜花花
你穿着金黄的衣衫，偎在我的肩头像蜜蜂一样嗡嗡，还带着甜甜的蜜
那一年，你说你们家的庄稼丰收了
而今，我偶然打开这泛黄的信封，看到上面娟秀的字迹
才突然间想到，只是这双手啊在瞬间变得沉重

绝也2009年四月于四川南充嘉陵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