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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C悲剧(澳洲 畅销长篇小说5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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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李明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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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6-5-30 周二, 下午8:25    标题: 澳洲C悲剧(澳洲 畅销长篇小说51-75) 引用回复

五十一,爸爸,你在哪儿?

莉莉是在美国好莱坞的电影世界里从童年走进了少女年华的,她喜欢爱情经典片的浪漫迷人,也喜欢警匪片的紧张刺激。安得列如同从银幕上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将莉莉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她爱他,爱他的一切,爱他地地道道俄罗斯男人的魅力。爱他那带有几分神秘色彩的深思。她视他为她生命中的奇迹。在他之前,她不过是在玩爱情游戏,从没体验到如此强大的震动,然而,生活竟是如此残酷,她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美国警匪片中的惊险镜头,而将她带进虎口里的还是她用一颗真诚的少女的心朔造出来的爱情。
莉莉望着安得列满脸滚动的泪水,心中的怒火渐渐的熄灭了。她爱他,也爱他的无奈,爱他的身不由已的堕落。她相信他的无辜,如果是她处于他的处境,她也会为她的家人去堕落,去骗人。
莉莉在人生最痛苦的时刻,首先想到了马文生,那个不是她亲生父亲,却是天下第一好父亲的马文生。那是二年前的深夜,莉莉在疯狂的青春派对上喝得酩酊大醉,还没走进家就倒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她在夜晚的凉气中清醒过来时,无意中听到了父母卧室里传出来的谈话声。
”马露霞,我想,咱们该把莉莉的身世告诉她了。“
”姓马的,你给我闭上嘴!哼,莉莉眼中只有你,根本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如果她知
道,她的父亲不是你,是那个苏联专家阿辽沙,她会恨我一辈子的。而你就是她眼中的上帝了。“
”马露霞,你的思维就是怪,我是希望她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已经长大了,我们没有权力隐瞒真相。“
”姓马的,我悃了,我要睡觉。“
”马露霞,我。。。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想找阿辽沙吗?“
”既然你开口问了,我就实话实说,我是想找他,我走到澳大利亚苏联领事馆大门前又走了回来。因为。。。因为我怕找到他,我们在生离死别的那一刻,我们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等待,就象苏联诗人西蒙诺夫在那首著名的诗歌《等待我吧》里写的那样,要认真地等待,可我却没有认真地等待,我还有脸去见他吗?“
”也许,你是怕你等待的阿辽沙已是儿女成群的好爸爸、好丈夫了。“
”不,他会等待我的,他会的,会的。。。“谈话淹没在一片痛苦的哭声中。
那一夜莉莉长大成人了,她更恨母亲了,而她的不是亲生父亲的父亲马文生真的成了她心中的上帝。也正是出于这种圣洁的父女之爱,莉莉面对夜总会老板的威胁时,决定咬牙闯过难关。她知道,只要往家打个电话,父亲马文生就是砸锅卖铁也会给她弄到十万美金。她不想用父亲的血汗钱填老虎的嘴,何况,夜总会老板要的不是十万美金,而是想把她当作摇钱树吗。她涉世不深,又是在澳大利亚长大的,本以为有理走遍天下,她曾理直气壮地向老板宣布,她是澳大利亚公民,她要通过澳大利亚大使馆控告他,夜总会老板笑得前仰后合:“我的澳大利亚公民,你控告吧!澳大利亚的法律也是欠债还钱
吧。再说,你就不想想澳洲的家人,想想你的父母,对了,还有你那漂亮的弟弟,他好象是叫什么大伟吧。”
霎时间,莉莉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她全身一种摇晃,瘫倒在地。当她在安得列的怀里苏醒过来时,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安得列:“他怎么知道我弟弟大伟的名字,是你告诉他的?”
安得列轻轻地抚摸着莉莉的面颊,摇了摇头:“莉莉,俄罗斯的黑社会已遍布全球,无孔不入。一位正直的记者在报界披露了莫斯科黑社会的内幕,被黑社会追杀,他坐上了飞往南美巴西的飞机,,可他刚刚走出里约热内庐机场,就惨死在枪口下。莉莉,是我不好,是我。。。“
莉莉用手堵住了安得列的嘴:”求你别再忏悔了,我不怪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乾什么都可以。你的老板不是要把我当成夜总会的摇钱树嘛,那我就给他摇一年吧。“
莉莉向老板提出了三个条件:她只表演脱衣舞,不卖身,安得列是她的私人保镖。一年合同期满后,安得列和她一样,也是自由人。
老板笑了,心中却是一片苦涩。他妈的,这个安得列,真他妈的有本事,明明害了她,她对他只有爱,没有恨。真他妈的邪门,难怪俄国人都削尖了脑袋往澳大利亚钻,原来那里个个都是傻瓜呀!
好,就叫你这个澳洲傻瓜尝尝俄国佬的厉害。你先乖乖地乾上一年,到时候会有好戏看的!

五十二,癞蛤蟆的喜剧

莉莉天性乐观,具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本能。对她来说,表演脱衣舞并非世界末日。她的一个中学好友就是悉尼英皇十字街的脱衣舞星,何况,好莱坞的不少明星就是从脱衣舞的舞台走进银幕的。她在澳洲时,也曾一度被夜总会的老板纠缠过,她没有答应,是她不喜欢,而不是觉得脱衣舞明星身份卑贱。脱衣舞也是一种文化,一种艺术,并非所有的人都能登上脱衣舞的舞台。莉莉虽是出自无奈步入了红尘,但她却在雷动的掌声和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睛中找到了一种征服者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竟越来越投入。为此,安得列惶惑不安。他怕单纯的莉莉会陷入污泥,但又因自己是罪魁祸首而只能保持痛苦的沉默。莉莉似乎还无法理解他的心思。每当她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结束了夜总会的表演,在安得列的陪伴下回到酒店时,常常是衣服还没脱完就倒在安得列的怀抱里走进酣睡,她在忘记了人间一切的梦中,并不知道,可怜的安得列几乎合不上眼,伴随他的只有抽不完的香烟,喝不完的伏特加和满腹辛酸。时而,莉莉会在睡梦中醒来,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那一声声温柔的呼唤,化解了郁积在心中的痛苦,他又眼望着眼前的幸福欢乐,将不幸的命运置于脑后。可自从那个彼得罗夫的请柬送到他手上,他无法平静了。明天就是周末,而周末本是夜总会的黄金时刻,许多人是慕莉莉的大名而来的。夜总会的老板为了讨好彼得罗夫,也只能将摇钱树莉莉忍痛割爱一个晚上:“安得列,我无法不给彼得罗夫个面子。可我怕的是,他要的不是面子,而是你的莉莉。小伙子,莉莉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对你的爱胜过了莎士比亚的朱丽叶。她早晚是你的,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你也得把她完好无缺的给我带回来。拜托了,我先谢谢你了。”
赴约前,莉莉倒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等待她的是一场青春派对:“安得列,亲爱的,没关系,我心中有底,你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安得列本以为,莉莉是在用玩笑安慰他,想不到,他还真的看到了一场好戏。
在莫斯科近郊的一栋豪宅里,聚集了一群当今俄罗斯的新贵族。他们一个个名牌包装,一个个光彩夺目。莉莉的出现,令他们又走回了他们的过去,霎时间一个个丑态百出。俄罗斯的原始野性穿透了裹在他们身上的世界名牌,在华丽的大厅里荡漾。他们叫着,吼着,似乎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女人。而那个莫斯科黑社会的老大彼得罗夫,却是风度翩翩。这个曾在格克勃闯荡过多年的人,倒有点贵族派头。他以优雅的姿势俯下身,亲吻莉莉的手,然后挽着莉莉的手臂向台上走去。
莉莉满面春风,蓝蓝的深眸里跳动着蓝幽幽的光。那蓝蓝的光令台下的安得列身心不安。天哪,但愿一切平安无事。莉莉,求你了,别出什么花样,这群猪猡不是好惹的。
莉莉在一阵疯狂的音乐声中表演了。她如旋风扫荡了大厅,在震耳欲聋的狂叫声中,一件件地脱衣,直到只剩下了神秘的三点。她不脱了,只是笑:“哪位是真正的俄罗斯勇士,请为我恢复原始面貌。”
大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跃跃欲试,但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彼得罗夫头上动土。彼得罗夫从头到脚都燃烧了,他踏着人们抑制的呼吸,缓缓走到台上,缓缓地将手放到莉莉法光的胸部。突然,不知从莉莉身上的哪个部位,跳出了一只癞蛤蟆。彼得罗夫大叫一声,昏到在地,嘴里泛出一片白沫。

五十三,爸爸,谢谢你!

安得列趁大厅里一片混乱,带着莉莉溜出彼得罗夫的府邸时,莉莉还在笑个不停。安得列却是笑不出来,他知道,和魔鬼打交道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的天哪!这个澳大利亚姑娘,嘻嘻哈哈,可花样
倒是不少。她从哪儿弄出来个癞蛤蟆?那个不可一世的黑老大也熊到家了,在黑社会叱咤风云的人物,,竟叫一个癞蛤蟆吓破了胆。可以后怎么办?躲过了今天,躲不过明天。
一辆伏尔加轿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前灯闪了三下,莉莉伸开双臂飞了过去。汽车停了下来,一个独腿人,柱着拐杖从车里走出来。
“爸爸,谢谢你!”莉莉欢叫着,投人了独脚人的怀抱。
爸爸?莉莉的爸爸不是那个中国人吗?安得列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动人场面,禁不住喃喃起来:“莉莉呀,莉莉,你还有多少花样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意外的事情时时处处会发生。阿辽沙本是带着满腔的仇恨和仇人彼得罗夫决一死战的。那天,他在夜总会的大厅里,决定和彼得罗夫以命抵命时,莉莉的出现熄灭了他心中燃烧的复仇烈火。莉莉如同马露霞的青春,令他震动了。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眼前只有他的马露霞。夜总会大厅里的叫声、吼声,消失了,耳畔是松花江的歌唱,是怀中马露霞的喃喃细语。视死如归的他,突然发现了生命的意义,发现了他的生命中还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他在痛苦而又甜蜜的深思中看见,莉莉在雷动的掌声中,缓缓从台上走下来。她满脸青春的笑,满身洋溢着魅力,走了过来。当她摇摆着。笑着,出现在他座位的附近时,他大声叫了起来:“马露霞!马露霞1”
莉莉如遭了雷霹,木然地站着不动了。这个人在叫谁?在叫妈妈吗?天哪,那双蓝蓝的眼睛似乎是在和我说话?莉莉想到了那天晚间,想到了她无意中听到的爸爸和妈妈的谈话。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一个小伙子,打断了她的思维。小伙子将一大束鲜花递到她手上。她笑着,跳着,可那双蓝蓝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当莉莉结束了台下的表演,回到台上的那一刻,那个柱着拐杖的蓝眼睛递给她一束鲜花。她惊讶地从他手上接过鲜花的那一瞬间,一个小纸条载着热烘烘的暖流出现在她手上。自她在夜总会亮相以来,鲜花、字条如潮水,源源不断,可这一张小纸条却给于她一种异常的感觉,一种带有神秘色彩的温馨,一种默默从心灵深处涌出来的渴望。她本想说什么,可那个人柱着拐杖消失了。
莉莉回到台上时,一面随着疯狂的音乐摇摆,一面在黑压压的人群寻找,她没有找到,但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悄悄从心中升起来。
莉莉结束了第一轮表演,对等待在后台的安得列,给于了一个轻轻的亲吻,就飞进了卫生间。她急忙打开那个小字条。她感到体内一阵强烈的躁动。
小字条的开头是俄罗斯古典诗人普希金抒情诗“致凯恩”的前两句:我记得那美妙的一舜,在我眼前出现了你。接着的几个字险些让莉莉叫起来:如果你妈妈的名字是马露霞,请明天早九时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署名是阿辽沙。
阿辽沙?难到是爸爸吗?在那个晚上,她在朦朦胧胧中听到爸爸和妈妈提到这个名字。
莉莉自幼就在父亲马文生的严厉指导下学俄文。一开始,莉莉不喜欢学,爸爸将她带到大镜子面前,指着镜子里的她,笑着说:“莉莉,你看看,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俄国女孩,却不会说俄文。多难为情呀!莉莉,你的外公是地地道道的俄国人,妈妈是半个俄国人,你呢,也有俄国血统,不会俄文可
不好。”
从那以后,莉莉学习俄文的成绩一日千里,小小年纪时已能背诵普希金的童话诗。一天,一个考试没及格的学生暑期留在学校里复习功课,到家来找父亲辅导。他问的问题正好是普希金的那首抒情诗“致凯恩”。莉莉记得十分清楚,那个学生走了后,妈妈马露霞冲着爸爸大发雷霆:“姓马的,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准你给学生起阿辽沙这个俄国名。瞧他那个蠢样,也配叫阿辽沙!”
“马露霞,是他自己给自己选的阿辽沙这个名,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不能叫他改个名吗?”
“我。。。我有什么理由叫他改名?”
“你就说,他不配叫阿辽沙!”
当时,莉莉不明白妈妈发火的原因,还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他不配叫阿辽沙?”
“不配就是不配!”妈妈一面吼叫,一面摔门而去。
如今,莉莉望着小字条上的“阿辽沙”,似乎明白了妈妈当时发怒的原因。她将小字条贴到胸口,悄悄说道:“你可能是我的亲爸爸阿辽沙。我多幸福,有个爱我的中国爸爸,如今,又有个俄罗斯爸爸。”

