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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来一夫]

抓贼　
文/安徽胡焕亮
　　
　　因为没有了高考制度，72年高中毕业后，一时无着落，我就回到老家和乡亲们一起做农活。
　　金黄的稻谷带着泥土的芬芳，懒洋洋地躺在打谷场上，才三爷一边哼着“拉魂腔”小调，一边赶着牲口拉着石磙碾压稻谷。也不知转了多少圈，直到看得我头发晕，日头下了山，才和大家一起收了工。由于心情老不好，加之连日的劳作，心火旺盛，我患了牙疾，没有食欲，到附近的一口水塘洗个澡，回到场中央，在一辆驾车上躺了下来，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几个小时，剧烈的牙床疼痛搅得我再也睡不下去，仰望满天星辰，哀叹多舛命运（本人在《闸窝子纪事》一文中有交代），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四周静极了，漆黑的夜幕下，蟋蟀的聒噪，伴着才三爷，军二爷深沉的鼾声，此起彼伏，令人遐思万千。
　　突然，一阵呼呼啦啦的响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当是有人起来小解，便扭头看去，却只听声音不见人。于是问了一声：“那是谁啊？”
　　不喊还好，一喊，立即没了声音。我又喊了一声，仍然没人答应。不好，肯定有情况！
　　之前，有很多生产队丢失农具，牲口，甚至粮食，一直不知道是谁干的，闹得大家还互相猜疑，怨声载道。
　　想到这里，我立即警觉起来，平时参加军事训练学到的东西此时派上了用场。我光着上身，身着短裤，悄悄蹬上劳保鞋，蹲下身体，屏住呼吸，透过夜幕向四周望去。南面是公路，东西两侧是旷野，北面是看场的庵棚，庵棚前是几座一人多高的粮圈，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降低身形，慢慢靠近粮圈，仔细望去，发现粮圈缝隙中有一个人影在晃动，我立即跳上前去，大喝一声：“干什么的？”那人也不答话，猫下腰朝着东南方向，穿过一片绿豆地，向公路逃去。
　　我心想，好小子，今天算你不走运，曾参加过地区体工队的我追起你来还不是小菜一碟？要知道，越野赛我可得过第三名啊！
　　我一纵身几步跑上公路，向东直追。追了二百多米，那个家伙离我只有几米远了，我并没马上去抓他（因为天太黑，看不清他手里是否有家伙），从他的左侧超过他，在他前面三米左右转过身，面对着他。此时，我隐约看清他大概有三十来岁，个头略高于我，结实干练。他也看清了我只是一个毛头小伙，而且身体单薄，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步步向我紧逼。
　　我一边向后退，一边观察他的双手，确信他手里没凶器后，我不再退了，摆好姿势，准备迎战。
　　他毕竟做贼心虚，急于夺路而逃，气急败坏地说：“让开，不然我就搞死你！”我说：“你来吧，看看你可能过去！”看我不让路，他穷凶极恶地抡起右拳照着我的太阳穴砸下来，我不慌不忙地稍一偏头，抬左臂架住他的来拳，并用左手顺势抓住他的右腕向下拉，右腿进步，抬右臂猛挑他的右臂弯，别臂压肩，抬右膝照他臀部狠狠一下，一个狗吃屎他便趴在了地上。我纵身跨上，跪着他的腰，反转他的双臂，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的脸高高扬起，眨眼间将他制服。
　　此时，才三爷，军二爷气喘吁吁地赶来，我说：“快拿绳子来！”于是，军二爷又跑回去拿了一条绳子，我结结实实地把那个家伙捆上，把他押回打谷场，准备问问他是谁？干什么的？他百般狡辩，说自己是迷路的，误入打谷场。还没等问出所以然，突然从公路上来了六七个壮汉，咋咋呼呼地走过来：“抓我们的人干什么？可是想劫道？”
　　一看这阵势，我心想，坏了，遇上团伙了！我给军二爷使了个眼色，让他俩先稳住他们，我则迅速跑到离这不远的民兵排长家，他又喊了两个人，带着枪（那时天天“备战备荒为人民”，基干民兵家里都有枪）跑步来到打谷场。他们三人从三个方向冲入场内，拉动枪栓，大喝：“不许动！”我一看，那个原先被捆住的家伙已被解开了绳子，几个人正对两个老头子大呼小叫。听到这一声断喝，几个人立即像炸了窝的马蜂，四散奔逃。结果只抓住了三个，其中就有那个原先被捆上的人。
　　不说你也会知道，那些早有积怨的民兵们会怎样对待他们，不仅把他们捆个结结实实，还准备狠狠教训他们一顿。我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究竟干了什么，不能随便打人，万一搞错了岂不难以收场？他们好不容易才按住激动的情绪，“好，等到天亮再说。”
　　才三爷、军二爷没等天亮就急不可耐地检查了粮圈，不看则已，一看立即惊呼起来：“掏空了，全部掏空了！”大家围上去一看，全都张大了嘴。三个大圈被掏空两个-------一圈稻子一圈绿豆。要知道，这几乎是全队一百多口人一冬一春的口粮啊！
　　可想而知，他们三个均遭到了一顿暴打，最后承认是一个八人的盗窃团伙。
　　天亮后，大家在附近搜索，发现粮食还没来得及运走，堆放在公路边的小沟里，上面盖了稻草。这三个家伙被公安部门带走了，我们也一个一个接受了询问，做了笔录。
　　眨眼间三十七年过去了，我曾经流过汗，流过泪的地方早已物非人非，很多人已不在了，可当年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却还让人记忆犹新。我想，幸亏那几个家伙跑散了，不然，我还会有今天吗？
　　人，可以贫穷，但是，不可以短志，更不可以滋生盗窃之心。否则，可能踏上不归路。

[郑达夫]

生动！！

[州来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