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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志富]

《花城》2009年第三期印象
钱志富

花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断断续续读了《花城》2009年第三期，总的来说还是很有看头，《花城》依然是《花城》，繁花似锦啊！
小说依然是重中之重，但上了封面目录的两篇中篇小说，即商河的《丁克的变奏》和张小波的《大员驾到》下决心试图读了好多遍，但每一遍都无功而返，进入不了文本，不知《花城》是怎样看上这两篇中篇小说的，而且还排在杂志的显要位置，这对笔者是一个考验，觉得自己要放弃这本刊物了。但卫鸭的《浪淘沙》和杨仕芳的《我们的逃跑》两篇中篇小说救了我，让我觉得《花城》的小说依然有杰出的，优秀的，不那么无聊的。《浪淘沙》挖掘得比较深，突出地掘进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深层，给我们无以复加地展现了我们这个金钱时代人性的突变和畸形以及对一系列正常秩序的破坏，作家当然用了夸张的写作策略，但这不过分，重庆武隆山体滑坡造成的破坏和灾难，似乎比《浪淘沙》所展示的更为严重。作者当然没有忘记人物性格的描写，没有忘记结构他的情节结构，作者给我们讲了具有一定诱惑力的故事，应该说小说的戏剧性也是比较强的，笔者十分赞赏它的画面感，这应该是一部好电影的题材啊！《浪淘沙》是篇好小说，它让我一下子记住了卫鸭！真想见见我们的卫鸭！杨仕芳的中篇小说《我们的逃跑》写得非常特别，这是一篇称得上别致的小说，作者采用了第一称的叙述视角，小说的基本策略是采用逃跑回还和寻找来构成小说的一种复调，逃跑的过程和寻找的过程写得十分精彩，这里面的所遇所感是十分丰富的，尤其让读者觉得十分富有趣味的是小说中的我在寻找的过程中没有找着任何一点他逃跑过程中所遭遇到的人与物，这就给人一种兴味，这种梦幻的感觉给了读者某种诗意的感兴，读的时候真是过瘾极了。四篇短篇小说都值得一读。鲁敏的《第十一年》通过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寄养孩童小甜儿的眼睛看到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另一面，纯朴、真诚的一面，同样给人深刻印象。鲁敏的小说写得比较冷静，笔者佩服她不紧不慢的叙事风格，她在她的小说中给我们显现的是一组新时代的风俗画，让我们看到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某种真实。王祥夫的《塔吊》写了在建筑工地开塔吊的一个普通劳动者的生活面貌，显示出一种凡俗的力量。晓苏的《粉丝》刻画了一位专门推销粉丝的商人假装是一个任了工会主席的大学教授的粉丝而成功推销粉丝的故事，虽然是个短篇，但作者却能够将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放进去，显示了作者相当的结构小说的才华，作者真的是独具匠心啊！作者将作为食品的粉丝与作为某种成功人士的追捧者的粉丝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而且那样合情合理，真的让人觉得耳目一新啊！但小说的结尾有点莫名其妙，似乎也有点画蛇添足，笔者认为，这是一个失败的结尾，像是作者有意摁上去的，因为这明显与人物性格和小说的情节结构不相吻合。陈家桥的《白鱼》给人的印象不深，不再评点。
陈陟云的诗歌《新十四行：前生今世（第三章）》对十四行诗的写作有所探索，诗也写得比较深沉、入味，其中第九首最后一节：“薇，梦呓从一个早晨开始，却难以结束于早晨/水依然流动，客厅的电话骤然响起/一灯如豆，我们入定，尽遣化身/双手合十的形体拒绝光影，清澈而透明”给人印象深刻。但诗人的真实的、热烈的情感似乎被压抑着，扭曲着，诗人的诗心受到了委屈。魏克的《魏克城堡》是一个很好的隐喻，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的隐喻：“我要建造一座名叫‘魏克城堡’的城堡”，“这将是一座永恒的城堡/横陈天际 广大无边”，“在城堡建好之后/将有十万人站在高台上昂首高歌”。