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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

<<荷叶饭>>

荷叶饭、糯米鸡、裹蒸粽等都是以带有大自然清新纯朴的气息的荷叶或竹叶包裹的美食，充分散发出人们亲近大自然、返朴归真的写意情怀，是中国饮食文化里的一个独特亮点。

上周末星期六(7月30日)，我母亲的其中一位妹妹(我的四姨)一家三口从东莞老家开车来到了深圳。按照广东这边的习惯，请客人到酒楼“饮茶”是一个既热情又轻松随意的款待方式，由于母亲对海港大酒楼的装饰环境和出品比较认可，所以也特意要求要带他们到一家比较熟悉的海港大酒楼“饮茶” 。海港酒楼以独特的连锁经营模式成功地在全国各地开设了分店，在同类粤式酒楼中已奠定了中高档次的江湖地位。周末的中午到酒楼“饮茶”通常也是广东地区的其中一种生活文化，因而经营“茶市”的酒楼人气旺一般都比较旺，尽管在餐饮行业里对于经营酒楼的茶市流行一句“旺丁不旺财”行话，但许多粤式酒楼仍然热衷于参与这种微利多销的聚人气模式。当我们一行十人来到了位于华强路附近的鼎盛海港大酒楼时，酒楼大厅已经爆满，还有人在排队等位。由于父母亲是这里的常客，酒楼的经理当然是“识做”，特别为我们开了一个包间。基于成本的原因，酒楼在“茶市” 营业期间一般是不开放包间的，只有照顾老客户才会不计较。在宽敞明亮的包间里用餐与在大厅喧闹的环境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当然，在大厅里品味广东饮食文化也是别有情趣的，从中可以看到许多人生百态的故事。我在深圳、广州、东莞、西安、大连、上海、香港、悉尼、奥克兰等不同的地方“饮茶” 时，吃的都是相同名称的食品，风格都是差不多的。时空在转换着，但有些情怀是始终不变的。

经营比较正统的粤式酒楼比经营任何一种菜系的菜馆都复杂，最基本的原因就是粤式饮食的产品的多样化。相信有“饮茶” 经历的朋友从一张“点心清单” 上就可以看得出里面的学问。这或许也是“饮茶” 文化可以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生根发展的原因之一吧。

席间，母亲说起外婆在前两天与她的电话聊天中，外婆说很想吃“荷叶饭” ，于是母亲就想打包两个荷叶饭让四姨带回东莞去给外婆，四姨说不必如此麻烦了，山长水远的，东莞应该也有的，等她回去后也可以买给她吃。但母亲执意地要在这里带回去给外婆吃，母亲说，外婆都八十多岁了，几十年来经常问她想吃什么，以便带回去给她吃，但每次外婆都很坚决地回应道：“不用带，这边什么都有得吃。” 的确，深圳有的，东莞几乎都有，而且甚至比深圳还多。当我们每一次回东莞时，反而带回深圳的都是满满的一车尾箱的“物资”。这些从外婆家拉回深圳的物资多数是水果、蔬菜、鸡鸭鱼肉等等，全都是吃的，好象深圳在闹饥荒似的。从深圳的家开车回到东莞外婆的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所以我们回去东莞的频率比较高。来回深圳和东莞的有形成本是150块钱(汽油加高速公路费) ，外婆总是说她那边的东西便宜、新鲜、品种多，因此每次当我们回去前，她一大清早就已经开始到菜市场和水果批发市场去“进货” 。我们通常在外婆家里停留只有一顿饭的功夫，吃完午饭后就回程了。以前我们家是住在没有电梯的7楼，每一次从东莞回来，我都要上下爬楼梯搬运好几趟的物资，那时候心里总有一点点“牢骚” 。

我去了澳洲后，父亲和妹夫依然一如既往依从母亲按原来的生活节奏和模式承担两地的“以货易货”的运输角色，这条运输线运送的不仅仅是有形的物资，最主要的是互相传送着真切的爱意。

遗憾的是在鼎盛海港大酒楼却没有外婆想吃的荷叶饭，母亲感觉很失望，她说，几十年来外婆从来没有提出过想吃些什么，如今她有此要求，她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外婆的愿望的。母亲还向在座的家人们解释说，外婆现在自动提出此要求，可能也预示着她的品性的转变，她真的老了……

