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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荣]

废 物
花中搂月
年近四十的冯海影尽管勤恳工作，到现在还是财政局一个科室的副科长。局里的局长们、各科室的科长们大多或明或暗地有个把情人，有的还不止一个，甚至一些普通办事员也有。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自己大小也是个干部，况且还是局里公认的才子。工作以来，自费出了两本诗集，在这小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谁不认识他。有人说，自古才子多风流。是啊！你看人家古代的唐伯虎，现代的郭沫若，外国的就更多了。歌德九十多岁了还与小姑娘相恋呢！人家活得多滋润啦！
可冯海影确实没有情人。其实，他并不是不想找，而是没有理想的。他想找的情人不可以整天缠着他要钱，他口袋里确实没有多少铜板，因为工资卡被老婆没收了。老婆说这工资是养家糊口用的，谁也不能动这钱。也不可太漂亮，太漂亮了，想的人就多，自己也没有安全感。总之，用他自己的话说：高不成低不就。
他本来对办公室的小李有点好感，因为小李对诗歌也有点兴趣，后经别人提醒，说她也名花有主了，还是个大人物，于是，他收敛起自己的野心，对小李只是远观而不能近狎。可报刊上曾说过：没有情人是废物，情人多了是动物。
这个世道是动物多了？还是废物多了？这是他不想管也管不了的，可他自己竟然是废物。冯海影时常顾影自怜地想，心中茫然若失。
那天下午下班后，他本想步行回家，和老婆共进晚餐。可他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他接通手机，是公安局的老同学李小其打来的，请他吃晚饭，并且再三说是老同学聚会，无论如何要到场。于是，他用手机向老婆请了假，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问自己到什么地方，都会主动向老婆报告行踪。老婆在电话中再三叮嘱他少喝酒，要注意身体。自从老婆下岗后，她对他似乎比先前关心多了。老婆说保护他就是保护家庭的大熊猫。
他对家庭的重要性被老婆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刚走几步，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李小其催他快点。于是，他用手招了一下小城中随处可见的三轮车。他爬上了三轮车，身子随着车在小城那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上颠簸着。
下车付钱时，他对三轮车夫说声谢谢，三轮车夫轻蔑地笑了笑，真酸！你给我钱，我就捎上你，这是天经地义的，谁还要你说谢谢？话没说完，他就骑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三轮车夫那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忽然想起背三轮车的也是戴眼镜一族，可能是个落魄文人。他对自己的唐突自责起来。
按照李小其说的地点，他找到了梦幻酒楼。掀开门口彩色的塑料帘子，抬脚跨了进去。只见吧台前站着一位漂亮而又迷人的少妇，正满目含情地朝他笑。他也笑了笑，心中漾起别样的甜蜜。见他呆在那里，她竟大方地伸出手去，甜甜地说：“欢迎光临。”
“别客气！”他竟腼腆起来，不自然地伸出手去，与那细嫩的小手握了握，手上生出无限快感。
她叫服务员将冯海影带到天上人间厅。尽管是深秋时节，可在空调的鼓动下，屋子里竟也温暖如春。呵呵，这是在人间，可感觉真像在天堂啊！难怪叫做天上人间啦！四位老同学正玩扑克牌，旁边分别坐着挨得很近的四个女人。看他们眉来眼去，嬉笑打骂的情景，断定他们之间关系不同寻常。而他只是形单影只地坐在一旁。
在这次老同学的聚会上，他喝了很多酒，竟闹着要老板娘来陪酒。大家见他有些醉意，都劝他少喝点。可他偏偏不听，无奈之下，老板娘只好进来陪酒。哪知，他端起酒杯定格在半空中迟迟不喝，半睁着迷蒙的双眼，傻傻地盯着老板娘，原来站在吧台里的就是老板娘。哎呀！老板娘这么漂亮。老板娘见他有些失态，忙端起酒杯说：“干了！”自知失态的他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忙将酒一饮而尽。于是，大家纷纷鼓起了掌。老板娘深情地朝他笑了笑，一边潇洒地朝他们摆摆手，一边说着请慢用，然后颇有风度的回转身退了出去。
一位戴眼镜的老同学说：“冯海影啦！你怎么不带位靓妞过来？你如果请我喝几次酒保证给你介绍一位，你舍得投资吗？”