五十四,电话

阿辽沙将小字条递到莉莉的手上之后,走出夜总会,将正在那儿寻欢作乐的仇人彼得罗夫置于脑后,心中翻腾着甜蜜和苦涩。莉莉是马露霞的女儿,是的,不会错的。他刚刚在莉莉面前大叫马露霞的名字时,她的满面惊讶,分明告诉他,她是马露霞的女儿。那谁是她的父亲呢?从莉莉那张地地道道的俄罗斯人的脸孔来看,她的父亲肯定也是俄国人。阿辽沙突然感到一阵沮丧,原来,当年他们在生离死别的时刻,马露霞的誓言不过是一时的感情冲动。可这也不能怪她,他从中国回到祖国后,他写给她的第一封信就被爸爸撕成碎片,他是为了马露霞的安全才没有写信。也许,马露霞曾等待过,曾认认真真地等待过,可她不能等一辈子。生活就是生活,生活不是普希金的抒情诗,不是莎士比亚的戏剧,生活是残酷而又现实的。
阿辽沙回到自己简陋的小屋,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时,突然感到自己的荒唐。何必再去回想那早已消逝了的岁月,他曾是人间最幸福的人,他曾拥有过人间最美好的爱情,可如今,他是个不完整的人,生存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若不是为了给冤死的父母报仇,他早就回到生命的来处了。今天,若不是那个莉莉,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轰轰烈烈地为父母报仇雪恨,轰轰烈烈地为俄罗斯除一大害,轰轰烈烈地成为俄罗斯的当代英雄。如果马露霞也在莫斯科,她会带着青春的回忆将鲜花放在他的坟墓上。是呀,与其让她见到一个不完整的他,不如让她见到一个死去的英雄。阿辽沙后悔了,后悔不该让那个面孔酷似马露霞的莉莉打乱了他准备了多日的计划。
然而,当电话在翌日上午九时响起来时,当阿辽沙犹豫一阵之后,终于拿起了电话筒时,他的耳朵爆炸了。
“喂,阿辽沙,早上好!我是莉莉,我的妈妈名叫马露霞。我想,我可能是你的女儿,是你和
我妈妈马露霞在中国生的女儿。若真是这样,哈哈,多有意思,比美国好莱坞的电影还有趣。”莉莉在电话里嘻嘻哈哈。
阿辽沙也被莉莉的嘻嘻哈哈感染了,笑着说:“早上好,我的宝贝女儿,莉莉。请问,你是说,我可能是你的父亲?你是在开玩笑吧?“
电话里的嘻嘻哈哈变成了一阵沉默,随着沉默是轻轻的叹气:”阿辽沙,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相信,你不是可能,你就是我的爸爸。不会错的。我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是一副地地道道的俄罗斯模样,我的父亲不会是中国人,一定是俄国人,就是你。“
阿辽沙笑了:”好,就算是我吧。那你能告诉我,你妈妈马露霞现在在哪儿?她在莫斯科吗?“
”不,她在澳大利亚,她。。。“莉莉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阿辽沙的心跳得要飞出来。
”她。。。“天性不会说谎的莉莉破天荒说了假话:”她很好,我现在不能多说了,你给我爸爸马文生往澳大利亚悉尼打电话吧,他会给你说个一清二楚的。你身边有笔吗?我家的电话是******

莉莉急忙放下了电话,她本想和这个阿辽沙多说几句,可她怕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将对妈妈马露霞的满腔怒火爆发出来。她在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个阿辽沙和妈妈之间一定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如果,他知道马露霞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他会痛苦的,不是为她。而是为自己。





五十五,生活好!活着好!

莉莉的声音虽然在电话筒里消失了,但她的每一句话,她的带有几分玩世不恭的调皮的笑声,甚至那激动的呼吸,都原封不动地进入了阿辽沙的记忆。他如同在浑浑噩噩的生活中发现了人生的意义,被一种超越生命的力量激动得坐立不安。是呀,莉莉是马露霞的女儿,不会错的,她们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她说,他可能是她的俄罗斯父亲,他虽不敢相信,但却希望是仁慈的上帝为他暗淡无光的生活投入的一片曙光。他在偌大的世界孑然一身,如果莉莉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将告别可怕的孤独,将告别强烈的复仇愿望,那支撑了他可怜生存的唯一信念。他的马露霞在澳大利亚,那可是被人们称为人间天堂的国家。她一定生活得十分幸福,可莉莉怎么来到了莫斯科?如今,有多少莫斯科人在梦中都呼唤着澳大利亚,而莉莉却从人人向往的地方来到了动荡不安的俄罗斯,还登上了夜总会的舞台。如果不是为了跟踪仇人彼得罗夫,阿辽沙不会踏入夜总会,也不会去看脱衣舞。他并不象那些传统的苏维埃人,视脱衣舞为人间堕落。何况,莉莉和那些脱衣舞艳星十分不同,她在舞台上的表演天真烂漫,似乎是一个调皮的女孩向人间展示上帝对她的恩惠,就如同和亲人分享生命竞赛中的大奖一样。刚刚在电话里飘出来的笑声是多么天真无邪,一个堕落的女人不会笑出那种格调的。
阿辽沙东挪西借,总算凑足了往澳大利亚打国际长途电话的钱,可走进了电信大楼后,他却无法抑制心跳。他不知自己害怕什么?是美梦的破灭?还是残酷的现实?从莉莉谈到她妈妈马露霞的语气里,他扑捉到一种奇怪而又反常的感觉,似乎他在夜总会当着她的面喊出的马露霞的名字,对莉莉来说并不亲切。令他惊讶的是,莉莉叫他给她的中国父亲马文生打电话,而不是给她的妈妈。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吗?
阿辽沙带着满腹的惊涛骇浪走出电信大楼,走回冰冷的小屋。他想给莉莉打电话,可莉莉没有给他留下电话号码。他通过电话查询台得到了那家夜总会的电话号码,夜总会的电话总机却冷冰冰的告诉他,莉莉不接任何外界电话。阿辽沙险些冲着电话大叫:?我是她的爸爸!?
阿辽沙决定到夜总会去见莉莉,走到大门前时脚底生了根。他不能再目睹莉莉的脱衣表演,就算他不是她的父亲,可她毕竟是他所爱的马露霞的骨肉。不能,万万不能!
阿辽沙踏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回到了伴随他的孤独悲哀。他在床上辗转,不知多少次,他穿上衣服走到大街,又走了回来。就这样,他在自己的小屋里熬过了二天二夜。这期间他没有跨出家门一步,是在焦急地等待莉莉的电话。莉莉却没有打电话来,看来,她不是可能是她的女儿,而根本就不是。也许,正是这一清醒的意识给了他走进电信大楼的勇气,他拨通了澳大利亚的电话。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开了口,不知自己语无伦次地说了些什么,对方在久久的沉默之后,只问了一句:?你是阿辽沙??就挂断了电话。说话听声,锣鼓听音。阿辽沙望着握在手中的电话筒,苦涩载着甜蜜悄悄地在心中升起、曼延,悄悄地化成了源源不断的泪泉。他的名字为何对马文生产生如此强大的震撼力?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等待他的是许多的秘密。但愿他的马露霞一切太平,他已不存任何奢望,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活得好,就想当年,她躺在他怀里幸福地咏叹马雅可夫斯基的那句脍炙人口的诗句一样:生活好!活着好!
走出电信大楼,阿辽沙恨不得丢掉拐杖飞回自己的小屋,他怕莉莉随时会打来电话。他举手拦住了一辆出租汽车,还没跨进汽车才想到自己已身无分文,就连坐公共汽车的钱都没有了。他连声道歉,司机却悲哀地笑了:?没关系,我免费为苏维埃人服务。?
阿辽沙苦笑摇头。司机从车里走出来,热情地扶阿辽沙上了车,还快乐地说道:?公民,我们的天才诗人马雅可夫斯基说的没错,生活好,活着好,而在我们伟大的苏维埃祖国就是更好!好!好!好!
公民,你今天没钱坐车,明天你会有自己的轿车,因为我们是苏维埃人。哈哈哈!?
阿辽沙也哈哈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笑得将心中的忧伤置于脑后。但走进自己的家,又返回到伤心岭。是马露霞的不详命运苦苦地折磨着他。她一定有事,不然的话,为什么莉莉不叫他给马露霞打电话呢?
阿辽沙在梦中也在为此痛苦的思索时,电话在夜的寂静中突然响了起来。

五十六,爸爸,原谅我!

