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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子]

十六





中午一点就在新华嫂子家吃了午饭,嫂子的丈夫送大学才毕业的儿子去单位报道不在家，据她说儿子很争气，在天津毕业前就被前去招聘的这家国企副总看上，好运气落在这个兵团孩子的身上，真为他高兴。



说话间，有陌生号码打来，是一口标准的新疆普通话。说话人先告诉了我他是谁，然后问我在哪里，位置询问的非常细。原来，电话人是军垦地头博物馆吕永海大哥的同学好友刘大哥。一个小时后，刘大哥夫妇俩已开车在二连高速路口等我们了。和嫂子依依不舍地告别，然后带着女儿随刘哥夫妻俩直奔150团。往150团方向走不是第一次，从六分场左面左行便是147团、148团、149团、150团，然后就是茫茫无际的大沙漠了。小时候我去过147团，今天要经过小时候模糊的记忆，一直向神秘沙漠所在的方向前进。



这不是一次简单意义上的会面。坦率地说，吕大哥是我在新浪的一位博友，大概是09年5、6月份，在拜访新疆名片大姐的博客时看见了吕大哥又长又奇怪的博名后，因好奇而点开了他的博，那份遥远而深厚的新疆兵团情愫督促我自觉地加他做了好友。然而，我们虽为好友，却极少交流。还是在我的申请下，和吕大哥相互做了博客链接。我希望自己常去那个遥远的地方转一转、看一看，永远不要忘记那是我的父辈们战斗和奉献了一生的地方。认识的整个过程非常简单，就像给那些兵团职工的一辈子做总结一样，仅用几句话，就可以囊括一生。但是，当我真的回到了石河子，回到了兵团，我却犹豫了，毕竟是网络朋友，这样冒失地打搅，合适吗？！



一路上，我和坐在前排的夫妻俩谈的很自如，但我心里明白，这是表象，因为吕大哥在昨天通话时已经给我做了简单提示。刘家去年因为车祸失去了即将结婚的唯一儿子，今年刘妻又查出患有什么瘤，所以交谈时要相当注意。基本上都是在听大哥大嫂介绍兵团历史。此行与二连呈相反方向，路况超好，路两边几乎都是方方整整四棱四角的农田，有打瓜、棉花、玉米等长势喜人。公路走向长驱直入，坦荡无暇。



与刘哥夫妻俩相处，感觉像和家人，俩人都很健谈，俩人长相、说话都非常新疆味儿，使我最初的犹豫减去了大半。每到一个地方，他们俩都会给我做介绍。进入150团部后我们没有停车，而是直接拐到团部后面相隔只有几公里的地头。老远就看见一位身穿黑色体恤的男人站在地头路边等候了。我猜是吕大哥。果然，距大哥不到十米的时候，刘嫂转身告诉我：“这位，就是军垦地头博物馆当家的，你要喊大哥。”我是要喊大哥的，因为这不仅仅是年龄上，我要喊大我近十岁的吕永海为大哥，还要从他满头银白的头发上，更要从他倔强的兵团人作风上，他都该是我标准的大哥啊。



下车后我快步走到大哥面前，一边握手一边招呼，大哥也是同样。这是一位相貌十分标致的男人，脸上到处都刻满了兵团人的特点。皮肤黝黑，眼神温和，脸型轮廓方正，板寸白发直立，与我相握的大手有力而温暖，嘴里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就担心你不来了呀！”我心里说不出有多激动，我早已忘记这个真实的朴实的站在地边的微笑男人仅是我第一次见面的一个普通网友。这时，从博物馆大门里又走出一个人，一个皮肤白皙笑容满面的女人，我已经猜出是谁了，赶紧迎上前去，边走边说：“是嫂子吧？没有想到您也来了，真是意外之喜，太好了，太好了！”我是发自内心认为好啊，看见这张张热情的面容，我心里的疑虑顿时消失烟消云外了。



嫂子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念叨：“听你大哥说，何燕子要来博物馆参观，我心里就一直在想--我也想见见那个何燕子啊！我读过她写的好多文章啊，这不，跟做梦似的，这就见上了......”嫂子说着笑着，我看着听着，多好的人啊，爽快明亮的就像天上的云彩，我被难以描述的亲人相逢一般的温情包围了。嫂子左手拉着我右手拉着女儿，走在人群前面，大哥和同学夫妇走在后面，交谈间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到地头博物馆要先经过一座微型小桥，小桥是手工搭建的，那刀劈的枯枝木干痕迹依然，木枝横拱在水渠之上，脚踩处均是稍粗壮一些的木棍木干组成，不到一米宽的桥竟然还制有横竖简易的扶手栏杆。这渠是新疆人常喊的毛渠，即小渠的意思，渠里正有泥草混杂的水哗哗流过。一行人说笑着过了小桥，我禁不住又回头瞅了一眼那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手工自架桥。说不清为什么，心头突然飘过一个奇怪的想法：马致远当初面对京西古道的沧桑，写就了世人传诵的“秋思之祖”，倘若他真正放下一切尘情愁绪，来到这古尔班通古特沙漠或者到这荒漠丛林的边缘,以天当窗、以地当床小住那么一段日子，看一看被风蚀沙层扭曲改写了的风城和魔鬼城，听一听在风沙里狂放如狼嚎的男人笑声，他写下的一定会是另一种风格的“秋思之祖”了吧。



走进博物馆大门右转弯就到了接待室。掀开布门帘，首先看见的是一桌丰盛的饭菜，原来吕永海夫妇早就做好准备等待着给我们接风洗尘了。这顿饭吃了好多，一桌菜盆盆碟碟，几乎全是肉，但还是记住了两个菜名，一个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大盘鸡，另外一个是全疆人民都知道的西辣红，西辣红是西红柿、辣椒、洋葱三样素菜凉拌在一起的合称，是地道的新疆菜，也是这桌菜里唯一的素菜。两位嫂子和两位大哥是多年老友，推杯换盏数次后共同给我敬酒，让我愧疚不已。从心底里讲，是该我给特别敬酒的，但因为我自己滴酒不沾，所以最终变成这样被动的局面。女儿很大方，端起我面前的果酒和几位前辈一一碰杯，解了我的围。



五点左右，在吕哥吕嫂的陪同解说下，我们正式参观了他们夫妻二人自费筹建的地头军垦博物馆。我也在这个时候，第一次悄悄拍下了正忙着给我女儿寻找八路军蓝花花头巾的吕永海大哥。



（未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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