一位头发梳得贼亮的老同学说：“老板娘如何？我看你对她有点意思。你得猛追，别发愣啦！要想追到好情人，就得死乞百赖，胡搅蛮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听说这老板娘学生时代就发表过诗歌，你下次来带两本诗集来勾引她试试，说不定能成呢。”
“高论！难怪你身旁美女如云啊！我敬你一杯。”一位剃着板寸头的女人站起来敬了他一杯酒。
就这样，他们推杯把盏了许久，大家有些醉意才走出酒店。冯海影不时将头往回勾望，希望老板娘出来送他们一下，最好能再和自己握一次手，多增加一次亲近的机会。可老板娘始终没有出来，看到老同学们都成双成对，冯海影心中空空的，一股强烈的孤独感朝他袭来。有人建议去歌厅唱歌，他说自己得回家了。后来，在老同学的拉扯下还是跟着去了。
歌厅很大又很暗，处处晃动着暧昧的色彩。歌厅的四周围全是一些包箱，包箱里传出些嘻笑、打骂和歌唱，显得乱七八糟的，膨胀着人的某些欲望。他独自一人缩在歌厅的一角，想着心思。热闹是他们的。有的结伴唱歌，有的搂肩搭背，窃窃私语，显出一副亲密的样子。冯海影心中渐渐空虚起来。在同学当中，论水平和能力他并不差，可混得却不如人。原来，他本想找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孩子做老婆，就是生的再丑也没事，只要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什么心愿实现不了？更别说找个把情人。他虽这样想，可在谈恋爱时，遇到丑而有背景的女孩子，还是心生恐惧，躲得远远的。于是，他只好找了位工人家庭出生的闵诗沁。她温柔而善良，他从她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可现在这种感觉在逐渐萎缩，每当和她做爱时，他的手总会碰到了干瘪瘪的左胸，心中顿时痛苦起来，做爱的兴致锐减，尽管他总在提醒自己要想象她原来的美丽和丰满，可他越是这样努力就越觉得痛苦。他曾想到过离婚，可他觉得在她身患癌症时离开她，亲朋好友该会怎样议论、谴责他。有一次，他们正在做爱时，他的手突然碰到那干瘪的乳房时，不知怎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女人那深情地望着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流泪。他那身体立即疲软下来，再也没有了欲望。从此，他便觉得自己似乎到了更年期了，与女人在一起再也没有过去的勇猛。
夜已深了，老同学们还在唱歌、跳舞，他辞别了他们回到了家。小闵还躺在床上看电视。他心疼地问：“怎么不休息？”
“我在等你。”老婆深情地说。
“要是我一夜不回来呢？”他有点心疼而又生气地说。
“我就等你一夜。”老婆的眼里似乎晃动着泪光。
他竟无言以答，忽忽地洗漱一下就睡觉了。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头脑中全是老板娘的身影和笑容。女人见他无法入睡，忙小心地问：“怎么了？在外面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他说没事，便又强迫自己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他仿佛像交上了桃花运。老板娘不知从哪里得到他的手机号码，时常打电话向他问好，还关心他妻子的身体，于是，他三天两日寻找机会往梦幻酒楼跑。他充分利用各种关系尽可能地将客人往那儿带。表弟在城区附近做校长，他有事没事地打电话给他，聊一些家常话的同时，努力地说服他请客要到梦幻酒楼去安排。他说那酒楼真是酒好菜香人更美，保证让你感到惬意无比。乡镇的财政所长们到城里请客时，只要被请的成员中有他，他也会尽力向人家推荐梦幻酒楼，渐渐地梦幻酒楼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老板娘与他的感情似乎与日俱增了。
单位里风传着冯海影和老板娘的风流韵事。冯海影感到委屈，他与老板娘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甚至连嘴都没亲过，却招徕了许多闲话。他得逮住机会与老板娘亲近一下，也不枉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有一次，请冯海影办事的人投其所好，早早就打电话告诉他，吃请的地点安排在梦幻酒楼。接到电话后，他坐立不安，老板娘的身影在他眼前晃悠着，真盼望早点下班。后来，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便提前向科长请了假，怀揣自己写的诗集，直奔梦幻酒楼。
酒楼里还没有什么客人，老板娘见他进来，照例热情地迎上来。他也客气地和老板娘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招呼老板娘过来说谈一件事，一边略显慌张地向一个空包箱走去。老板娘跟在他后面，在包箱门口站定，问有什么事。他急切地将她一把拉了进来，并牢牢抱住，将自己的嘴压在她的唇上。她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走出了包箱。
