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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我的奶奶
2009-08-25 于深圳

我的祖国成立的那年，我的奶奶10岁。如今祖国已寿，奶奶古稀。
祖国多灾多难，但是她熬过来了，并将在可预计的将来步履铿锵地走下去；奶奶艰难困苦，她也熬过来了，但是她不知道还有多少可预计的将来。
我正在自己平凡的工作岗位为祖国的寿辰辛勤工作，准备为祖国献上一份汗水浇筑的生日礼物时，姑姑打电话来说奶奶不行了，心脏病、肾结石并发。
我很悲痛，也很愤恨。悲痛在于没能多陪陪从小疼我爱我的奶奶，愤恨在于我对自己的悲痛无计可施走投无路。
我生于湖南偏远山村，从小山里钻水里游顽皮得很，没少让奶奶操心。因生计所困，父母在我小学的时候即远赴边陲小国做行脚生意供我读书，家里就只有爷爷奶奶照看，算是留守家庭吧。我初三的时候父亲在一场莫名的车祸中去世，爷爷在听到噩耗后中风，一病不起，跟着父亲走了。母亲为继续供我读书，仍摆摊于远方伤心之地，奶奶六十多岁仍在家里起早贪黑不得稍息。而我，还在农村的泥潭的挣扎，为了扔掉“锄头把”读着圣贤书。
爷爷身体一直不好。在我的记忆中，家里总有一股化不开的中药味。门背后的黑陶药罐总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这在本来就没什么收入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奶奶常常唠叨：自从十八岁嫁到我们老陈家之后就没有过上好日子。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好日子，但是我知道什么样的日子不好过。我心里就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好日子不知道在哪，我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跟自己说：要快！要快！
奶奶出去走亲戚带回来松脆饼干我吃完了，奶奶卖血医院给的免费面包我吃完了，奶奶每年做的千层底布鞋我都不知道穿烂多少双了，奶奶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夏在水库边喊我回家吃饭，多少个冬在堂屋前倚门盼我早归了，奶奶无数次从熏黑的灶膛里给我翻出煨熟的红薯，无数次给我准备好中午在学校吃饭的菜肴……要快！要快！要多快才算快，要多快才来得及？
从小学到镇上的重点初中，从初中到县城的重点高中，从高中到首都的重点大学，大学毕业之后我立马南下深圳找了一个当时出价最高的主把自己卖了，我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因为我错不起我等不起。
可是生活啊生活，总是难让人遂愿。虽然我的工资不算很低，但是仅靠这个要想让家人来到这个城市享福只能是奢望，我甚至连个稳定的住所都没有。打电话到村里，奶奶走好几里地去接电话。奶奶跟我说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家里的土墙年久失修，已经倒了一次，多亏村里几个好心人帮忙重新垒了起来，用木桩撑着。房檐上一个土砖掉下来，没砸着人，只是把我原来高中时候在学校用的热水瓶砸坏了。奶奶笑着说没事，房子不去动它还能住上好几年，我在这边听得心惊胆战，我们那老房子一下雨就四处漏水，现在倒了一次之后就更危险了。我想，再等一年，再等一年我就把奶奶接过来住，在这边好好孝顺奶奶，让她也享几天孙子的福。我开始着手存钱、凑钱，虽然这里的房价高得吓人，但就是把我吓死这件事也要马上做了。我要买房。
今年收早稻插晚稻的“双抢”时节，奶奶病倒了，病得很重。奶奶一向要强，一个老人在家里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比同村壮年后生少，田里地里都侍弄上，以前每年丰收的时候都要跟我炫耀家里收了多少谷、多少大豆，今年她除了家里的几亩田地之外还承包了一个水塘。我知道奶奶想多做一点，自食其力，不想增加我的负担。我也多次劝说奶奶，我会经常汇钱回去的，让她不要在劳作了。但是她就是不听，说不做点事情心里慌。可是我知道，她是担心我。
一直说要快，要快，我快在哪儿了？我哪里快了？不孝啊。我的父亲、祖父去世之时，我都在悲痛中独自咀嚼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辛酸，这样的痛苦我还要掰开了、揉碎了，咀嚼多少次才算？
今年我要把奶奶接过来住，一定要！
祖国已寿，奶奶古稀。我希望奶奶能托祖国的齐天洪福，傍着祖国的昌隆国运，从病痛中恢复过来，再健康地多活几年，享几年儿孙福，这样，我们就都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