外婆是一位非常坚强的人，早年家境较穷苦，外公积劳成疾，英年早逝，有六个孩子的家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在婆婆身上了，在那个革命年代，在没有家底的情况下，要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并不容易，一个原是没怎么读过书的农村妇女，在东莞县城里撑起这头家更需要无比的意志和毅力。东莞是以烟花爆竹闻名于天下的，因此在县城里当年几乎每个家庭都在家里从事烟花爆竹的基础半成品制作的手工业，一个家庭就相当于一个小工场。阿姨们在外婆的分配下，把几乎所有的课余、业余时间都投入到了这没完没了的手工业中，做一百个鞭炮大概只有一分钱的收入。从我小时候懂事开始，每次放假从几十公里外的石龙镇回到外婆家时，总会看到勤快的阿姨们在操弄着那些木制的工具设备，总是可以听到那些加工过程中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就这样，外婆靠一双手带领着孩子们一起走过了那个伟大的疯狂年代，外婆比起那个年代一些所谓的伟大之人更伟大。

阿姨舅舅们都成家后，大家的生活都好起来了，近十个小表弟妹排着队陆陆续续地加入了大家庭。一向勤劳的外婆一直没有闲过，操持家务干脆利索。直到今天，她每天都会在外面走上几个小时，或逛菜市场，或散步，总之，没闲过。她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在言语间经常都夹着许多很有哲理的东西。她在生活上从来没有什么要求，逆来顺受，随遇而安。每当说要给她买点什么时，她总是说“不用！不用！” 家人每次从深圳往东莞家里带东西时，她总是说“干嘛带东西回来呢？” 反正，既成事实了，她也不会继续唠叨什么。我几年前第一次从澳洲带回来了一张布满了近两寸长的羊毛的完整羊皮送给外婆作座垫靠背，开始时她也是例牌地“责怪” 我大老远还带什么东西给她。后来在一个越洋电话交谈中，母亲告诉当时在悉尼的我，说外婆在电话中告诉母亲，原来坐在那张铺在沙发上的羊皮是非常暖和的，外婆的语气中带有几分童真……

由于母亲非常希望可以趁四姨回去东莞时顺便带荷叶饭回去给外婆吃，所以离开海港酒楼前，母亲继续努力，打电话咨询一些老同事哪里可以买到，后来据说“嘉旺”快餐店可能有卖。于是，母亲让我和妹夫去找附近那家“嘉旺”快餐店，他们则先回家等候，待把荷叶饭买好后再由四姨带回东莞去。我和妹夫找到了“嘉旺”，可是，餐厅服务员却说他们那里从来没有卖过荷叶饭，只有“糯米鸡”，虽然也是以荷叶包裹，但还不算是一样的东西。此时，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无奈，一时间也不知在那里可以买到荷叶饭，毕竟这不是每家酒楼都有的品种。

四姨在下午回去东莞了。我估计她也会惦记着为她母亲买荷叶饭的事情的，四姨也是一位很热心的勤快之人，相信她自有分寸。

过了那个周末，我开始在一家公司的办公室上班，这是一家连锁经营的公司，在深圳有五十多个营业点，近一千员工。在这个星期中段，正在新西兰读MBA的“哎呀表妹”Cherry趁假期从奥克兰回到了深圳；周五，表妹约我一起陪伴一位她在新西兰认识的朋友Murdy，他是在新西兰土生土长、不懂中文的“香蕉人”(“黄皮肤白心” 是香蕉的特征，这是对从小到大接受西方教育的华人的一种形像称谓)，作为一家知名的奶品公司高级管理人员，本周刚好出差到了香港，趁表妹回到深圳之际，他想趁周末过来一河之隔的深圳看看。表妹觉得单独与这位只会说英语的朋友见面，生怕很吃力，她想找人分担一下，插插嘴，搭搭话，就没那么累了，而且她觉得自己离开深圳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深圳有了点陌生感，不知道该如何设计接待这位朋友的行程节目，她希望让他此行对深圳、对中国有特别的印象，毕竟他也是纯种的中国人。周五晚上，我下班后与表妹Cherry分别来到了Murdy刚进住的香格里拉酒店，表妹把她的亲表妹Eva也叫来了。Eva也在新西兰生活过一段时间，她原来是我在银行工作时的同事，我在2003年去新西兰时，就是通过Eva才认识了表妹Cherry的，我这次与Cherry实际上是第四次见面吧。