此时，冯海影也跟了出去，说：“我把两本诗集带来了，你要吗？”她红着脸转过身来，接过了诗集，并道声谢谢。他小声地骂她不够意思，她回头笑了笑，说：“别得寸进尺！男人都是一个德性。”“看样子你上过几个男人的当啊！”他酸酸地笑着问。“关你什么事？”她边说边往外走，脸上露出不悦。
他闷闷不乐地踱进吃饭的客厅，不时叫服务员过来倒茶。喝茶时，他批评茶叶质量差和服务不到位。服务员噘起小嘴说，有意见到老板娘面前去提，跟我们说没用。他听这话，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回击服务员，只好默不作声，埋头喝起茶来。他真后悔早早上班来受这份罪，发誓再也不来这儿吃饭了。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到齐了。他闷闷地喝着酒，很少言语。请客的人见他不高兴，好是纳闷，忙问怎么了？他说这儿服务质量不好。请客的人猴精，忙坏笑道：“是不是老板娘惹你不高兴了？”他只是吃着菜，没有回答。请客的人忙走下楼去，请老板娘上来敬酒。
老板娘款款地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问：“听说今天冯科长不高兴啊？”此时，冯海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对她不满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她端起酒杯，挺着高耸的胸脯，走到他面前，笑着说：“有服务不周到的地方，敬请原谅。”话刚说完，就将酒一饮而尽。随即，大家都发出愉快的笑声和兴奋的掌声。临走时，老板娘趁大家不介意，悄悄地拉了他手一下，他的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看样子，下面有戏了，喜悦在他脸上逗留了一个下午。
好景不长，县里下了禁令，不允许中午饮酒，更不允许用公款大吃大喝。这条禁令虽不及黄帝圣旨那样管用，但全县的大小官员们还是收敛了许多。各个饭店生意立即清淡起来，梦幻酒楼也不例外。老板娘不时打电话向他诉苦，并请他想想办法度过难关。他思来想去，除了从自己那有限的工资中偶尔挤出些钱来宴请同学和朋友外，还有就是用手机短信广泛地向各位亲朋好友求救了。尽管如此，饭店还是入不敷出，资金周转也日渐困难起来。
那天下午手上没什么事了，他见办公室没人，忙给她挂个电话。刚聊几句，她就请他出来说有事商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一到酒店，她把冯海影引进了一个包间，还主动亲他一下，他激动地用手在她身上游走。她却一把将他那兴奋的手推开，满面愁容地说：“我没心情和你亲热，你在生意上又不帮我。”
“我没这个能力啊！”他无奈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我有个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她立即满面春风地说。
“你说吧！看我能不能办到。”他像个孩子似地望着她，心里有些紧张地在等她出题。
“你不是平时经常出人家礼吗？我们可以将酒店装修一下，装修的钱吗！两万块该差不多了，你就出一万吧！然后对外宣布我们是合伙经营的，请双方的亲戚朋友来祝贺。这钱不就来了吗？”老板娘将身子靠他很近，一股迷人的香味向他袭来。
他站起身来，走近窗户将窗户推开，一阵清凉的风让他清醒过来，低声地说：“这事还得让我考虑一下。”一听这话，老板娘立即不高兴起来，愤愤地说：“你不像个男子汉，这么犹豫不决。就瞧你这个样子还想找情人，嘁！”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箱，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冯海影。从此，老板娘再也没有给他打电话了，冯海影也没有勇气到梦幻酒来了。因为他实在是没办法弄到那一万元钱，就是弄到了钱，也没脸去请亲朋好友来祝贺啊！这是哪一门子事啊？
窗外突然响起了雨声，坐在办公室里的冯海影在工作劳累之余，又一次想起了老板娘。唉！要是能与她温存一些日子该多好啊！可这故事还没开始就结了尾，想一想真不是滋味。可这事又让他太为难了，她竟然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要他投入一万元。要是闵诗沁知道了，她岂不气死？就在这时，小李走到他办公桌前说：“冯科长！门外有人找你，请你出去一下。”他身心疲惫地走了出来，一见是梦幻酒楼的老板娘，立即有不祥之感。
“你来找我？”他小声地问。
