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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子]

(高小文化的母亲亲笔写下的借条，这是我一生都无法偿还的恩情啊！自拍)





九



回家后不久，母亲把我叫到卧室，打开衣柜，拿出一个事先放好的包，从里面拿出不厚的一沓钱，我心里明白，母亲一定是为我们的回程准备了路费。果不其然，母亲对我说：“孩子，你爸爸在世的时候，我们一起商量过，只有你远，不在身边。所以，你如果想爸爸妈妈想回家，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为回家而愁钱，我们会给你准备路费。”又一次听到这些话，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悲痛。07年的夏天，也是这样被母亲叫进屋，也是这样听母亲说，不同的是那时有父亲在妈妈身边，依着妈妈给我说。而今是孤单的母亲一个人对我说，历历在目，我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握着母亲的手，我轻轻说：“妈，你别说了，你看我都这样大了，您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儿？我手里有路费钱，您就放宽心吧！”母亲说：“我知道，如果不是为看我，你们娘俩就不会这样花钱回来。你爸爸在的时候给你说的话，现在在妈妈这里还是算数。你把这些钱拿着，不然，妈妈心里放不下啊！”看着妈妈，我满心愧疚，满脸泪水。两年前，父母给我四千元钱，同时，父亲把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相薄给我托我保管，说里面有他自工作起到老的照片，并再三交代要好好保存。父亲的话还在耳边：闺女，钱不多，但这是爸爸妈妈的心意。因为后面还有很多事要经受，内地工资太低，不希望因为父母的事让你有额外负担。后来，病逝后的父亲在新疆火化后被小弟送回四川老家，虽然为父亲报丧、建坟、立碑、请客等前后花去了接近万元，却都无法平填我对父亲对母亲的惭愧之心。那以后我常常在心里自责，为什么平时就不能多给予父母一些呢？为什么没有在父亲活着的时候让他吃的更好一点让他穿的更好一点让他心情更舒展一点呢？虽然父亲说他此生已经满足，或许是说来安慰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吧。



母亲还在说着想说的话，我抽噎着没有再打断，母亲一身疼痛好几种病，去年父亲的离开给她太重的打击，竟然爆发了一次脑血栓，还出现了几次平地走路晕厥的现象，现在月月几百元的药钱无法停，而且那药仅有两家大药店才有，母亲是提前病休的，那有限的工资不可能让节俭的母亲再有什么闲钱余下，可母亲又是从哪里找来的钱呢？我无法抑制内心的负罪感，就这样表面平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生我养我为我操不完心的无私的女人。待她停下话头，我一字一句地说：“妈，您给我的钱我收下咯！”然后，我接过了她手里的钱，妈妈笑了，可我的心里却像刀割了一样。我继续心中的疑问：“妈，钱我可是收下了，现在您可以放心告诉我钱是怎么来的了吧！”母亲的身体非常明显地惊了一下。嘴里坚持着：“我自己的钱啊。”我看着眼前面色黝黑的母亲，看着那双眸子里依旧的善良和淳朴，我的心不但碎了，而且要融化了。母亲啊，我的一辈子刚直不阿的母亲啊，至今都没有学会撒谎。母亲被我望的有些躲闪，我拉住母亲的胳膊，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如果不告诉女儿，这个钱是绝对不会收的！”在我的坚持下，母亲不得不坦白了实情：在陈老师那里借了一千，又把自己本月的工资提前取出，为我筹下了回程的路费。我再也无法承受母亲给予我的所有了，一把抱住母亲大哭起来。父亲走的时候，我哭着说对我最无私最疼爱的那个人走了！而此时，我更想说对我最无私最疼爱的唯一的这个人我说什么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孝顺而失去她！我只有她了，我的恩深似海的母亲！



当着母亲的面，我把她给的钱装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又从皮箱里取出准备好的钱，塞进母亲手里，我说：“妈，我能力有限，就先表示个心意吧，这钱您拿着去买个什么，比如好一点的热水器。”母亲坚决不要，我对母亲说：“如果我不是您亲生的女儿，您就不要啊。”这狠话一说，母亲自然无法拒绝了。然后，我立刻穿鞋整装，要求母亲带我去陈老师家。母亲不解，我笑着说：“那是我老师，我当然要去认认门儿啊。”两幢楼相隔不远，几分钟后我们已在老师家中。老师对我的突然造访很惊喜，要忙着端茶倒水，我阻止了。我对老师说：“老师，谢谢您平时对我妈妈的关照。希望你们都健康长寿啊！今天学生来，一是认您家的门儿，二是来要妈妈放在您这里的那张纸条儿。”老师看向母亲，母亲却正在使劲望着我，我明白，母亲没有想到我原来是为那条子而来。我取出一千元钱，呈扇状列开，交到老师手里，我说：“老师啊，我都这样大了，可我妈妈还把我当孩子呢，生怕我没有回家的路费，所以才到您这里来打麻烦，对不住啊！”老师犹豫了好一会儿，在我的固执坚持下，从一件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那张有母亲亲笔的借条。我把借条紧紧捏在手心里，就像摸着母亲那颗滚烫的心一样。我得告辞了，不然，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泪水。



空气彻底凉快下来了，小区里也静了下来，白天热情的尘喧已退却，明天未知的期望又开始悄悄蓄积。气候一定会越来越清爽，生活一定会越来越顺趟儿，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左手牵着年迈的母亲，右手牵着乖巧的女女，向家的方向走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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