“爸爸,我是莉莉,你的女儿。。。”
电话筒里飞出了阿辽沙人生中最大的喜悦和欢乐。泪水如山洪暴发,从布满皱纹的眼眶滚滚而出,在颤抖的脸颊上纵横奔流,雨点般地落在电话筒上。
阿辽沙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心中一直在咀嚼着莉莉那句话:我是你的女儿。
而在地球另一端的马文生,却在心中咀嚼人生的甜酸苦辣。他接到阿辽沙电话的那一瞬间,在惊讶中听到了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阿辽沙,这个如魔鬼一样的名字,终于出现了。他在心中轻轻地诅咒,轻轻地呻吟,从遥远的莫斯科飘来的声音,象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掉了他的舌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傻傻地问了一句:“你是阿辽沙?”,就瘫倒在地。
刚刚走进来的小周,急忙将马文生扶到沙发上:“马大哥,出了什么事?”
马文生满脸痴呆,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是为了那个阿辽沙吗?这个一直牢牢地生存在马露霞心中的人,总算出现了,他该为马露霞高兴,他心里清清楚楚,马露霞爱的就是这一个人,什么史蒂文,那不过是马露霞一时心血来潮,寻找的代理品而已。只要她的阿辽沙一声呼唤,她会插上翅膀飞到他的怀抱。可莉莉呢?他们父女在莫斯科见面了,血毕竟浓于水。。。想到莉莉,马文生急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莉莉遇到了麻烦,他还在傻傻地胡思乱想。他刚刚不该没问个明白就如同一个懦夫瘫倒在地,难怪马露霞说他窝囊。他是窝囊,是窝囊。
倒是小周十分精明。他在马文生语无伦次的话中,虽对马露霞和阿辽沙的什么伟大的爱情,听得一头雾水,但莉莉目前情况不好,第一重要的事是要找到莉莉。
“马大哥,咱们给莫斯科的澳大利亚大使馆打电话。莉莉是澳洲公民,他们会负责任的。“
电话拨通了,澳大利亚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记下了马文生的电话,说有消息立即回电话,
马文生放下电话就一声不响,小周本以为他会原原本本地将那个突然从莫斯科打电话的阿辽沙的故事讲个明白,可他却没有了一句话,就连桂花从非法移民拘留中心打来的威胁电话的事也只字不提。天哪,马大哥他是怎么了?小周望着马文生满面的麻木,心中一片苦涩。是呀,好心人就是活着受罪。老婆刚刚跑了,儿子就从房顶上摔下来,而那个狼心狗肺的桂花,又从非法移民拘留中心一次次打来威胁电话,偏偏在这艰难时刻,莉莉不但在莫斯科玩出了事,还玩出了一个亲生父亲,弄得可怜的马大哥四面楚歌。其实,马大哥就是心地太善,才变成了人人见了人人捏的软柿子。他若是马大哥,统统叫他们见鬼去!
澳大利亚使馆的工作效率十分惊人,不仅很快就来了电话,还将莉莉在莫斯科的情况也调查得一清二楚。使馆人员告诉马文生,莉莉因目前的处境,不希望他打电话给她,她会找机会直接和家里通话。
在难熬的等待中,莉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了起来,还是那么嘻嘻哈哈,那么无所畏惧。马文生火了,这个从没对她说不的老实人发怒了。是呀,他不过是她的养父,没有必要再去扮演溺爱女儿的慈父角色,但既然是养父,就要负责到底,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莉莉,我不准你再上脱衣舞台,你玩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去玩脱衣舞。我想,你的那个俄罗斯爸爸也不会答应的。不就是十万美元嘛?我拿得出,我马上就去莫斯科。。。“
”爸爸。。。“在莫斯科电信大楼里的莉莉刚刚喊出了一声,就被泪水噎住了。她有多少话要告诉他,她要告诉他,她虽有个亲生父亲在莫斯科,但他永远是她最爱的父亲,他是她天下第一好父亲,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能让他来莫斯科冒风险。刚刚夜总会的老板在送走了澳大利亚使馆的工作人员后,还笑着对她说:”莉莉,你就是找来上帝,你也得乖乖地给我遵守一年合同。哼,澳大利亚大使馆!吓唬谁呀?不就那么几个小袋鼠吗?对了,还有几条在奥运会上大出风头的飞鱼。哈哈!“
不,不能叫爸爸来鸡蛋碰石头!莉莉不能在电话里多讲,她叫爸爸放心,有俄罗斯爸爸在身边
,她会熬过一年。不料,莉莉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中国爸爸火冒三丈:”很好,我这个养父做事最讲认真,我得去莫斯科,得把你完好无缺地交到你的亲生父亲手上,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养父。“
”姓马的,多谢了,我们不欢迎!“
莉莉放下了电话,抱头痛哭起来。她知道,这句妈妈发怒时不离口的”姓马的“这个称呼,是她给于他的最大伤害。可为了阻止他踏入俄罗斯黑社会的禁区,她只能如此了。
走出电信大楼,莉莉缓缓地融进了潮水般的人群。她眼前出现了父亲马文生那双善良仁慈的眼睛,禁不住呜咽起来。她不该那么残酷地伤害他,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她最最不想做的事,就是给他带来痛苦。但她今天却是用一种最残忍的手段回报了他对她所献出的一切。
“爸爸,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莉莉含着泪水,望着大街上飞驰的车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美国一部电影里的镜头:一个妙龄女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扑向疾驶的汽车,飞快旋转的车轮溅起少女的鲜血。。。

五十七,马露霞,你在哪里?

莉莉呆呆地望着大街上一辆辆飞驰的汽车时,安得列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莉莉,你可叫我好找。”安得列看到莉莉脸上的一片茫然,惊讶地问道,“莉莉,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莉莉依在安得列宽大的胸怀,刚刚出现在记忆中的那个血肉横飞的镜头消失了,她眼前又是明媚的阳光,又是她最爱的深褐色的眼睛,她又嗅到了那令她心醉的浓烈的男性气息。她痛苦得快,欢乐得更快。是呀,人生就是享乐,就是在属于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中吸取快乐。至于明天是晴是阴,交给上帝去吧。
安得列见到莉莉又是一派天真无邪,心中却沉重起来。离莫斯科黑社会的老大彼得罗夫的家宴只有两天了,他不知道,是何种场面在等待着莉莉,他知道,她绝不会任彼得罗夫摆布,她曾笑着对他讲过她的浪漫史,她之所以曾有过数不清的男友,是因为仁慈的上帝一直吧他藏在远离澳大利亚的莫斯科。如今,他就是她的爱,她生命的主宰,她和他是两位一体,世上没有谁能将他们分开。安得列虽是因祸得福,但却一直战战兢兢,他无法安静下来,无法不为未来担心。夜总会的老板彬彬有礼地送走了澳大利亚使馆的工作人员後,见到安得列无法抑制的兴奋,立即给他泼了一盆冰水:“澳大利亚使馆算个什么?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姆指。黑道向来不怕政府部门,我们有合法外衣,这个世界上是黑怕黑呀,我的小傻瓜!彼得罗夫对你的莉莉早已垂涎三尺,他曾和我私下交涉过,要以高价包下莉莉,我当然不
敢拒绝,可我知道,莉莉眼中只有你,除了你,她对别的男人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我只好对彼得罗夫说,莉莉是澳大利亚公民,她是我的雇员,我们有合同,如果莉莉有意,那我就大开绿灯。那个家伙得意洋洋地走了,可我知道,莉莉不会答应。如果是这样,彼得罗夫得先拿你这个美男子开刀。”
安得列知道,夜总会的老板不是吓唬他,关于彼得罗夫的种种传闻也不都是天方夜谭,他是没有什么办法,可他有一条属于莉莉的生命,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哪怕是鸡蛋碰石头。
莉莉似乎是穿透了安得列的心灵,非常理解他的心神不安:“亲爱的,你又在想那个彼得罗夫了?还有两天呢,再说,不就是表演脱衣舞嘛,他能把我吃了?”
“他是要你呀。”
“他要我,可我不要他。我就不信,你们俄罗斯就没有法律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在哪儿都一样,黑社会谁见谁怕。莉莉,我担心。。。”
莉莉用手捂住了安得列的嘴:“求求你,别说了。安得列,车到山前必有路。相信我,我会应付的。”
莉莉说这话时,想到的是她的俄罗斯父亲阿辽沙。她本想安得列是她第一个分享这一巨大幸福的人,按照她爽快的性格,她不会独自沉浸在这美好的感觉中。可她没有向安得列公开这个秘密,是因为她要和亲生父亲见面后,再告诉他。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对自己生活中的这一巨变,还有些半信半疑。如果爸爸说的那个阿辽沙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会带着安得列去见他,让父亲和她一样,喜欢他,为他们祝福。但除了她的安得列,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事。在她置身在鬼魅世界的日子里,她不能让自己的亲生父亲曝光,说不定,黑社会会将他作为威胁她的筹码。是命运的恩赐,给于了她两个爸爸,她不能让他们卷进来。中国爸爸被她伤透了心,可能不会来莫斯科。不来就好,她可以安心了。
她已从夜总会老板的神态知道彼得罗夫的厉害,她虽嘻嘻哈哈,但却临危不惧,她首先想到的是安得列的父母,她叫他赶快将他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得列忧心忡忡地走了后,她拨通了阿辽沙的电话。她在电话里亲切的喊着爸爸,一直到走进他的小屋,投入他的怀抱。
阿辽沙象是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突然出现在他怀中的女儿,是他和马露霞的骨肉,是他们那暂短的欢乐中留给他的永恒的幸福。可马露霞在哪儿?为什么莉莉和马文生都没有提到她?难道她。。。。阿辽沙不敢想下去了,他怕会问出个噩耗,冲走父女相见的喜悦。可莉莉却从俄罗斯父亲那犹豫不决的目光中,听到了他的心声。她不想让他模模糊糊地痛苦,将对妈妈的恨全部发泄出来。可令她惊讶的是,她的俄罗斯父亲竟没有被她的愤恨所感染,反而莫名其妙地点着头。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阿辽沙才能理解他的马露霞。可马露霞,你在哪里?

五十八,彼得罗夫的死穴

莉莉望着俄罗斯爸爸残缺的腿,几次想开口,又悲哀地沉默了。而阿辽沙也一直想问,她,一个美妙年华的澳大利亚姑娘,为何变成了莫斯科夜总会的脱衣舞明星。他们都没有开口,但又都知道彼此的心中之想,不想在这个时刻提起不幸的事情。可阿辽沙在欲言又止中想到了那个恶棍彼得罗夫,想到了他在夜总会的种种丑态。不知是为了什么,他慢慢地、痛苦地讲起了他的遭遇。他的故事还没说完,莉莉就大叫起来:“是那个彼得罗夫?他在这个周末请我参加他的家庭派对。我要为你报仇,爸爸。”
阿辽沙震惊了,一时不知说什么。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坏蛋,想打他女儿的主意。他要杀了他,不仅为冤死的父母,也为了女儿。可彼得罗夫是莫斯科的黑老大,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付出血的代价。如果上帝没有给予阿辽沙一个女儿,他已在几天前和彼得罗夫同归于尽了,他现在不能这样做,不是他不想报仇,而是他不想用自己和女儿的宝贵生命去换取彼得罗夫的一条狗命。何况,他还要见他的马露霞,尽管她离家出走,但不管她在天涯海角,他要见到她。他也想见到莉莉的中国父亲马文生,是他为他养育了自己的女儿。是呀,人世间有如此之多的美好事情等待着他,叫那个彼得罗夫见鬼去吧。正如俗话所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日子末到。如果说,那曾一度支撑他维持了可怜生存的是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的话,那今天,呼唤他走向新生命的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马露霞。
“莉莉,我要你完好无缺的从彼得罗夫的家里走回来。我要你平平安安地结束脱衣舞的生活,然后,爸爸和你去澳大利亚。等待我们的是南半球的阳光海滩,是蹦跳的小袋鼠,为了这美好的一切,我们不要让彼得罗夫葬送了我们的一生。莉莉,天下有比复仇更让我们留恋的事情。”
莉莉本来一向我行我素,可对俄罗斯爸爸却是言听计从。是呀,她如今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她有安得列,有两个爱她的爸爸,有可爱的弟弟,还有那个她一直爱不起来的妈妈。有了这一切,她还缺什么呢?
阿辽沙为了报仇,曾长期跟踪彼得罗夫,他是个玩弄女性的高手,是个大淫棍。他不会放过莉莉的,而在澳大利亚长大的莉莉,天真单纯,哪是他的对手,她会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他的圈套。不,不行,绝不能让杀父仇人玷污自己的女儿!
“爸爸,你放心,那个彼得罗夫休息动我一根毫毛。”莉莉从阿辽沙的眼神看出了他的担忧。
阿辽沙慈爱地望着女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莉莉,有了,有了。”
莉莉满面惊讶:“有了什么,爸爸?”
“有了制服彼得罗夫的法宝。”
和任何人一样,彼得罗夫也有自己的死穴。大约一个月前,阿辽沙跟踪彼得罗夫跟到莫斯科一家中国人的俱乐部。阿辽沙在人声鼎沸的大厅里,寻找下手的机会时,突然彼得罗夫大叫一声昏到在地,嘴里泛出一片白沫。原来,他的新交,一个中国暴发户,为他推荐了中华美食“炸田鸡”,他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一口气吃了整整一盘,可当他从中国朋友口中得知,那炸田鸡并不是鸡,而是他最怕的无尾两栖动物蛙科的中国牛蛙的大腿时,他顿时死了过去。原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也有自己的死穴。
“爸爸,没问题,我不怕,在澳大利亚,中国爸爸常常带我们全家到中国酒楼度周末,炸田鸡是我最爱吃的。”莉莉笑着说。
“莉莉,这次你给彼得罗夫送的礼不是青蛙,而是癞蛤蟆。这癞蛤蟆也是无尾两栖动物,但它的样子比青蛙还美丽,准会吓得彼得罗夫灵魂出窍。”