“是啊！我就不能来找你？害怕了？”她扬起脸，立即提高了嗓门。
“请你小点声！”他心虚地说。
“你占了我的便宜之后就不理我了？你可当心点！”她那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
“我可没讨你什么便宜。请你不要在这儿喊，找个地方谈，如何？”他用商量的口气说，甚至眼里滚动着泪。
“好吧！我看你可怜，迁就你一次吧！”她大度地说。
于是，他们走进了一家茶馆。她刚坐下就直截了当地说感情损失费的事。冯海影觉得这个女人真不是好惹的，幸亏没有和她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否则他定会在劫难逃。经过讨价还价，冯海影最终赔偿她一千元，这才为冯科长的这段浪漫故事顺利地划上句号。
经过这段感情的波折，冯海影对所有女人似乎都失去了信心。为此，他在日记本上写了一首小诗：女人是月/我无法伸长手臂将她抚摸/落在水里/我无法把她打捞/我真想向她投去石子/诉说我的无奈和愤恨/可打碎的是我多情的心思。一段时间，冯海影埋头工作，努力把老板娘给他的伤害全部忘记。就在这时，又有个叫康小红的女孩子走进了他的生活，再一次打破了他那宁静的生活。
那是一个夏日的周末，快到中午了，好朋友严明飞请他吃饭。他骑着自行车向指定饭店赶去。他刚坐定，一位身体丰满，且又水灵的女孩子立即递上毛巾和一片西瓜。他一边望着这女孩子，一边和她聊了起来。在交谈中得知，这个女孩子叫康小红，是个大学生，还是大学里星帆文学社的成员，暑假期间在饭店打工挣学费。冯海影对她立即产生了好感。
康小红听说冯海影不仅是个科长，还是位诗人，也对他肃然起敬起来。彼此留下了手机号和网上的QQ号。此后，冯海影似乎好了伤疤忘了痛，又一次打开了感情的心扉，总希望到那个饭店做客，甚至还主动请康小红到茶馆喝茶。
有一次，他想在茶馆里吻她，却被她硬生生地一把推开了，她随即站起身来逃走了。他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这是个多么清纯的女孩子啊！要是能有这样一个情人，人生该是怎样的丰富多彩啊！就算一辈子少活几年也值得。在随后的几天，他打她的电话，她也不接；他发短消息给她，她也不回。到那饭店去找，人家说她走了。整天失魂落魄的他，工作起来也缺少精神。科长关心地问他是否病了，他无语地摇了摇头。
他掐算着日子，大学该开学了。她突然向他发来了一条短消息，并且深情地问：冯科长，你最近还好吗？我非常惦记你。你如果想我，就上网找我。冯海影激动地将手机紧捂在怦怦乱跳的胸口。他欣喜若狂地打开QQ，小红又是送来眼泪又是送来鲜花的，甚至还有许多红嘴唇。他完全被陶醉了。那个下午，他一直到8点多才下班，老婆见他回家这么晚，心疼地问：“又加班了？”他违心地点着头。
此后，他们一发不可收拾地在网上聊着。聊诗歌、人生，甚至还互相出对联，比拼着文学水平。领导有时找冯海影谈话时，他还在想对联。你还别说，康小红文学水平还是蛮高的。她竟想出了一副非常难对的上联：冬雪唤雨去催花。冯海影苦思冥想了许久，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才想出了下联：春树喊鸟来筑巢。当这付对联完整地形成后，彼此都竖起了大拇指，用了许多美丽动听的词汇赞美对方。
忽一日，康小红在网上愁眉苦脸起来，一个劲地淌眼泪。在他一次又一次地催问下，她才道出实情。原来和她非常好的女同学患了尿毒症，全班同学都纷纷慷慨捐款。她也想帮这女同学，可是她家庭也不富裕，更何况自己是个消费者。冯海影被康小红的善良和爱心深深地感动了，当即允诺汇一千元给她。当冯海影走进邮局汇款时，犹豫了一会儿，但一想到是为了救人，还是将钱汇了出去。
康小红接到钱后，立即向他发送短信，深发感谢，并相约在网上长聊。白天班上人多眼杂，聊些激情的话不太方便，于是他向老婆请了假，说晚上要加班。女人心疼地望着他说，你最近瘦了不少，早点回来，别累着。他心虚地点了点头。
到了办公室，他关紧了门窗，急切地打开了电脑。他们相拥着走进虚拟的空间，疯狂地亲着、搂着，真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康小红说等她工作后有了工资了，会还给他的。他说这些钱是单位的奖金，老婆是不知道的，尽管放心用。康小红随即将无数红嘴唇和鲜花又一次向他蜂捅而来。于是，他们还互相发着最近写下的相思的诗，当冯海影读到“我的梦里时常流淌着你的诗行”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他随即将“你的笑靥像玫瑰一般/绽放在我梦醒时分”的炽热话语。
他突然提出想见她，她说等她回来会主动找他。他说不行，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她。他说真想尽快见到她，不然会死的。他想用极端的话打动她的芳心。可在康小红沉默了许久后，冯海影的QQ上立即出现了“再见”两个字。不管冯海影怎么打她手机，她要么坚决不接，要么关机。
