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顾健]

我觉得，我是应该去过乌镇的。
那一年，我应该是锦衣长袍，脚跨高头大马，亦或缓缓步行，进入这诗里如画的梦，看见桃花下的妙龄女子，她的头发倾泻成一条瀑布，垂落至河。
她，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女子，她应该还没有来。
先种一茱山茶花吧，在她到来的时候，花儿应该刚好开放。
我想，我种下那茱，必定是曼佗罗，再清冷的细雨，她依旧艳美朵多如火。我准备用洁白的手帕，轻轻为她摘下一朵，它们含苞带露，到她手中，就刚好盛开。
我坐在船头，看着暮色中的水，满城黄金。箫音清远，倦鸟归来，残照如血，草色烟光。
这时候，你来了，恰似明光晓映，花开陌上。
“南亭桥下水无波，独客扁舟试一过。”
你把船停下，自然而然。我们的相遇，应了一首《长干曲》。我是崔颢，你是某位去观音庙内上香还愿归来的小姐。
你向我打了声招呼，我应了一句。我们相视一笑。
你说：“公子，如果不嫌弃，中午可到我家去饮酒？”
我点了点头。
我很清楚我要去做什么。江南软土里的气息，也必定淳朴缠绵。单桨，船行，指尖划过水面，你应该斜倚红木，在门口苦苦等我。
“太师桥下棹归航，片片银鱼雪满筐。不及烂溪霜后蟹，桃花醋捣紫芽姜。”你给我做的是湖蟹，蟹上滴过几滴桃花醋。从此你的红晕，在我心里落种。
穿过青石小巷，在鹅卵石路的尽头，我们分手。我把曼佗罗送给了你，刚刚好。
江南烟雨此刻下起，乌镇被一团白色的雾气包围。
我的船在桥下等我。舟行桨，水波荡漾，一身蓑衣，一曲长笛。你撑开油纸伞，驻足眺望。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突然想起《诗经》中的那位女子，在风雨中等到自己心意的情人。可惜天意弄人，你我刚刚相见，又要分离。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或许上辈子，我该多看她几眼。
艄公摇橹了。这温柔蕴藉的江南古镇，再次被水的波纹荡碎。

[顾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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