五十九,风味名菜

彼得罗夫被突然从莉莉身上蹦出来的癞蛤蟆吓得死去了整整一天。在这二十四小时中间,这幕精彩的癞蛤蟆喜剧,以不同的版本传遍了莫斯科的大街小巷。霎时间,来自澳大利亚的脱衣舞艳星莉莉成了传奇式的巾帼英雄。于是,夜总会的生意火暴了,慕名而来的观众潮水般的涌来。其中,有来寻欢作乐的,有来寻求刺激的,也有来借题发挥,对彼得罗夫之流表示表示幸灾乐祸的。然而,营业额的火箭速度上升,却令夜总会老板坐卧不安。活见鬼!这个莉莉是吃了趵子胆了,竟和黑老大玩起命了。她
怎么想出了这一绝招,不但嘻嘻哈哈地跑出了彼得罗夫的手心,把他吓得不省人事,还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
“莉莉,你是怎么搞出这一轰动场面的?你难道不知道,彼得罗夫只许玩弄人,不让人玩他。”他气势汹汹问莉莉。
莉莉倒是一脸无辜:“我的好老板,你是高看我了,我怎敢玩他彼得罗夫。明明是他家里的癞蛤蟆爬到了我身上,我还没叫他给我道歉呢。”
”莉莉,别开这种澳大利亚玩笑!彼得罗夫家中不会有癞蛤蟆,他最怕这种无尾两栖动物,家
中绝不会有癞蛤蟆。“
”对了,对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莉莉天真地瞪大了眼睛。
”是怎么回事?“
”我这些天肚子一直不舒服,一直在悄悄地膨胀,可能是我在澳洲时吃炸田鸡吃多了,吃得我肚子里也怀上了小田鸡。那天,我见到彼得罗夫的一表人才,一时心花怒放,就将一只小田鸡从我肚子里给怒放出来了。哈哈哈!”
夜总会的老板也禁不住笑了,还笑出了眼泪:“你呀,你呀,你们澳大利亚人真是世界第一开心果。”
“我的好老板,我真是不明白,那个彼得罗夫为什么怕癞蛤蟆?”
“我倒要问你,是谁告诉你的?是谁为你导演了那幕闹剧?”
“你是说,我是有意的。不,老板,你不知道,我是在中国出生的,出生在蛤蟆滩,小时候,我们那儿的孩子最爱吃马铃薯烤蛤蟆。哇。老板,那可是我们家乡的一道风味名菜,听说,戈尔巴侨夫在中国访问时,小平同志就用这道菜款待过他。“
”莉莉,你是在讲笑话吧?“
”老板,你听我说嘛,这道菜做起来即简单又复杂,在马铃薯收获的季节,在田野里用小石块塔成一个小洞,将从地里挖出来的马铃薯放到石洞里,再把呱呱叫的蛤蟆放到马铃薯上面。然后,将乾柴放到石洞顶上,点着乾柴,一直烧到一个个小石块发出红光,再用土将石洞埋起来。这时,到了最神圣的时刻,大家通过抓签选出一个幸运儿,用脚将盖在土下面的石洞踩倒,然后,在大家的歌声中,站到倒蹋的石洞顶上,接受人间最美好的祝福。“
”然后呢?“夜总会老板被莉莉的故事吸引了,禁不住问道。
”一个小时后,那个幸运儿将石洞扒开。哇,人间的美餐出现了,马铃薯变成了蛤蟆油巧克力,而癞蛤蟆也变成了天鹅肉。幸运儿第一个吃,如果是男孩,那他将是世界上最精彩的男人,就象我们澳大利亚的中国女作家施国英所赞美的那种造爱最精彩的男人。如果是女孩,那她将是一个天天下蛋的母鸡。“
夜总会老板笑得前仰后合,莉莉也哈哈大笑,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穿过笑浪飞了出来。是夜总会老板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您是彼得罗夫先生,您好。。。,”老板脸上的笑变成了哭。

六十,死神在呼唤

夜总会老板手握着电话,险些失去了知觉。上帝,彼得罗夫可不是说着玩的,他可是一言九鼎,从来不说空话。现在,只有莉莉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莉莉,我。。。我求你了,你也知道,我可什么也没有对你说。。。”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莉莉,关于彼得罗夫怕蛤蟆的事,可不是我对你说的。求求你,当着他的面说个清楚。”
“我若是不说呢?”
“莉莉,你不能不答应,我的小命可是掌握在你手里。”
“可我的小命不是掌握在你手里吗?”
“好,咱们公事公办。你帮我度过这个难关,我就放你回澳大利亚。”
“行,可你必须将我的安得列也变成自由人,我得带着他一起回澳大利亚。”
“好,我成全你们。车在外面等你,你马上去彼得罗夫家。“
”那不行,空口无凭,你会提上裤子不认账的。“
”我这就给你立个字据。“
莉莉将夜总会老板写的字据揣到怀里,笑着说:”我得到化妆室化化装,叫司机等十分钟。“
莉莉走进化妆室,安得列已在那久等她了。他望了望门外,将一个小纸包塞到莉莉手里,悄声在莉莉耳边低语起来。莉莉禁不住笑了起来:”亲爱的,你告诉我爸爸,我爱他,我谢谢他。你快离开这儿,千万别叫老板看见你。”
“莉莉,你当心,我和你爸爸会保护你的。你看,这是他给我的手枪。”
“安得列,我说过,我会应付的。你把枪交给我。快,给我!”
“莉莉,求求你,我是个男人,我的使命是保护你,用我的生命!我不能把枪给你。”
“安得列,我要你用脑袋保护我,不是用生命。你的生命属于我,你懂吗?”
这时,门外传来了夜总会老板的喊声:“莉莉,我的圣母娘娘,你快点,彼得罗夫又来电话了。”
莉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安得列内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枪,揣到怀里,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安得列瘫倒在小沙发上,发了一阵呆后,才想起莉莉的爸爸阿辽沙。他感到一阵心慌。他对突然出现的这个未来岳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爱屋及乌,这本是人之常情,他对莉莉的这个爸爸本是一见面就肃严起敬,是他巧妙地为莉莉导演了一幕喜剧。可当他得知,安得列是莉莉陷入虎口的罪魁祸首时,高高地举起了拳头。若不是莉莉扑到安得列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爸爸,你该感谢安得列,没有他的罪恶,我们父女这一辈子也不会见面的。而我这一辈子也找不到上帝恩赐的爱情。爸爸,我爱你,可你只有爱我的安得列,我才能爱你!“
阿辽沙被莉莉的话镇住了,他默默地望着满面愧色的安得列,心中泛起了甜酸苦辣。是呀,爱情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忘我,忘爹娘,忘记人生的一切一切。他放下了高举的拳头,可在安得列心中,那威严的拳头一直悬在头上。
安得列是按照阿辽沙的吩咐,给莉莉送小纸包和交待一下行动计划的,可他一时感情冲动,表白了自己用生命保护她的决心,结果却叫莉莉抢走了手枪。天哪,她是揣着手枪飞出去的!万一。。。
安得列急忙从夜总会后门溜了出去。他在街上足足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能拦住一辆出租汽车。真是活见鬼!当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满街跑的出租汽车都不见了。而当你漫步在街头时,一个个
出租汽车司机却如同难缠的老女人,向你漫送秋波。安得列望了望手表,禁不住叫了起来:”糟糕,阿辽沙一定等急了。“

六十一,远处传来了枪声

安得列风风火火地赶到约会地点巴尔特大街时,阿辽沙却没有出现。安得列看了看手表,和约会的时间已过了半个多小时。出了什么事?安得列急得团团转,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安得列,给你,檫檫你头上的汗。”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阿辽沙,将一块手帕递到安得列的手上。他对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本来十分反感。这个莉莉,怎么给自己找了一个绣花枕头。不知是他以前在列宁图书馆工作时,整天和书和读书的人打交道的关系,还是天生就是一个远离现实生活的人,他有时愚蠢得天真可爱。
“安得列,我来晚了,借用人家的车,我无法准时到。”
安得列本想说,他也刚刚到,但却没有开口。他怕阿辽沙,怕他目光中随时飞出来的冷风。
“走吧,安得列,汽车停在聂瓦小巷。”
安得列跟随阿辽沙走进伏尔加汽车时,才想起被莉莉夺走的手枪。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想告诉阿辽沙,又将话吞到肚子里。他不敢说出真象来,好在阿辽沙身上有枪。想不到,在汽车开到距彼得罗夫宅第不远的地方时,一直默默驾车的阿辽沙却说了一句话,将他吓得半死。
“安得列,我临上车时,我的朋友,也就是这辆伏尔加车的主人,才向我道歉,他答应借给我的手枪叫他的朋友拿走了。我气的要命,可又有什么法子。幸好你那有把枪。不过,我相信莉莉会应付得过去,有把手枪不过是以防万一。”
“我,我。。。”安得列艰难地翕动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安得列?”
“我的手枪。。。我的手枪。。。”安得列的额头上滚出了一颗颗巨大的汗珠。
“你的手枪怎么了?”阿辽沙厉声问道。
“我的手枪叫莉莉抢走了。”安得列喃喃着,总算说了出来。
“你。。。”
阿辽沙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了枪声,
“莉莉!莉莉!”安得列突然吼叫起来。
阿辽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握着方向盘的手失去了控制,伏尔加车如争脱了缰绳的烈马,向公路一旁飞去。
世界一片静悄悄,时间一分接一分地慢慢蠕动。
安得列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睁开了眼睛时,他看到了身旁的阿辽沙满身是血,双目紧闭。天哪!莉莉生死不明,她的爸爸又出了事!上帝,发发慈悲!
安得列忍着剧痛打开了车门,从车里爬了出来,然后,他咬着牙往外拖阿辽沙,一面拖,一面喃喃:“全怪我,全怪我。。。”
当阿辽沙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安得列叫了起来:“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阿辽沙微微睁开了眼睛,伸出了一只鲜血直流的手,指向前方。安得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叫他去彼得罗夫的府邸,去救莉莉。
安得列流着泪大叫:“你放心,我马上去!”
这时远出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是一辆豪华汽车飞驶而来,安得列踉踉跄跄地跑到公路中央,举起双臂,大叫:“停车!停车!”
* 豪华汽车呼啸着从安得列身边飞了过去,安得列倒在路上:“坏蛋!坏蛋!”
这时,又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安得列不顾一切横躺在公路上,高高地举着双手:“上帝,救命,救命。。。”

