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隐雨

漆黑的夜。冰冷的空气，猛烈的狂风。

我，一个人走在不太熟悉的城市泥泞肮脏的马路上。

这条路我走过很多回，可今天走在上面却有不同的心情。忧伤，凄凉，冰冷。可能是风的原因吧！

头上的路灯发出微弱的灯光，照在路人的脸上。路人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僵硬，冰冷，和冰冷的空气般。

我不想看这些人冰冷的脸，这样会更加影响我原本就不好的心情。低着头走路，看着脚下，一直往前。

脚下吭吭洼洼，有的地方积了很多雨水，乌黑乌黑，可能是被城市污染成这个样子的。我绕过雨水，怕染黑了我雪白的裤子。

我是个喜欢干净的男孩，绝不允许黑点染在白裤子上。如果突然看到有黑点溅在裤子上面我会很难过，心情会一直好不起来，直到黑点消失。

身边汽车的嘈杂声很大，开出老远了还能听到。我最讨厌这些开汽车的人了，有个汽车不好好开，非要把声音弄得这么大，好象别人不知道他有辆破汽车似的。

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手插在口袋里，因为空气有点冷，我的手有点僵硬。

转过一道弯。我停住了脚步，下意识。

我转过身来看转弯处。看到了一个乞丐。

他的头发蓬松起来，把脸都遮住了。

我走到他跟前，没说话，只看着他的头发，好象几千年没洗过了。

可能他意识到我的存在。抬起头。吓我一跳，他的脸是那么的消瘦，好象不是张脸，像个猴子脸那般消瘦。如果不是两只眼睛还在转动还真的以为他是个魔鬼呢。

我朝他笑笑，蹲在他跟前。

他看着我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像白萝卜一样白。

他身上的衣服乌黑乌黑，可能上布料是黑色的，也可能是被油腻，城市乌黑的空气，路上的灰尘染黑的。与我身上的白裤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在黑夜显得很明亮，水灵灵的。

我问他冷不冷，这么大的风。我穿这么多都显得有冷，何况他这么少呢。

他摇摇头，没说话。表示他不冷。可能是他习惯了寒冷吧！整天在寒冷里度过都忘记了寒冷。

我又问他饿不饿，好久没吃饭了吧！

他点点头，点头那一刻他额前的头发在风中飘了起来。也就在那一刻我闻到了一股臭味。我知道那是从他头发了散发出来的。他真的有几千年没洗过头了。也不知道在头发里生了多少虱子呢。

我摸摸我的口袋里。发现有一块钱。我看了看这一块钱，心想一块钱对于我来说连瓶水也买不到。可对于他来说意义就不同了。他可能一天都没吃饭了，一块钱可以暂时让他解决饥饿。可能今天他一分钱也没乞讨到呢。如果我给他一块钱他心里肯定很高兴，终于今天有了点收获，而不至于空手回家吧。

我把钱递给他，他脸上一下子显露出快乐，欣喜，胜利感。他伸出乌黑，看不到肉的皮包骨头的双手接过钱。在眼睛底下看了又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从眼里我能读懂他在感谢我。他的嘴巴想动，可最终还是没动。我知道他想通过语言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虽然他没亲口对我说，但我那时的心情已经很高兴了。

我起身，揉揉酸酸的漆盖，准备离开。

风还在猛烈的吹，空气还是原来那般温暖，路灯在一点点熄灭，汽车的嘈杂声也在渐渐消弱。可我的心情却温暖了起来。身上感觉不再那么寒冷。

我一点点朝前走去，仍低着头，绕过乌黑的雨水滩。

当我走到半路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谢谢你，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

我能明显感觉到那声音是从他那里传来的。那声音在空中回荡着，一点点的消失。

我转过身，想看看他是否还在那里。放眼望去，他却消失了，像个幽灵般消失得那么快。

我奇怪，他走了吗？离开了这个地方了吗？去买吃的地方了吗？可能他一天都没吃饭了，现在拿着这一块钱去买填饱肚子的东西了吧！

过了一会儿，一切归于平静。风还在照样刮，空气还是依然冰冷。

第二个晚上，我又到那个转弯处看看他是否还在那里。

可让我很失望，他连影子都不在了，只见到了一张脏脏的报纸，前一晚他就坐在上面。可我还能清楚记得他头发蓬松的样子，最不忘的还是他那双眼睛，那么传神，晶莹剔透。

多少个晚上我都会记起那双眼睛，好象他在远方望着我。

随着岁月的流失，学习和生活的劳累，他的影子在我头脑里也渐渐消失了。可唯有那双眼睛还在头脑中一点点的变清晰。

多少年过去了。

一天，我走在城市拥挤的人群中。风还是那么猛，空气依然冰冷，汽车的嘈杂声照样飘荡在城市上空。

我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多年以来一直在梦里梦见过的。他全身上下都变了，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可那双眼睛我不会看错的。还是那么传神，晶莹剔透，深邃。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晚上我给他一块钱那乞丐。多年没见了，他变化太大了。

我没上前和他说话，只远远的看着他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那一刻我的心头一热。难道是我那一块钱让他变化了吗？还是别的。

但现在看到他变化那么大我的心里真为他高兴，希望他一直走好，走到人生最辉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