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何燕子]

　　其实，写东西，对我而言，是自己表达内心最习惯最自然的方式。从最初开始写作直到今天，自己堆砌文字的风格早从生涩华饰到如今的淡定平和了，从小我的情绪呻吟到如今学会的生活逆透视了，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对这些心血文字的敬宠之情。而今，却有一个人，这样对待自己的文字，真的让我百思无解。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3点，在人民广场公交车站见面。可计划不如变化。近2点半的时候，遇见了一件急事，更焦急的是这件事情需要在今明两天紧急处理完毕。否则，将会把一个好机会顺延到明年8月份（说“顺延”是对自己的安慰罢了！）。无奈之下，我只能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为那个预料外的好机会给自己做即兴的努力。突然觉得自己原来也是这样充满俗气的，刹那间，很不愿去感受思维走遍周身为抓住好运气而产生的最初激动。一边忙着积极争取好运，一边又抱歉地先后接了老先生的两个电话。第一通电话是2点45分打来，告诉我说他刚从醋大街敬老院看望了自己的老母亲，现在正在往那个点儿上赶着路。我也很温和地回话说，您慢慢走，我现在手上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可能会晚来一会儿。老先生马上就回话，你先忙你的，我到了后会耐心等侯。客气一番挂了电话。第2通电话是半小时后打来的，说他已经赶到见面地点。我心里很是歉意地继续向老先生说明自己可能要晚到的理由。但谈老先生仍然说他会等候。不能及时赶到，使我很后悔自己约定见面这个事，觉得自己十分没有礼貌。可确实是事情都聚头了，唉，老天爷啊！
　　
　　下午5点10分，终于把努力做的事情告了一个段落。风驰电掣一样骑车赶到人民广场，而这个时候，老先生已在约定地点整整等了近两个小时，他的身边还有我认识的公子。我的内心充满了歉意。三个人就在敞亮的广场边上坐下，这个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喝茶打牌的人大多已经散去。看见谈先生的第一眼，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非常磊落的长辈。两只大眼充满善意，走路时精神抖擞，但头发已经花白。他笑着对我说，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事情，并希望你原谅我的做法。我笑着与他握了手。嘴里很谨慎地说着“没关系”三个字，心里直在骂自己口不对心的虚伪。都坐下后，他接着说：我还要告诉你我这样做的原因，很感动这篇文字，并为你爸爸高兴，为我们这一代老者们感觉自豪。因为我和他一样，也是被错划成右派而下放的。所以，我把这篇文字寄给那些还活着的老朋友们，是推荐给他们，让他们知道写这样文字的女娃娃是我们这些老木头的晚辈，是社会的希望。我被这些话感染着，我浑身不自在。更觉得自己狭隘而可怜，从没有想起自己肩膀上还有什么社会责任。听了老者的话，愈加感觉惭愧，惭愧自己中午胡思乱想的俗气，惭愧自己只是一个堆字的自私苦力，惭愧自己枉活了这样大的年龄，却不知道生活的真谛。更惭愧的是自己差一点误解了一个老人令人起敬的良苦用心。我一直认真倾听着他说的话。对老先生有了更多了解。他已经72岁，从年轻到如今，始终坚持写杂文，从不对歪风邪气屈服，并十分爱护勤奋笔耕的晚辈们。他说，虽然只是见过我一次，但我的沉静给他留下了很深印象，特别是知道了我爸爸的坎坷经历后。他的认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每说起一个爸爸时代的老名字他都会认真记录下来。我越来越感觉到老先生的率直和真诚，并在心里愧悔自己最初肤浅的揣度，很感谢他对自己的关注和扶持。
　　
　　太阳已经下山了，广场边上早有寒气悄然弥漫。老先生谈性不减，表情单纯的像个孩子。我等他一个话头停顿，赶紧取出包里的书，仔细询问了他的名字，然后恭恭敬敬在空白扉页上写下了请他雅正的谦语，他非常开心，并表示了感谢。一个多小时的真诚交流，不仅驱散了我心里的阴霾，更使率真的老先生惊喜见面的所获。我们也从陌生人成为了先识文后识人的忘年交。我更欣喜的是，自己很有福气遇见这样无私鼓励自己的长辈。回家路上，想起老先生和我分别时说的：“其实，我复印推荐的还不止100余份呢！”这个话，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唉，这世界对我太好啊，我该怎么回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