六十二,在彼得罗夫的卧室里

莉莉在彼得罗夫随从的陪伴下,走进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时,才想到怀里还揣着安得列的手枪。真该死!在这种地方,手枪可不是闹着玩的。爸爸安排的这场戏是智取,是一箭双雕,而不是真枪实
弹。然而,莉莉的担心却是多余的,彼得罗夫的府邸虽是一派杀气,但所有的人,从门卫到保镖,对莉莉却是笑容满面,彬彬有礼。没有人拦住她盘问,也没有人对她搜身检查。她悬着的一颗心归回了原位。
莉莉走进了大厅,不由得想起了上周末的那幕癞蛤蟆喜剧,她险些笑出声来。是呀,和这些人渣不能硬碰硬,不能用宝贵的生命,要用脑子,用智慧。她一路上一直在思考爸爸托安得列转告她的行动计划,她有信心演出癞蛤蟆喜剧的续集。可当她被带进彼得罗夫华丽的卧室时,竟一时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室内弥漫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味,莉莉急忙用手捂住了鼻子。她突然想起了童年时曾嗅到的那种味,那是她喜爱的邻居家的一条狗,生出小狗时,狗窝里的味道。
彼得罗夫坐在躺椅上,他一身军装,一脸威严,头戴大盖军官帽,如同从二战影片里走出来的法西斯党卫军官。可他却赤裸着双脚。不知是他匆忙中忘了自己的鞋袜,还是故意用这种奇特的方使表示自己的独特。看到手捂鼻子的莉莉,他脸上的威严变成了得意的微笑。
和父亲的仇人相见,本应分外眼红的莉莉,望着那双毛茸茸的大脚,竟想笑出来。
“怎么,我的小美人,对我的脚有兴趣吗?你们澳大利亚人不是光着脚满街跑的吗?”彼得罗夫将一只赤裸的大脚高高扬起,随着脚指的搓动,一阵臭气向莉莉扑来。在如此强大气流的冲击下,莉莉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我的小美人,嫌我的脚臭吗?我的脚可是举世无双,它不仅仅奇臭无比,还具有特异功能,能准确地判断女人的美丽和性感。当一个平平常常的女人出现在眼前时,我的脚和普通人的脚一样,没有怪味,可当一个令人销魂的美女走过来时,我的脚就会发出人间最臭的怪味,如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洗的脚,穿着从垃圾箱里检来的臭袜子,所具有的美味。来,我的小美人,舔舔我的脚趾头,品尝品尝。“
莉莉腹中掀起一阵排山倒海的巨浪,她捂着嘴退到门边。
”莉莉,我的澳大利亚小傻瓜,你跑不出去的。这儿到处都是我的人。来,乖乖地亲亲我的脚丫子,保你其乐无穷,春心荡漾。你知道吗,我的臭脚还能治愈女人的性冷淡。对人间最美好的性爱失去兴趣的女人,只要将我的脚趾头放在嘴里,霎时间就会脱光了衣服,乞求我的爱情抚摸,拿鞭子都赶不走。美国一个高官的夫人,一直性冷淡,而他身具要职,不敢偷鸡摸狗。他用重金请我给他太太治病,她的太太见到我的大脚丫子,火冒三丈,可当他的丈夫用枪逼着她时,她才乖乖地将我的脚趾头含在嘴里。结果呢,她的心儿歌唱了,她的丈夫也唱起了舒伯特的小夜曲。你知道吗,我就是靠着这双臭脚打下的天下。世界上许许多多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用大把的金子才能请到我的臭脚。来,我的小美人,我的脚痒痒了,来。。。“
”来,我叫你尝尝澳大利亚的子弹!“莉莉突然从怀里掏出了手枪,一步步向彼得罗夫走去。
面对着冰冷的枪口,彼得罗夫急忙将赤裸的脚藏到躺椅底下,又用双臂将脸严严实实地捂住,如同一个顽童面对着严厉的教师:”求求你,往我的心脏开枪,我想死个痛快1“
”好,你这个人渣,我成全你!“莉莉大声吼叫。
枪声响了,随着枪声是莉莉的恐怖的叫声。她跌进了一泓荡荡的黑水,她没有想到,她的俄罗斯父亲,被这突然响起来的枪声,也送进了荡荡的黑水中。



六十三,走出死亡

莉莉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进入了一片浑浑噩噩,她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一阵恶臭将她的五腹六脏都唤了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大脚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磨蹭着,如同猫玩老鼠一般,粗大的脚趾在脸上四处游走,一面挑逗,一面从脚趾间放出奇特的臭气。
莉莉从死亡中走了回来。上帝,这是什么东西?金光闪闪,象是金灿灿的森林。
“我的小美人,喜欢吗?舒服吗?”
是彼得罗夫,一丝不挂,赤条条,浓密的金色体毛跳动着光。放射出强烈的男性气息,那独特的体味和脚趾间飞出来的奇臭,变成了一股令人窒息,又令人春心荡漾的力量。莉莉竟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只踏在她脸上的大脚。
“哇,我的小袋鼠,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莉莉如遭到了雷霹,顿时清醒了,急忙用手推开了彼得罗夫的大脚。
刚才,莉莉在怒发冲冠的时刻,从怀里掏出了手枪,对准了彼得罗夫的心脏,她本想痛痛快快地结束这条狗命,为父亲和未见过面的祖父祖母报仇雪恨。那是莉莉生命中极为风险的几秒钟,几张亲切可爱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安得列、中国父亲马文生、俄罗斯爸爸阿辽沙、弟弟大伟还有妈妈马露霞。是呀,她不能没有他们,他们也不能没有她。复仇的怒火并没有烧焦她的理智。她不能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去换取魔鬼丑恶的灵魂。不,不能,她的生命并不属于自己,她不能将她的安得列置于死地,不能将蚀骨的悲哀留给刚刚找到亲生骨肉的父亲,不能连语道歉的话都没对她的中国爸爸说就离开人世,还有她那善良可爱的弟弟大伟,还有她的妈妈马露霞,她会变成一个好母亲,因为她找到了失去的爱情。这种种复杂的心绪在短短的几秒钟内熄灭了莉莉复仇的欲望,她仰头朝天花板开了枪,随着枪声,她大声吼叫了一声,瘫到在地毯上。她不是自己躺了多久,当她被彼得罗夫踏在她脸上的大脚唤回到冷酷的现实中来时,她竟险些失去控制自己的意志。
“来,我的小袋鼠,让我把你抱到床上去。”彼得罗夫将麻木的莉莉轻轻从地上抱到怀里,一面用浓密的胸毛摩擦着莉莉的面颊,一面滔滔不绝:“我的小傻瓜,我就知道,你不会朝我开枪,你不过是表演一场恶作剧。再说,你就是真的开枪,也不能夺走我的命。我刚才穿的那件军装是当今天下最优质的防弹衣,哈哈!”
他轻轻地、温柔地将莉莉放到了华丽的大床上:“我怎么能去死呢,没有美餐一顿袋鼠肉,我是不能见上帝的。再说,你一个小姑娘哪是我的对手,你就乖乖地跟着我吧,我会将你变成世界上最幸福,最令人销魂的女人,男人见你会忘了人世间所有的女人,女人见你会变成同性恋。哈哈!“
是呀,莉莉哪是他彼得罗夫的对手!
莉莉从安得列手中抢过了手枪,风风火火钻进彼得罗夫随从的汽车时,根本就没有想到,随从身上藏有金属探测器。彼得罗夫知道莉莉带着手枪,眼睛黑了,新仇旧恨本将他变成了一个人间恶魔,他想用最残酷的方式将她折磨死,但他还是冷静下来了。小不忍则大乱。莉莉是澳大利亚公民,他的帝国虽然遍布全球,但他不想因一个区区女子而节外生枝,变成轰动国际的人物。再说,他的公开和不公开的敌人处处都是。莉莉身上飞出来的癞蛤蟆,说明她背后有军师,有看不见的敌人。她,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姑娘,怎能知道他的死穴?他得从她嘴里掏出这个秘密。

六十四,莉莉讲故事

莉莉经过了生与死的冶炼,感到身心疲惫不堪,脑袋刚刚接触到柔软的大枕头,眼睛就禁不住合上了,在彼得罗夫眼前创造了一幅睡美人的画面。这个自称俄罗斯第一造爱勇士的黑老大,顿时间体内熊熊燃烧了,火一样的性欲穿过皮肤,穿过浓密的金色体毛,喷射出来,将睡意浓浓的莉莉惊醒了。
· “我的天哪,你真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见到你的女人决不会放过你的。”莉莉轻轻地推开了依偎在她身边的彼得罗夫。
“莉莉,谢谢你的恭维,不过,几分钟前,你可是想把我送到上帝怀抱,”彼得罗夫满面讥笑,紧紧地将莉莉拥在怀里。
莉莉如遭到了雷霹,急忙挣脱了彼得罗夫的拥抱:”这么说,你是和我的老板串通一气,故意捉弄我?“
”你说什么?你的老板和我串通一气?“
”算了,你就别演戏了。我临上车时,我的老板偷偷塞给我一只手枪,叫我作为防身用。我不喜欢带着枪来见你,你又不是傻瓜。可老板说,手枪里的子弹是烟雾摧泪弹,不具杀伤力。俄罗斯风月场上的漂亮女人,几乎人人一把,以防万一。原来,你们是在考验我,幸好,我没有中你们的圈套。“
”莉莉,你是说,这枪是夜总会的老板给你的?“
”你就别再演戏了,不是他,还有谁?“
”那么,那个周末晚上。你身上跳出来的癞蛤蟆是怎么回事?“彼得罗夫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当然是我老板给的了。他说,小小的癞蛤蟆能给你带来惊喜,唤起你的性欲,因为你最喜欢吃无尾两栖动物,你的俄罗斯第一床上英雄的美名,全靠这种动物的滋补,只要你一见到这种美丽的小宝宝,听到那呱呱叫的歌唱,你会变成一门卡秋莎大炮,而你怀中的女人,在你的钢炮冲击下,会呱呱叫得比癞蛤蟆还响亮,还。。。“
”你给我住嘴!“彼得罗夫吼叫起来,如同发怒的雄狮。
他妈的,原来是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没有我彼得罗夫给他撑腰,他的夜总会早就关门大
吉了。他想借刀杀人,叫一个澳大利亚姑娘来玩我,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好,咱们走着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绝顶聪明的人也有愚蠢的瞬间。莉莉的信口开河本是破绽百出,可这个从共产帝国格克勃的大楼里走出来的特工,竟被莉莉的天真无邪变成了天字第一号的傻瓜。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不是说过一句精彩的格言嘛,世界上最狡猾的就是天真。