连续好几天，冯海影都没有康小红的音迅。他真地又消瘦了。
那天早上刚上班，他就打开了QQ，惊喜地发现小红又在网上了。冯海影急切地问她这几天上哪去了？可是，小红就是不回话。在他发出一连串的“你说话啊！请你说话啊！恳求你说话啊！”后，她才发出了一个流泪的图案。于是，他又发出了好几个“到底怎么回事？”的问话。半天，她才告诉他她母亲病得很重，正住院治疗。
他心情急切地问：“需要我帮助吗？”
“我感谢你，可你有能力帮助我吗？要医治好这病得需要几万元钱。况且家中还有个弱智的哥哥。”小红继续在网上流着泪。
“我这月没有伙食费了，你要是真心帮我，先寄500元给我，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剩下的事就你不让你为难了。”过了好一会儿，小红又发给他这一行字。
他待在电脑旁边好半天，深深地叹着气。他真恨自己不是个百万富翁。她那一双稚嫩的双肩怎能扛起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他多么想帮她！又是多么想见到她啊！时刻为她排忧解难，为她擦干清纯的泪水。“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的。”他认真地从网上发出了这一句话。一下班，他就来到邮局又往她银行卡上汇了500元。
这以后，他发给小红的短信，小红也不回。打她手机，她也不接。网上也见不到她，冯海影简直要发疯了。可是在一个周末的夜晚，冯海影又收到了小红发来的短信：你不要打我的手机，也不要发短信给我，我不想影响你正常的生活，打破你家庭的宁静，甚至连累你，有什么苦难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实在不行，我就把自己在网上卖了，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人，只要他能救我的母亲。冯海影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这可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地落泪。于是他便没命地打她手机，她先是不接，随后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他悄悄地来到那所大学，找到了那所大学环境工程系，她的同学说有康小红这个人，只是因偷盗和诈骗被校方开除了。他顿时傻了眼，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校园的，也不知怎样走上了城市的立交桥的。桥下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不时走过一对对亲呢和戏笑的情侣。此时，他真想一下子从桥上跳下去，然而他的腿软了，内心产生了恐惧，而且眼前又出现了儿子背着书包放学回家时亲热叫爸爸时的情景。于是，他改变了主意，走下了立交桥，乘上了回家的车。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在路上就给女人打了电话，说晚上肯定回家。女人见他回来，仔细地端详着他，说他又瘦又黑，中午煮的老母鸡汤还给他留着。儿子急切地打开他的包，伸长脖子找好吃的东西。他望着儿子失望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酸痛，愧疚地说：“儿子！爸爸忙，没来得及给你带东西，下次出差一定给你买好吃的。”儿子懂事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他喝着温暖而香喷喷的老母鸡汤，女人穿着乳白色的睡衣深情地望着他。他突然抬起头，一脸茫然地问：“我是废物吗？”
女人张大嘴巴吃惊地望着他，急切地问：“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还是领导给你小鞋穿了？”
他低下了头，一边喝着鸡汤，一边摇着头，说：“都没有，只是感觉累。”
“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谁说你是废物我就跟谁急！”女人理好了被褥，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他难过地躲着女人的目光，一股愧疚的汗从额头渗了出来。


联系人：陈秀荣
邮编：223200
地址：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教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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