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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子]

四



七号，车过柳园，过仅有文字支撑的疏勒河，再跃过无声无息的星星峡，就已经在真正意义上踏入了新疆地界。人们的心情随着终点的迫近而变得飘摇。绿色逐渐淡出视野，沙石潜在戈海深处低喘。车厢里的话语和眼神都掺杂了过多焦虑，广播里的报道让所有心口唏嘘叹惋。但车速依旧，车向依旧。



接到本车厢乘务员的口头通知：哈密站准点到达，请旅客们不要下车散步。这话像发酵剂，使空气顿时膨胀起来。经过鄯善和吐鲁番站，少有的安静，车下售点寂寥，车上眼睛顾盼。沿途风光被忽略了，瓜果的香甜被惊恐掳去了。到下午五点多，旅客们的手机大都面临没电的境地，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了直接通话，并没有发现早已无法信息的特别。



车过达板城地区，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起民族音乐家王洛宾先生，会不会耳边飘漾他那些脍炙人口的西域民歌。但是，今天的我，在此时的心情下，是不会看见先生笔下那浪漫的石头和西瓜，不会看见长着漂亮眼睛的康巴尔汗姑娘自带着嫁妆和她的妹妹，也不可能再邂逅那位《黄昏的炊烟》下，手拿《可爱的一朵玫瑰花》的《马车夫》，像追求《托木尔的百灵》一样，《在银色的月光下》，跳着可爱的《青春舞曲》，只身《在那遥远的地方》唱着动人的情歌，愿抛弃财产随心爱姑娘去放羊的《沙里洪巴》了。但我依旧在心里，默默为这块生养我的土地，真诚祈祷着。



就要到终点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或坐或立地来到了窗前。所有的心都悬在嗓眼上了。车过乌拉泊，车速渐慢。公路上没有行人，院子里没有走动，车辆都在养神，路边变电器旁都站有护卫的迷彩，每隔一小段距离就可以看见身穿海蓝制服手拿短兵器的特警。不谙世事的女儿还在欣喜地给叔叔们挥手。七月七号傍晚七点整，车到终点站台停靠，没有记忆中进站的喧闹。很多人选择在西站下车，西站距南站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我和女儿还是和大多数旅客一样，选择了在南站下车，并通过火车站广场有众多卫士夹道守卫的安全通道顺利到达位居车站左手边的八一军供站。这里是最近的长途客运站，也是我来回数次熟悉的地方。



客运站门口簇拥着上百人，大多是被迫滞留的旅客。我们赶到售票口，被告知，当天中午3点，班车就停运了。有私营小巴在揽客，两百元一个人。站在客运站门厅里，我左右为难着。就要见到母亲了，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的路程了。车费贵一点没关系，只要能把我和女儿安全送到。可谁又来保证我们的安全呢？旁边有穿便装的管理人员在高喊：“都分散开，不要聚堆儿！不要聚堆！”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不远处的街上，有列队巡逻的警员手拿警棍在值勤。女儿悄声对我说：“妈妈，你看那些叔叔的肚子嘛，一个个鼓的像酒桶，坏人来了，跑都跑不动。”我点着头，赞许女儿观察的细致。又观望了近一小时，登记住宿的人越来越多。看来，今天赶回石河子的想法得取消了。征得女儿的同意，我们决定住下，等待明天。



(未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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