六十五,夜总会老板的礼物

天下无巧不成书!我们的世界也正因为时时处处是说不晚的闹剧、喜剧和悲剧,生活才如此绚
丽多采、动荡不安。
面对彼得罗夫原始的野性,面对那从一根根金色体毛飞出来的男人的欲望,莉莉在自我防备中胡说起来,想不到,她的即兴创作竟会一箭双雕。
莉莉的杜撰令被欲火烧焦的彼得罗夫突然间冷却下来,一双深蓝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黑云。他的身子猛的摇动了一下,随着这一摇晃,全身的杀气都喷了出来。
是的,是他,夜总会的老板!好,我叫你到地狱去当老板。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可彼得罗夫却记得清清楚楚。一次,彼得罗夫在夜总会花天酒地时,夜总会老板在浓浓的酒意中,大肆吹嘘自己是金枪不倒,是当代俄罗斯的造爱英雄。彼得罗夫岂能甘拜下风,便和夜总会老板进行一场性交比赛。他在格克勃时,曾在专家指导下接受过造爱训练。当时,他是众多学员中的佼佼者。想不到,他这个曾用自己的男色在西方世界获取了不少宝贵情报的造爱勇士却败在夜总会老板的手下。从来不服输的他沮丧地离开夜总会时,那个被自己的胜利吓破了胆的老板,悄悄将一瓶装在盒子里的酒递到彼得罗夫手上:“对不起,我违反了比赛规则,这次比赛不算数,因为。。。因为我在比赛前曾喝了壮阳药酒。我把这瓶酒送给你,每天喝一小杯,那你定是天下无敌。这酒可是来自不易,是一个中国朋友送给我的,他说,这瓶酒是他家的祖传,因为喝一小杯,就得倒进一小杯,所以,这瓶酒总是满满的。你可别忘了,喝一小杯后,一定要倒进一小杯,那就能喝一辈子。”
彼得罗夫笑了:“好,我就先谢谢你了。”
在汽车里,彼得罗夫一面喃喃自自语:“我说呢,他怎是我彼得罗夫的对手!原来他是靠东方
神奇的古药。”,一面从盒子里拿出了酒。他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将他的司机吓得魂不附体,汽车险些冲进人行道。
原来,黄色的酒液中是一个带尾巴的大癞蛤蟆,硕大的头,灰色的脊背上跳动着红色的斑点。彼得罗夫最怕癞蛤蟆,而夜总会老板送给他的癞蛤蟆,不但奇大无比,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彼得罗夫如同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用颤抖的手指着被他摔到车座底下的酒瓶子,对满面冷汗的司机说:“快,快,把它给我扔出去。”
彼得罗夫回到莫斯科近郊的家时,眼前还是那个黄色酒液中的怪物。他走进卧室,就瘫倒在床上。大约半小时后,门卫在电话里向他报告,夜总会老板来了。
彼得罗夫在电话里叫了起来:“叫他滚!不,叫他在客厅里等我。”
夜总会老板在客厅里足足等一个小时,也不见彼得罗夫从楼上走下来。他妈的,准是他等不及了,喝了中国壮阳酒就上阵了。老板悄悄在心里乐开了,只要黑老大开心,就有好日子过。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彼得罗夫从楼上走下来,一声不响,就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彼得罗夫,你这是开什么玩笑?我刚才忘了告诉你,那瓶神酒里不能倒咱们的伏特加,必须往里倒中国的高粱酒。我给你拿来了一箱”老板指着脚下的一箱酒说。
“你说,你怎么知道,我最讨厌癞蛤蟆?你为什么用装着癞蛤蟆的酒来吓我?”
“我的天哪,什么癞蛤蟆?那是蛤蚧,不是无尾两栖动物,是爬行动物。”
“去你的爬行动物!”彼得罗夫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什么蛤蚧?是长着尾巴的大癞蛤蟆!
你说,你怎么知道我最讨厌癞蛤蟆?”

六十六,癞蛤蟆的故事

彼得罗夫出生在西伯利亚的林区,是含着共产主义的金钥匙来到了人间。他有一个地位显赫的父亲和溺爱儿子的母亲。父亲是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对彼得罗夫自幼就进行共产主义教育,只是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在家,而中年得子的母亲对儿子竟是百依百顺,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就成了小恶霸,人人见了人人烦。他经常骚扰女孩子,年纪不大,但已满身淫味。一天,他被从林子里传出来的美妙的鸟儿的歌声吸引,独自一人走进了树林。他被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大手,用毛巾蒙上了眼睛,堵住了嘴巴。他在挣扎中被人脱光了衣服,绑在沼泽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他嘴里塞进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赤裸裸的身上被涂上了一层香喷喷的液体。当他眼睛上的毛巾被那只神秘的手摘下之后,他久久才在恐惧中睁开了眼睛。一只死癞蛤蟆严严实实地塞在他嘴里,他顿时昏厥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
震耳欲胧的叫声惊醒了。妈呀,一群呱呱叫的癞蛤蟆在他身上蠕动、密密麻麻,如同风儿掀起的层层波涛。那一双双恶毒的凸眼睛组成了一幅恐怖可怕的画面。他又死了过去。。。
当小彼得罗夫被人找到时,他已奄奄一息了。
身具要职的父亲,面对泪流满面的妻子,不但断然拒绝追查凶手,反而对她进行了一番共产主义教育。他从书架上找出苏联教育家马卡连柯的“父母必读”,命令她读三遍,并写出万字读后感。而对躺在医院里的儿子,先是一顿严厉的教训,然后就含着苦涩的泪水给儿子讲俄罗斯童话。他从“美丽的华西丽莎”讲到“水晶鞋”,又从托尔斯泰的儿童小说讲到盖达尔的“铁木儿及其伙伴”。他希望儿子能从丑恶中走向真善美。然而,小彼得罗夫却从丑恶走向丑恶,他不但没能在父亲的教导下净化自己的灵魂,反而被强烈的复仇火焰烧焦了,只是,可怕的癞蛤蟆已成了他的心理死结,每当他对女孩子动手动脚时,只要对方呱呱一叫,他就抱头鼠窜。
多少年过去了,在格克勃的日子里,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无所畏惧,但小小的癞蛤蟆组成的那幅万头蹿动的画面却一直深藏在心灵的角落。他和所有作恶多端的人一样,最怕暴露自己的弱点,多年来,他觉得无人知道他童年时的故事。想不到,这个夜总会的老板却给他送来了一只奇大无比的癞蛤蟆,拖着长长的尾巴,还他妈的美其名曰什么蛤蚧,什么东方壮阳神药。
彼得罗夫将手枪对准夜总会老板的下体:“好,你不是有东方壮阳神药吗,我今天就试试看,看你的神药是否名不虚传。我先叫你失去性功能,然后再叫蛤蚧把你再变成男人。”
夜总会老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彼得罗夫发泄了一通后,把魂不附体的夜总会老板一脚踢出大门外。他本以为,这个被他吓破了胆的老板,会对他的死穴受口如瓶,不料,他竟玩起了新花样,利用这个澳大利亚姑娘来戏弄他,叫他当众出丑。
彼得罗夫是个果断的人,他相信了莉莉的天真无邪。是呀,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姑娘,不会如此诡计多端,不会玩什么人间游戏。再说,她是那么令人销魂,令人心醉。现在,她就在眼前,去他妈的夜总会老板,先和这个人人垂涎三尺的美人玩个痛快,然后,再去和夜总会老板算账,老帐新帐一起算!

















六十七,呱呱叫声又响起来

彼得罗夫面对莉莉诱人的美色,不但把夜总会老板忘得一干二净,还在心中悄悄地呻吟起来。天哪,这是何等纯真的美!他还从没有品尝过如此天真美丽的女孩子。他所拥有的女人可组成浩浩荡荡
的大军,但大多已被风月场上的氛围污染,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原味。而莉莉正是原汁原味,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于是,他勃起了,深蓝色的眸子变成了两具燃烧的火炬。他伸出了手,结莉莉的衣服扣子。
“你急什么?请先到卫生间把你的一身臭气冲走。”莉莉急忙推开了彼得罗夫的大手。
“我的小美人,我真是一秒钟也等不得了。”
“只要你能叫我高兴,我一辈子就跟着你,叫那个该死的老板见鬼去!”莉莉从床上下来,一
面用双唇轻轻地吻了吻彼得罗夫胸上的体毛,一面拉着他的大手,将他带到卫生间门前。
当彼得罗夫乖乖地走进卫生间时,莉莉急忙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俄罗斯父亲阿辽沙叫安得列转交给她的小纸包。她打开纸包,里面是一盒中国出产的蛤蟆油。莉莉脱光了衣服,将蛤蟆油从头涂到脚,按照安得列的吩咐,下体涂得最多。
大约五分钟后,彼得罗夫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莉莉已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哇,太美了!莉莉洁白的玉体在室内的光亮下闪着朦朦胧胧的光,是那般神秘,那般刺激。
彼得罗夫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燃烧起来,他叫着冲过去,扑到莉莉身上。不料,一种十分熟悉而又可怕的气息从莉莉的身上飞了出来。霎时间,莉莉发光的玉体变成了密密麻麻蠕动的癞蛤蟆,一双双凸出的眼睛向他呱呱叫起来。他狂叫着奔进了卫生间。世界一片静悄悄。莉莉窃窃地笑着,急忙穿上了衣服,走到紧闭的卫生间门前。
“喂,我的俄罗斯勇士,你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把我燃烧起来,自己却躲到卫生间里。”
“莉莉,求求你,赶快给我走,我不想再嗅到你身上的那种味。”卫生间里传来了彼得罗夫虚弱的声音。
”怎么,你讨厌我的体味,可我的老板不知对我说了多少次,他一嗅到我的体味,心里就痒痒了,就想入非非。“
”那你就回到他身边,叫他好好受用吧。“
”不,我不要他,我只要你,你不能不要我,我身上的味可以慢慢的消失,只要我不再吃炸田鸡。这全怪我嘴馋,我出生在蛤蟆滩,从小就喜欢吃炸田鸡,从中国一直吃到澳大利亚,可能是我吃田鸡吃多了,所以身上才有田鸡味。我若是知道,你。。。“
”你给我滚!“卫生间里爆炸了。
”你凶什么?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走,我就是不走嘛。“莉莉盈溢哭起来。
在俄罗斯黑社会响当当的彼得罗夫,被莉莉身上的蛤蟆油散发出来的气味,又带回了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根本就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莉莉是一只眼睛哭,一只眼睛笑。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是彼得罗夫在卫生间里用电话叫来的贴身保镖,他望着一丝不挂的莉莉,险些昏了过去,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好久才说出话来:”小姐,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怕见老板,我来前答应了他,一定叫彼得罗夫开心,他才给我签了一份合约,他答应我,如果我能让你满意,就放我回澳大利亚。不信,你们看看,这份合约还在我手上。“莉莉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老板签字的合约。
卫生间里传来了彼得罗夫的骂声:”他妈的,果然是他!“
几分钟时间静静的过去了,从寂静中传来了彼得罗夫的声音:”莉莉,你回澳大利亚吧。莫斯科不是你呆的地方。”
“可我的老板能放我吗?”莉莉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的老板算个鸟!他的狗命还不是纂在彼得罗夫先生的手里。你放心吧,请穿上衣服,我送
你会去”保镖从地上拾起了莉莉的衣服,走到莉莉跟前,若不是彼得罗夫在卫生间里,他定会跪倒在莉莉脚下,乞求她赐给他人间最美好的享乐,哪怕是短短的一分钟。
莉莉一面喊着:“我不回去。”,一面急忙穿上了衣服。在离开卧室的那一刻,她还跑到卫生间门前哭着喊道:“彼得罗夫,我一定回来,一定回来。”
当莉莉坐进了彼得罗夫保镖的汽车,心中唱起了歌,可汽车刚刚行驶了不到一分钟,她就大叫:“停车!停车!”
如果彼得罗夫的保镖不是已经在风风雨雨中百炼成钢,他会被莉莉恐怖的叫声,连人带车飞到公路之外的丛林里。

六十八,“是你,我的安得列!”

