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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子]

我讲的是听说来的一件真事。叙述者是故事中母亲的女儿，是一位在成都做生意的中年女性。生意女共有四兄妹。因为避震,都在5.12后集中回到我们这个小城市来了。其母得骨癌已有一段日子了，第一次报病危是在地震前一个星期,最后被抢救回来了,只是,曾经一百多斤的人,如今已被病魔折磨的余下几十斤了。可以用"骨瘦如柴"这个词来形容吧。（写到这时，我不禁又一次想起我的父亲，那个同样被病魔吞噬成炉柴棒,最终又被掠走了性命的让我心恸的好人！）

人民医院共有13层,而没有力气说话走路的母亲，上上下下的检查都是家里人抬进抬出。余震的频繁、家人忧虑的眼神、医院走廊时不时响起惊慌的逃生脚步，都给病重的母亲烙下了心痛沉重的印痕。乘孩子们不在身边的当口儿，母亲和年迈的老伴儿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几家孩子儿子媳妇儿大大小小十好几口跟着耗着，很不安全，就在广场花钱搭建塑料防震篷吧，医院这边不必再管了，反正自己也是要走的人了。老伴儿没有马上应允，最后终于折中了一下：晚上，高薪请的保姆在九楼病房里伺候母亲；白天，几兄妹轮班看护。其他人随意。

那个五月，阴霾无着，人们的心里充满无语的忧伤。每天早上，这家人会赶到医院陪伴其母治疗。所见到表情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氛围，让人内心很不轻松。这个早上天还没亮，生意女的电话就一遍又一遍响起。接听了电话,还没有来得及听完内容，生意女已神色慌张对家人说了一句：“母亲自杀了！”转身就跑出了帐篷,跑向医院的方向.

母亲清癯的脸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张皮,两个眼窝深深地下陷,嘴里嘴角满是血迹，女儿哭着对母亲喊：“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们兄弟姐妹都那么孝顺你，你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保姆内疚地躲在门口，瑟瑟直抖。问后才知，是母亲请求保姆为她买了一面一元钱的圆形小镜儿，起初以为她是想看看自己的面容。可早上才发现，浑身根本没劲的母亲，趁着保姆睡熟，先用牙拼命咬破了小圆镜的边沿，然后使出仅有的力气划拉开自己手臂上的血管...... 全家人都哭成一团儿。听故事的我也哭了。母亲被骨癌折磨的病痛是健康者不能感知的，而母亲不愿做家人拖累的心痛又有谁能够体会呢！

感到欣慰的是：这位母亲最后终于被抢救活了！算老天睁了一次眼啊！但愿这位母亲可以战胜可恶的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