八十年代以来，我们的诗坛经历了差不多三十年的先锋化运动，无聊的，晦涩的，口水化的，垃圾化的，等等作品充斥诗坛，“他们的歌声将彻底清洗沉寂已久的天空/登上高台的梯子其后将被拆除/无人能再次登上高台/也无人能真正进入魏克城堡/它绵延不绝的阴影穿过原野盖住远处村庄/也压住了那年复一年的暴动和四季轮回”，广大读者对诗歌望而生畏，而一些让读者颇感亲切的诗人和作品又被压住了，万恶的魏克城堡！魏克自己倔强地生活在他的城堡之中，2005年2月24日写下了他的《究竟有多少年了》：“究竟有多少年了/我不能像坐在故乡的田埂上那样/肆意地坐在城市的大街旁/我没有去注视一条狗湿润而热烈的眼睛/没有去抚摸一只鸭子小小的头颅/没有像一个亲人那样/靠在门口向着他们张望”，诗人最后一节痛心地写道：“究竟多少年了/我在茫无边际地漫游/我慢慢在自己的生活里搁浅/我终于使自己/变得无处可走”，先锋化运动让许多人都有一种无赖的无处可走的茫然感，可叹啊！吕约的《一个婴儿出门的时候》和《与朋友路过养老院》写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参观一个自杀的朋友的房子》却出人意外的好：“他住得不远，用十倍望远镜就可以看见。/望远镜里他住得不错，房子阳光充足，视野开阔/每平方米价值至少一万五千人民币。”显然，这个自杀的朋友是一个富裕的朋友，他的房子很大，房子的陈设也不错：“餐厅里有四把椅子，不比我们的多，也不比我们的少/从餐厅到卧室的路上，也没有种着仙人掌。/水晶吊灯足以驱散黑暗/找到心脏上的针眼。/鱼缸里，孔雀鱼的心还在肚皮下跳动。/马桶边有几本旅游杂志，还有一本画了线的论语/画的是红线而不是黑线。/跑步机上的记时器显示，黄昏时分他在阳台上/绕着地球跑了三圈。”这样一个富裕的朋友最后却自杀了，难道是他没有女人：“电脑前有三个文件夹，第一个是上半年的账目，/第二个是名人格言，在几个世纪的死人和活人中/他完全信任的有七个名字。/一百二十张见解独到的色情照片/严格按国籍分类，他给每一个甜心/都恰如其分地起了名字。/凡是两条腿的女人/都被他单个夹在钳子上/研究了个够。”诗人的这首诗借一个富翁的死拷问了生命的价值和意义，这给人的感触是很多的。俞强、田湘和唐远志的诗给人印象不深。
李森的随笔《柏拉图的振铎绝响》是一篇见地深刻，学识博通的好文章，值得一读再读，读者可能会提高对西方哲人、诗人柏拉图的了解和尊敬，因为这篇文章，读者也可能会消除对柏拉图的一些偏见和误会，也因为这篇文章。李森的文章令人解颐，可谓哲人散文。由范汉生口述，申霞艳编写的《花城史话》——《风雨十年花城事•不懈的攀登》不仅对《花城》是重要的，对中国当代期刊史甚至文学批评史都是十分重要的，述者不惜对一切发表自己独到而深刻的个人见解，永远以一种负责任的态度看待一切，这是笔者十分欣赏的地方。
《作家书信》栏目中发表了著名作家残雪和邓晓芒的关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审美活动的通信，这对研究者是一份重要的资料，从这里可以了解到特定作家的文学思想，所以重要，当然你可以不同意他们的看法。
作家摩罗的《中国富强之后做什么》是一篇极有价值的文章，作者关注了近两百年来的中国的屈辱的历史，用史实和数字说话，让人看见了过去积弱积贫的中国在文物方面的流失状况，那真的是惊心动魄的啊！通过这篇文章，笔者记下了这样的数据：“英国各博物馆、图书馆共收藏中国历代文物约130万件。”“法国各博物馆、图书馆收藏中国历代文物约260万件。”“日本大小博物馆共收藏中国文物近200万件。”“德国各大博物馆都藏有中国古代文物，据该国相关刊物披露：有据可查的总数大约在30万件左右。”美国“仅最近30年通过走私等非法手段流入美国的中国文物就有230万件，这个数字不包括殖民时代从中国掠夺和偷盗所得。”一些人愿意赞美强盗，但强盗毕竟是不可爱的。摩罗中国富强之后逐渐要回我们的国宝，谈何容易啊！
《作家讲堂》栏目发表了蝼冢的《章回之外的中国笔记体小说——我的文学传承或东方文学观》。文章沟通中西笔记体小说，充分论证了中国笔记体小说的文体价值，值得一读。
《花城论坛》栏目发表了韩少功与意大利汉学家、翻译家罗莎的《一个棋盘，多种棋子——关于中国文学与文化的对话》，里面涉及到中国文学与文化的许多问题，对矫正一些文坛弊端应该有些作用。
（本文作者现供职于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山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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