彼得罗夫的保镖刚刚还在为自己开车载着莉莉感到心神荡漾,却被莉莉的一声尖叫吓得灵魂出窍。妈的,这个魔女不是哭就是叫,难怪被彼得罗夫赶了出来。若不是她有什么怪毛病,彼得罗夫怎能将到了嘴边的美味驱出家门呢。
“你他妈的叫什么?不要命了?”保镖气汹汹地冲着莉莉大叫。
莉莉从车里飞了出来,向躺在公路边上的人跑去。
是她的安得列,血迹斑斑,双目禁闭。莉莉跪在他身旁,喃喃着,似乎是怕惊醒正在熟睡的安得列:“安得列,我的亲人,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我是莉莉,我没事了,咱们可以回澳大利亚了。你看看我呀。。。”
不知是莉莉泉水般的泪水,还是她那低声呼唤,安得列睁开了眼睛:“你。。。你没事了?”
“我没事,你不能有事,安得列,你不能有事,不能。。。”
“蠢货,你没看见,你的安得列此时需要的医生,不是你的爱情。”莉莉身后传来了保镖的讥笑。
“安得列,我送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莉莉轻轻地扶起安得列,他象是一个乖乖的孩子,依偎在莉莉的怀里,踉踉跄跄地向汽车走去。保镖伸出手,想助一臂之力,却被莉莉推开,仿佛是怕保镖会把她的安得列从身边夺走。保镖摇头苦笑起来,走进汽车,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他何时身边能有如此感人的爱情,他每天随着彼得罗夫和魔鬼打交道,没有爱,只有恨,只有无情的仇杀,残酷的以命抵命,已永远失去了爱的权力。
保镖缓缓地启动了汽车,缓缓地沿着公路行驶起来。他身後座位上的莉莉和安得列此时正进入了爱情升华的动人时刻。
“安得列,我们没事了,我们回澳大利亚,我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对了,还有你的父母和我的爸爸。”
“莉莉,是我不好,我没能照顾好你的爸爸。他。。。”
“他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莉莉悄悄提高了声音。
“莉莉,是我不好,你爸爸已被一个中国人送到医院了。但愿他不会有事。”
“别说了,安得列。你没有事,爸爸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莉莉轻轻地吻着安得列,似乎将爸爸的安危置之度外。
“莉莉,若是你爸爸出了事,我不会原谅自己,我会。。。”安得列轻轻啜泣。
“安得列,我不许你难过,不许你哭。。。”莉莉说着说着,自己也失声哭起来。
莉莉没有想到,她在彼得罗夫卧室里冲天花板开的那一枪,竟将自己刚刚找到的俄罗斯父亲阿辽沙送进了生死不明的世界。
安得列虽然也在汽车撞到公路旁大树上的那一刻受了伤,但他毕竟年轻,毕竟有抵挡意外事故的旺盛的青春,可阿辽沙已是走进悲哀晚年的人,人生的种种磨难早已一步步地将他拖向生命的来处,他怎能承受这如此强大的心理和生理的打击呢。
安得列将他从汽车里拖出来时,他已不省人事。在远离莫斯科的郊区,安得列叫天不应,只好躺在公路中央,高高地举起血迹斑斑的双手。他知道,他也许会被飞车的人碾成碎片,但他要救莉莉的爸爸,也只有救了莉莉的爸爸,他才能救自己,在痛苦的呼叫中,汽车一辆辆从他身边飞驰而去。他绝望了,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迎面驶来的一辆汽车奔了过去。那汽车急忙刹主了车,安得列在骂声中看到的是一张中国人的脸。
“你他妈的不想活,我还想活。哇,对不起,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那个中国人讲得一口地道的俄语。
当那个中国人将阿辽沙抱到车里时,安得列却没有上车,他艰难的翕动着嘴唇:“求求你,快送他去医院。我得留在这儿。”
“你也得去医院,瞧你全身是血。”
“我求你,快开车,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安得列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那个好心的中国人茫然地走进了汽车,一面启动了车,一面喃喃自语:“上帝,这俄罗斯怎么了?”
当安得列看到汽车载着阿辽沙向市里驶去时,他瘫倒在地上:“莉莉,你等我,我这就来。”
他一面喃喃着,一面向彼得罗夫的府邸 爬去,一直到失去了知觉。

六十九,是你,我的马露霞?

阿辽沙进入了他曾一度渴望的世界,一个没有人间烦恼,只有仁慈上帝的乐园。他似乎忘记了苦难人生中的一切一切,又时而在忘我的天堂里走回大千世界。是呀,他不能永远的睡去,在那个令他痛苦不堪的世界里,他突然接受了上帝恩惠,他有了个女儿莉莉,还有他的马露霞。是她们的存在,令人间不再是鬼魅世界,而是一片 灿灿的阳光。
阿辽沙突然感到自己的面颊热起来,是皮肤的轻轻接触,是一种甜蜜的抚摸。他随着这温馨的感觉推开了压在眼睛上的一曾厚厚的云雾,久别了的松花江又在他耳畔唱起了歌,他在朦朦胧胧中看到了她,马露霞。她还是当年的她,动人的美,动人的激情,动人的眼泪和动人的微笑。
“是你,我的马露霞?”阿辽沙轻轻地呼唤。
“是我,阿辽沙,是我。。。”马露霞也轻轻地呼唤着,似乎是怕自己的声音将眼前的奇迹变成一个梦幻。她在失去知觉的阿辽沙的床榻旁已厮守了七天七夜,她不吃不喝,只是悄悄地对着阿辽沙,一遍又一遍的读着作家西蒙诺夫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抒情诗“等待我吧”:等待我吧,我会回来的,只是你要认认真真地等待。当人们不再等待我时,你要等待。只有你认认真真的等待,我才能穿过死亡走进你的怀抱。“
是呀,她的阿辽沙终于穿过了死亡走进她的怀抱。
十天前,马露霞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澳大利亚家庭主妇。那天,是她的澳洲情人阿辽沙的生日。她本想到北悉尼一家俄罗斯餐馆为她的情人庆贺生日,可阿辽沙不想去,他吞吞吐吐地说什么,他想在他生日的这一天和她拥有二人世界。一直陶醉在幸福中的马露霞没有查觉到,阿辽沙那英俊的脸上不知何时悄悄地罩上了一层阴云。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阿辽沙在澳洲的一份俄文报刊上,无意中读到了马文生的寻人广告。广告字数不多,但却如千斤重担压在阿辽沙的心上:马露霞,你的阿辽沙尚在人间,在莫斯科。请速回电。马文生。
马露霞曾对他讲过她的初恋,他在深深的感动时,竟被马露霞的一句话唤出了一阵醋意。
马露霞笑着说,她和他一见钟情是因为他也叫阿辽沙。当时他笑着问,如果他的名字不是阿辽沙,而是瓦夏或是瓦洛佳呢,马露霞笑着说,她只爱阿辽沙。
马露霞给于了他一份安定的生活,他不必再担心时时处处响起来的警车声,他虽早已在心中埋葬了爱情,但马露霞火热的爱又激起了他的热情,而澳大利亚的阳光又如此灿烂,他十分幸福,幸福得在甜蜜的睡梦中也将马露霞紧紧地搂在怀里。可突然间,她的第一个阿辽沙出现了。他恨自己不该买那份可恶的报纸,他读到那个寻人广告后,一向光明磊落的他变成了一个卑微的小人。他趁马露霞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时,悄悄地溜出家门,将报纸扔在垃圾筒里。晚饭后,马露霞通常是浏览俄文报纸。她在沙发前的咖啡桌上没找到报纸,便问阿辽沙:“今天你买的那份报纸呢?”
“对不起,我以为你读过了呢,我扔到垃圾筒里。我这就给你拿回来。”阿辽沙的脸顿时红得象一只煮红的虾。
“算了,垃圾筒里脏得很。有什么惊人的消息吗?你给我讲讲。”
“有惊人的消息,你还是自己读读吧。我去给你买一份新的来。”阿辽沙如同一个在做案现场被逮住的贼,急忙溜出家门。
马露霞得意地笑了,她爱他对自己的忠心耿耿,爱他的一脸忠诚。马文生也是忠心耿耿,但却无法让她激动,让她销魂。
大约十分钟后,阿辽沙拿着新买的报纸回来了。马露霞漫不经心地浏览了一番,笑着说:”你说的惊人的新闻是什么呀,不过又是非法移民闯进了澳大利亚。还不是老一套。“
阿辽沙急忙拿起报纸跑到门外,狠狠地扔到垃圾筒里。
那一夜,阿辽沙紧紧地将马露霞搂在怀里,似乎是怕远在莫斯科的另一个阿辽沙会把他的马露霞夺走。

七十,生日礼物

这也许是澳洲阿辽沙最难以忘怀的生日。他的马露霞为他准备了一桌子俄罗斯美味,可他却没有了胃口。一种罪恶感令他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你怎么了,阿辽沙?”马露霞关切地问。
“我。。。我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阿辽沙苦笑道。
”我看,你不能再增加学生了,我们的收入够用的了。“
”不,马露霞,我不能将学生赶走。再说,这些在澳大利亚长大的俄国孩子也需要我。“
如今,阿辽沙已是俄罗斯社区最受欢迎的俄语教师。一开始,在马露霞的推荐下,阿辽沙被俄罗斯东正教会的俄语语言学校聘为教师。当他第一次走进教室时,等待他的是一群痛恨俄语的孩子。他们之所以在星期六来到俄语学校,是因为教室外是他们严厉的父母。澳洲处处是自由的空气,教师们一个个笑容满面,但他们的父母却是满面冰霜。他们不容许自己的骨肉不爱世界上最美妙的俄罗斯语言。可早已习惯了澳大利亚教育的宽松气氛的孩子们,只要不在父母眼皮底下,他们便将美妙的俄罗斯语言当作儿嬉。想不到,这个从苦难俄罗斯走出来的教师,竟是一个魔术师,他将令他们头疼的俄语课堂变成了笑声和歌声。在欢笑声中,他们不知不觉地爱上了父辈的语言。于是,阿辽沙的大名从教室飞出了校门外,他成了颇受欢迎的家教教师。许多俄罗斯移民大亨慕名而来,高薪聘请他为家庭教师。他的学生越来越多,而他也就越来越忙。如果只是为了钱的话,他早就紧紧地关上了家门,可一种胜于金钱的魅力令他感觉到自身的价值。马露霞本不喜欢阿辽沙如此之忙,因为家教大多是在学生的课余时间,尤其是在周末,阿辽沙从早忙到晚。而马露霞不喜欢独自一人面对澳大利亚五光十色的周末,多次让他辞退一些学生,可他的学生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为此,马露霞也常常大发脾气,但阿辽沙却能在她火山爆发时将她变成自己乖乖的小学生。是呀,这也许就是爱情的魔力吧。她爱阿辽沙,当然也就爱他的自身价值,爱需要他的俄国移民的下一代。
马露霞忙了一天,生日餐桌上的美味却不能引起阿辽沙的食欲,她还以为是他疲劳过度,但到了床上,阿辽沙竟是一头让她十分销魂又令她惊讶的雄狮。他和她曾拥有过无数甜蜜的夜,但这一个晚上却是一个奇迹。阿辽沙火热的勃起,猛烈的冲击,忘情的呼叫,将马露霞一次又一次地送进了云端,直到他精疲力竭地依偎在她怀里,悄悄地说:”亲爱的,我要一个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怎么,我今天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不喜欢。“
”你是说那盘柴可夫斯基的歌剧《叶夫根尼。奥涅金》录像带,我喜欢,当然喜欢。可我还要一份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礼物?“
阿辽沙突然将头放到马露霞的腹部:”我要你给我生一个小阿辽沙。“
马露霞哈哈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在笑声中,她竟没有听到,从阿辽沙心里发出来的哭声。

七十一,活着就好!

