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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圣

风声在耳（散文诗组章）

四川•鲜圣•

风过家门

把粮仓打开。把秋天踢一脚。把河流提在手上。风转身出门，把钥匙交给了田里的秋天。
一地冰霜跟着风走。风在北方喊南方多穿一件衣服，多留一些种子。
年复一年，鸟影在远方融化。风把天空占领。风依旧在野外过冬。
风过家门，小声和母亲说话，交办了许多来年要做的事情。母亲在手上呵一口热气，风有了自己的温暖。

在乡下听雨

雨在乡下住了三天。雨陪着我，在乡下听雨。
斗笠是这三天最灿烂的花朵。
脚印是这三天最繁忙的船只。
我坐在土屋里和父亲说话，雨就在院子里一声声回答。

父亲一咳嗽，雨就停了。树枝一挥手，雨又开始说话。
整整三天，我听出的声音进进出出——
牛羊在嘴角重复了一遍；玉米在田里重复了一遍。
雨的颜色粘在父亲黝黑的脊背上，像瓷器闪着亮光。雨的声音，是这件瓷器破碎时颤动不止的余音。

田边地角的风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步声响起，是父亲正在回家？还是阳光、枯萎的叶子、虫鸣以及鸟语相互挤在了一起？牛、羊、春分和谷雨跟着风来来去去，左邻右舍都有一些心事像一片片叶子翻过来又翻了回去。
不冷不热，不凉不爽。风把田边地角的尘土吹成泡沫，把散落在草丛里的种子吹成花果。大块大块空荡荡的田地凉在风里，像一块绣了花边的毛巾晾在绳子上，风卷起来，擦了擦父亲的眼角。
一路吹来，雨和雾气走开，鸟和种子守望在田埂上，弯下去的腰，像一颗弯下去的草，风在背后剃了一刀。
一路上，风吹乱了父亲的衣衫，父亲沉默不语，像在琢磨一个季节的得失，眼睛一眨，又改变了注意。

听　　风

屋后是一遍松林，松林一说话，我就知道风来了。
只有风，才能让松林开口。
只有风，才能和松林贴得更近。
我把耳朵贴在树的苍老上，风在说些什么不明白，但我看到，一些树枝丫丫在不住的点头。
另一些，可能是在摇头。

在高高的山上

在高高的山上种一地玉米，山就升高了一截。
种一地土豆，地就厚了一层。
在高高的山上，一滴露水早早地爬上了树梢，中途经过几次落差，但它并没有惊动这棵树。一块石头顺着山路往下坠，石头翻过了一个个坡坡坎坎，把鸟的翅膀惊飞去了，同样没有惊动这座山。
在高高的山上，草闻风而动。
它想离天近一些，再近一些，它在努力把俯倒的腰身站直，努力向上。

有时，风也会停下来

有时，风也会停下来，看看它爬过的山坡，淌过的河流。风停下来，站在玉米、高梁或大豆的身旁，甚至站在父亲的肩上再给他一点压力。花香没有停下来，虫鸣没有停下来，乡村在风停下来的片刻，抖掉了一身尘埃。
有时，风也会停下来。风停在枝头，雪就乱成一团，停在牛羊的嘴角边，青草就格外生动。一棵树站在风里静静地睡着了，乡村在风停下来的片刻，回了回头。
风在乡村停下来，雨和阳光忙忙碌碌。

一条河在城市背面流淌

这一小段没有水声的河流，是这条河的晚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过去。
栖息在城市背面，水声和风浪失去重量，慢慢走散的渔歌，在拐弯处被流水的记忆折断。
一条河在城市背面、在底层流淌，担负着河水奔跑的重任。
我赤足进入河的内心，朝着城市的方向发展，残存的鱼鳞在河水中闪动着童年的鳞光和梦想。
又一次坐在河的对面，满城灯火一齐向我拥来，河水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向在奔走。
离开这里时，我起身拾起一块卵石，又随手还给了它。

湿地印象

月光把这件衣衫洗皱了。一片白，静止的花朵暗成湿淋淋的补丁。
夜里的风声比飞扬的芦花更轻，走进这里，我在湿地的脚印里找回了芦花的容颜，找到了芦花裸露的根。
如果再往深处去，我将如一枝芦花的青春陷入暗藏的沼泽之中。深处，有无数个月亮在眨眼，鹤停在芦花的身边，我看不见它那红亮亮的眼睛。
中年期的湿地，水草在努力把芦花的阴影覆盖，我像一株保鲜植物，插进这片芦花飞扬的天空，根上，沾满陈年的泥土。

把秋天捧在手上

一只碗，装下了秋天的全部。
把碗捧在手上，秋天像一碗水，小心走路，水才不会撒出来。
碗里装着秋天的落叶。落叶在碗中越集越多，端在手上，我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口渴了，我把碗捧起来一饮而尽。手中剩下空空的一只碗。
我依然把它捧在手上。

残　　垣

能带走的，我将全部带走。我的行囊太小，装不下这一面残墙，以及墙下的一丛狗尾草。
站在这里，我总在想：是谁留下了这堆骨头？我留下的身影为何这么容易风化？
但我还是靠近了它。一张合影，石头或土坡比我的位置站得更高，那丛狗尾草爬在我的脚下，不住地痒着我的脚丫子。
那一天，我站在这面残墙下，不明不白又矮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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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圣，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文散见《诗刊》、《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散文选刊》等，散文诗入选《中国年度散文诗》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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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岩

风过家门，小声和母亲说话，交办了许多来年要做的事情。---------------多美的句子啊浓郁的乡味童话般的诗意世界缓缓的厚重的叙述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