大家在酒店汇合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这两天的天气一直不稳定，外面不时地下起大雨。经过了一番商谈，最后决定去位于福田区的“湘鄂情” 酒楼吃饭，那里地方大，有一定的特色，好让Murdy见识一下民俗风情。

可能是这两天天气闷热，开空调睡觉时有点着凉，我这两天也一直有一点点咳嗽；我本来不大会吃辣的，在“湘鄂情” 这无辣不欢的地方，我越吃咳嗽得越厉害，慢慢地感觉喉咙不舒服，声音有点沙哑了……

饭后，已经近九点了，天气不好，也没什么地方好逛的，于是表妹就提议去“洗脚”(足浴)，这可是近年在中国十分普遍的休闲节目，在国外恐怕不多见，起码在新西兰是没有的，对Murdy来讲应该是够特别的体验吧。由于本来的一点感冒咳嗽，加上辣的刺激，以及在喧闹的酒楼里与Murdy说话时嗓音扯得太高了，在与朋友们进行足浴时，我已经几乎说不出话了，哑了，这可是我头一回，从来没有试过会沙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这程度的。

周六上午我还要上班，在办公室里我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有口难言呀。倒是集合了人力资源部、培训部、行政部、企划部等部门的大办公室里的女孩子们象小麻雀一样没闲过，因此我的耳朵也没有闲过。下午，公司组织了区域经理级别以上的所有人员一起到南山的“青青世界公园” 进行游览活动，由于我刚刚加入此公司，所以这次由老板亲自带队的集体活动肯定要参加的，因此也无法安排时间陪伴Murdy游览一下深圳了，只好由表妹她自己独力做好地主之谊了。

由于我刚来这公司只有一个星期，与分布在深圳各个区域的区域经理人员还没有见过面，当大家齐集在“青青世界”后，一位市场总监正式把我介绍给了大家认识，可是，面对着在场二十多位第一次见面的新同事们，我却“哑口无言”，只能比划着与大家大招呼，真有点尴尬。
……

晚上吃饭时，大家你来我往地互相敬酒，非常热闹，对于有酒精过敏、通常滴酒不沾的我来讲，沉默是金呀，哈哈哈！十点多，母亲打来了电话，约我第二天的星期天到“佳宁娜” 酒楼“饮茶” ，她说那里有荷叶饭吃，打算在那里打包后马上拿回去东莞给外婆。

第二天的周日，我与母亲来到了“佳宁娜” 酒楼“饮茶”，这里果然有荷叶饭，我先点了一个试一试。在用一片完整的荷叶包裹着的饭里，有烧鹅肉粒、猪肉粒、鸡肉粒、虾仁、冬菇、草菇等材料，饭是伴了点鸡蛋一起炒过的，或许是蒸的时间火候还不太够，荷叶的清香味还未能在饭里体现出来；另外，假如再加入一些瑶柱丝(干元贝) 和莲子，还有青豆，相信会更加色香味俱全。喝完茶，母亲打包了两份荷叶饭，接着就去与上午与老同事打完羽毛球的父亲会合，由父亲接力开车送母亲回东莞。父亲虽然已经退休了，可是应酬好象比以前更多了，并没有出现“人走茶凉”的境况。自从退休后，他反而与以前的下属同事们和从前因工作关系经常来往的所谓的业务夥伴来往更密切了，大家经常都约他去打羽毛球或其它的活动，那些从前经常邀请他参加饭局或旅游的业务朋友们现在也象以前一样经常以朋友的身份邀请父亲和母亲参与他们的活动。现在，我有时候一个星期也难得见他一面呢。在工作上，用德高望重来形容父亲的人格魅力应该是比较贴切的。在生活上，父亲对母亲的照顾是非常细腻体贴的。夫妻俩数十年相敬如宾，和睦相亲，在平和、平淡中处处散发出平常的魅力，就象荷叶一样，虽然没有灿烂的色彩，也没有浓郁的芳馥，但在简单中显露着永恒的雅致，在素淡中可以品味持久的清香。

一份荷叶饭，2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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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
2005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