马露霞依偎在阿辽沙的怀里,笑着问道:“是你对我失去了兴趣,想要一个小阿辽沙来刺激刺激,来增加家庭生活的情趣吗?”
“不,马露霞,我。。。我只是想天长地久地拥有你,才希望你给我一个小阿辽沙。”
“你就是我的小阿辽沙,当然,你首先是大阿辽沙,然后才是小阿辽沙,我和你的二人世界就是天长地久。。。“马露霞的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了甜蜜的酣声。
阿辽沙喜欢马露霞走进梦想时发出的轻轻的、有节奏的酣睡声。那声音如同催眠曲,将他也带进美妙的梦的世界。可此时此刻的阿辽沙却不能跟随马露霞走进梦中。那份俄文报上的寻人广告,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在他的心坎上。他不能没有马露霞,他爱她,爱她的一切,爱她的美丽,爱她那永远年轻的心灵,爱她对爱情火热的激情,也爱她小小的霸道。可他知道,她心中一直深藏着另一个阿辽沙,那是她的第一个爱情,而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就是第一个。
马露霞迎接新一天的第一个动作,是伸出手臂抚摸身边的阿辽沙。可这个新一天的开始,她从梦中走出来时,她摸到的是空空的被窝和一张报纸,她笑了:”阿辽沙,你在哪儿?怎么让报纸和我做伴?“
室内没有声音,
“阿辽沙,你在和我捉迷藏吗?”马露霞提高了声音。
房间里依然静悄悄。马露霞懒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时,她才看到身边的报纸上,有一个被粗大的红笔圈出来的小框框。那是马文生的寻人广告。
“哇,我的上帝!“马露霞叫了起来。
她的叫声并不十分响亮,可在窗外的阿辽沙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慢慢地坐到窗前的草坪上。室内先是一片寂静,寂静得可以听到马露霞激动的喘气声,接着是脚步声和冲着电话“哈罗哈罗”的叫声。而后是“啪”摔电话的声音和房门的响声。只穿着睡衣的马露霞跑了出来。阿辽沙急忙从草坪上站起来,躲到大树下。
马露霞打开了车库,自言自语地叫了一声“车钥匙”,又飞回了屋子。当她手握着车钥匙从屋里跑出来时,阿辽沙在绝望中等待她对自己的呼唤,可只有汽车开走的声音。
阿辽沙又坐到了草坪上。她走了,连叫他一声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就去找她的第一个阿辽沙,没有梳妆打扮,只穿着睡衣。天哪,什么是爱?这就是爱!
马露霞忘记了人间的一切,忘记了不知去向的阿辽沙,忘记了清晨在大街上飞车,常常会和同样飞车的人创造车祸,心中只有他,她的第一个阿辽沙。他还活着,活着!他活着就好,活着就是她的!
马露霞走到她过去的家门,若不是房门禁闭,她会向一股旋风冲进去,可房门不但禁闭,她的拳打脚踢也唤不出房内的回应。马文生不在家,莉莉和大伟也不在家。他们一个个都死哪儿去了?
这时一辆汽车在大门前停了下来,马露霞急忙奔过去。车里走出来的是桂花,和她一样,也是一身睡衣,而身后走出来的一个华裔老先生,不但身穿睡衣,还光着脚。
“马大哥不在家?”桂花见到满面焦急的马露霞,似乎忘记了她早已离家出走,不再是这儿的女主人了。“天哪,马大哥是不是也被抓走了?”
“桂花,你别着急,说不定他刚刚出去了。咱们到车里等一会吧。”那个光着脚的老先生,带着一脸甜蜜的爱,嗲声嗲气。
如果是平时,马露霞会笑掉大牙,可此时此刻她已无心欣赏这一不相称的爱情镜头,抓着桂花的手臂,大声叫道:“你说什么?马文生被抓走了?”
这时桂花才想到,这个该死的女人是马大哥的克星:”你他妈的还有脸来问我,都是你 ,是你害得马大哥家破人亡。“
”我的好太太。求你了,别发火呀!来,咱们到车里去等你的马大哥。“老先生又嗲声起来。

七十二,又是一场灾难

桂花在老先生的搀扶下向汽车走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声。是马文生开着车回来了。他还没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下来,马露霞和桂花就奔了过去、天哪,他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们。他将头埋在方向盘上,任凭车子外面的桂花和马露霞狂叫着敲打车窗。
昨天晚间,小周下工后就陪着他一道去医院看大伟。大伟已从沮丧中走了出来。他叫爸爸将他的书本全部带到病房,全付精力投入了大考的准备。马文生本想叫他明年再参加大考,可对爸爸从不说不的大伟,却笑着说:“爸爸,你放心吧,我带着一只石膏腿去考试,不但能考上,还能中个大考的状元。你就等着看报纸上的新闻吧:本年度大考的状元是来自中国的考生马大伟,他在大考前曾因事故腿部严重骨折,这位大考的佼佼者是坐着轮椅进考场的。。。”
小周笑着打断了大伟的话:”推轮椅送他进考场的人是该考生的小周叔叔。据可靠消息,这位姓周的中国人是非法移民。。。“
马文生也哈哈笑起来:”该考生的父亲是来自中国的大学讲师,是一位白手起家的建筑实业家。”
三人笑得十分开心。他们好久没有这么笑了。马文生本是祸不单行,马露霞离家出走后,就失去了音信,连个电话都没有。大伟不幸在大考前摔伤了腿,莉莉在遥远的莫斯科陷进黑社会的魔爪,沦落风月场。可怜又可恨的桂花被抓进了非法移民拘留中心,她狗急跳墙,用小周来威胁,以取得他对她的保释。在短短的日子里,灾难虽然接踵而来,但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莉莉在莫斯科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令马露霞终身难忘的苏联专家阿辽沙。莉莉已长大了,是该知道自己的身世,该认祖归宗了。当然,对他震动最大的是突然出现的阿辽沙。上帝,他终于出现了,他是马露霞的生命,他给于了她终生难忘的初恋,她原本就是他的,而他马文生不过是在她陷入绝望时充当了她的保护神。他不但对她忠心耿耿,还为他们养育了一个女儿。为此,他问心无愧,他觉得自己又伟大又渺小。唯一的遗憾,是他没能将马露霞完好无缺地送到阿辽沙的手上。不过,马文生也感到几分幸灾乐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觉得,如果此时马露霞还是他的妻子,他对阿辽沙的出现会感到痛苦,可今天的马露霞已躺在西人的怀抱里,让那个该死的西方男人也尝尝女人背叛的滋味吧。
当马文生和小周从医院里走出来时,小周高兴地说:“马大哥,我看,大伟这一跤没白摔,他一下子长大了。”
“是呀,他变了,变得坚强,变得理智。我相信,他会达到自己的目标。”
那天晚上,小周和马文生喝了不少酒。他们海阔天空,一直谈到深夜。马文生本想叫小周在家里过夜,可小周拒绝了:“马大哥,你就放心吧。这点酒算什么,我能开车回去。“
”我是怕你万一碰到了警察,会暴露你的非法身份。“
”我如今是什么也不怕了。那个桂花不是用我来威胁你吗。她若是真的下毒手,我就回中国。我有时也想回去,我一个男子汉,何必在人家的国家里东躲西藏。可我就是下不了决心。如果桂花的良心真的叫狗吃了,我倒要谢谢她,说不定我回到中国后,我能用这几年赚来的澳元发达起来呢。”
小周笑了,笑得苦涩,笑得马文生一脸悲哀。
想不到,小周开车回到家时,刚刚走出汽车,就被久等他的警察带上了手铐。

七十三,早间新闻

小周被警察扣上了手铐的那一刻,马文生因刚才和小周一道喝多了酒,有些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打起瞌睡来。他在浑浑噩噩的梦中,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想到了也和他一样喝了不少酒的小周。这个小伙子,近来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了。他不怕那个被抓到非法移民拘留中心的桂花的威胁,也不怕酒后开车,似乎是在面对人生的急转弯时,举棋不定的他只好听天由命了。
马文生喜欢这个聪明善良的年轻人,对他亲如手足。这深厚的友情十分珍贵,其中不仅是海外游子之间患难与共的真情,也凝聚了对故土的恋情。是啊,外面的世界是十分精彩,可只有来自同一片土地的人才能分享这精彩中的甜酸苦辣。
马文生摇摇幌幌地走到电话机旁,他不放心带着满身酒气开车离开他家的小周,他知道他有酒量,也知道深更半夜的大街上,警察先生不会突然出现,但他就是不放心,所以,他要打电话问个明白,才能睡好觉。想不到,他是真的不能睡觉了。接电话的是小周的越南女房东,她的越南腔英文虽然马马虎虎很难听懂,但马文生却听懂了一句话:“小周被警察抓走了。”
马文生手握电话坐到了地上。可恨的桂花,是她,是她狗急跳墙,向移民局举报了小周!他恨
这个女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的善良竟给可怜的小周带来了一场灾难。他也恨自己,不该让小周
回家,是他不对,是他不对。就这样,马文生一面诅咒,一面开着车向小周的住处奔去。
越南女房东见到马文生,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她喜欢小周,他安安分分,彬彬有礼,每次付房租时,不但满面笑容,还总要给她一份小小的礼物。不象以往的房户,不但拖欠房租,还常常是三只手,偷吃她冰箱里的东西。
马文生走进了小周的屋子。屋里象往常一样,井井有条,看不出有搜查的痕迹,如果小周被牵扯到重大案件,警察必定要进行一番彻底的搜查。马文生悬着的心渐渐回到了原位。看来,是那个卑鄙的桂花向移民局举报了小周。愚蠢的女人,你以为这是大陆,想立功赎罪留在澳大利亚?你做梦吧!
不过,只要小周被抓到非法移民拘留中心,就有办法救他了。他可以保释出来,不就是五千元保释金嘛。只要从那里走出来,就没有过不去的桥。
马文生对越南房东表示了歉意:“对不起,我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放心吧,小周是被抓到非法移民拘留中心去了,我会把他保释出来的。我回去了,有什么消息给我打电话。晚安!”
马文生走进车,坐到方向盘前时,才感觉到自己已是精疲力竭,眼睛蒙上了一层黑云。不,不行,他不能在这种状态下驾车,如今,他的生命十分宝贵,小周需要他,躺在医院的大伟需要他,远在莫斯科的莉莉需要他,马露霞需要他,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阿辽沙也需要他。他不能在这非常时期出现任何事故,给那些需要他的人雪上加霜。于是,马文生决定在车里过一夜。他在后座上躺了下来,他还没有闭上眼睛,越南女房东就出现在车窗外,她轻轻地敲着车窗,意思是叫他进屋睡觉、马文生笑着点了点头,打开了车门,可刚刚迈出了一只脚,就急忙将脚收了回来。不,不行!是桂花的眼睛闪进了他
的意识。天下的女人虽然不个个是魔鬼,但还是小心为好。他不能和一个单身女人在同一屋檐下过夜。
“谢谢你,我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就回家,我得回。。。“
马文生的话还没说完,女房东就悻悻地转身走开。一阵响亮的摔门声让马文生浑身颤抖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从车上下来,当面和她讲个明白。可他讲什么呢?他摇头苦笑着躺了下去。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但就是睡不着。于是,他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里飞出了五光十色的夜,他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梦。
当黎明的第一线曙光射进车里时,马文生醒了,他正奇怪自己怎么睡在汽车里时,收音机向他送来了惊人的早间新闻:一名姓周的中国留学生,因涉嫌谋杀昨晚被扑。该留学生是非法移民,警方已初步掌握证据,认为他可能是为了冒身份留澳谋杀了他的同胞王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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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晏
澳洲中文作家协会秘书长
澳洲中文作家协会(中华分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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