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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子]

　　
　　
　　偎着你取暖(原创)
　　许多时候，一些注定的感觉和经历是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出现的，无论你愿意与否,无论你在不在路上，该来的还是会来，甚至让你措手不及。一切的一切，如果是生命里本该有的，即便忘却也会留有印痕，即使记起又难免失真。这个，可能就是生活本身.
　　而生活中的阳光，却是任何时候，尤其是在这个冬天，在这个和煦的阳历十二月二十二日的上午，尤其显得突出。一向不爱摆龙门阵的李老师，面对我们课后奔回春天一样温暖的办公室，颇有感触地讲了一个前辈的故事：在很远的一所山乡完中里，一位男老师很费心机地追求一位女同事。那时，大家有不成文的默契，就是乘年轻，争取回市区教书，所以，绝大多数女老师是不会考虑把家安在和农村无别的乡镇学校的，于是就有同事劝阻那男老师放弃妄想，男老师则是一根筋，硬凭着许多甜蜜语言和感人事迹将女前辈的凡心打动。婚后，同事们都会在冬日里没有课的时候，像我们现在这样，在办公室里，说点小段子。就有好事者调侃女前辈，说她禁不住糖衣轰炸。女前辈那时还小，娇羞中只说了一句：其实，。。其实我不急，都是他。。。。说话间，眉眼暖暖地飞过众多灿烂的笑脸，到那男前辈的眸里落巢。男前辈哈哈哈地爽朗笑着，然后，极俗极美说了一句让大家开心却又感慨的话：哎呀，这也不怪我嘛，大家晓得，我人瘦，冬天里睡觉，老半天都捂不热那铺盖窝儿，我。。我是冷啊，是想赶紧找个好人和我一起相互取暖，于是就。。就那样了嘛。
　　是啊，取暖，找个好人相互取暖，说的多好啊!我也傻呵呵地跟着笑，笑完了才发现“取暖”一词竟早已悄无声息地刻在了脑子里。多形象的词语啊，生动自然，散发着最朴素的人之本能的纯善动机。在僻静幽远的山区孩子们心目中，他们的形象一定是最被崇拜的，一定是最让人感觉美丽的，因为冬天的阳光，温暖了两颗热爱着的心，还温暖了那些渴望有好老师传授知识的山娃娃们。
　　而更早对“取暖”一词的感悟，则来自自己小学三年级下期遭遇的那场大难。因为静脉血管瘤的误诊，差点让我下不了手术台。从进手术室到发现门诊错诊，整整用了两个小时四十分钟，母亲一直望眼欲穿地守侯在手术室门外。哪怕室内有一丁点的动静，也好让她心理上有判断思维的活动理由，可那天，上午10点多就被被医护人员推进去，在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母亲后来在我醒来后给我说，她的心脏几乎窒息了，她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我望着向我述说的母亲，望见她眼里有盈盈闪闪的泪花，想为母亲擦拭，刚抬起手臂，就已被母亲阻止了，她用得了内风湿关节炎的几近弯曲粗糙的手掌，将我细细的小手轻轻地捧着握着，看着我的眼睛，嘴里不停地唠叨着自己的担心，说着因为打开血管后才发现误诊,而慌张去血库取血的两个女护士从手术室出来时,连白色护士鞋都没顾上穿的可怕事实，我在悸动中,后怕的将身子紧紧偎依着母亲，看见母亲的漂亮双眼皮在泪光中更加温润，还有她那齐肩黑发黑随她又哭又笑的动作暖暖地飘拂在她的耳畔，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有妈的孩子是块宝了。躺在病床上，和母亲相望着，我们的眼里，都充满欣慰和依恋，那也许是任何语言也无法囊括的含义，即使若干年后的今天，面对母亲千里之外打来的电话，我也依然会忍不住暗自羞愧哽咽：母亲，我给予您的太少太少了。
　　母亲虽然根红苗正，却是父亲的第二房妻子了,但似乎从没感觉委屈。遇见母亲之前，父亲因为被错划右派而下放到四川乡下，心高气傲的父亲愤然离家，成就了本就和生产队长相好的他的前妻。一个柔弱而易惹人疼怜的农村女人。年轻的父亲只身北下，先来到广袤无垠的青海，那地方并不如名字那样给人的感觉富有诗意，而是一望无际的寒冷和一望无际的陌生，父亲的出走是没有方向的，就如同一条单影的射线，一抛出去，就无法再回头一样，充满了和青海湖边落寞芦苇一样的凄凉。父亲在饥寒交迫的最后时刻，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尊，敲开了那户存留他脑海里一生的牧区迁移老汉的家门。善良的老人和在当地被视为“草原之花”的女儿热情接待了他，并拿出家里御寒的新袄子，还为他端出大年里才会吃上的油馍馍，一住就是二十天，老人面对随时的查访，从没有交待家留陌生人的“罪行”，而每逢突然的寻访都会以最真的爱护和最暖的安慰将父亲悄悄塞进毡房与土坯房之间的夹墙里，甚至，许多的时候，都是被老人有意安排和那花儿一样的女儿一起藏进夹墙里的。然而，如许的温暖也无法让蒙受不白之冤的父亲断下缠绕暖毡的决心，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冬日，一个充满了和煦光芒的有微风的午后，父亲走出了那渴望与他一起取暖的温柔视线,在跋涉的路上，一直向北继续寻找着。
　　与母亲的结合,是父亲第二个春天的到来.父亲，我心里的一座山，很高大。又像一棵颀长挺拔的参天大树，可以依靠。而母亲与父亲婚后,并不如书里所写的那样相濡以沫几十年。他们之间的战争与和平，对我，对我的妹妹，都无疑于一本生活的活教材。印象中的父亲很少对母亲表示爱意，但却会在其他人面前，赞不绝口母亲为他生的两个女儿，记得最深的是他常说的“她很有功劳，为我生了两个好孩子”，每当别人在我面前学说，我总会淡淡一笑。我想，是苦是甜，我应该最有体会。父亲是非常独裁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者，而母亲则是一辈子都不会给父亲之外的第二个男人开句玩笑的女人。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退休后给父亲继续做饭,母亲的眼里只有父亲;而父亲却希望小自己16岁的妻子可以像电影里粉红女郎那样妩媚似水的和自己交流。而这样的矛盾与沟通，在父亲和母亲的几十年的相守里，已经完全被演绎成了取暖式的“冷酷”。我也在成长的路上，陪伴着他们，并不厌其烦劝说，甚至还教母亲如何去给父亲撒娇.母亲总会嗤之以鼻.总会万般叮咛地期待我收获一份很好的幸福！我想，他们一生中，在相互取暖的过程里，是感受到如古人般的长期培植的拘谨呢?还是如后生一样完全释放的激情中呢？也许我永远都得不到正解。但无论如何，他们最终还是一起吵着嘴，还是一起散着步,还是一间屋里取着暖，特别是父亲得了重病的时候，还有母亲朝夕守侯着，而这些，对我而言，已经知足了。
　　我想，在今后的岁月里，还会有很多如我的前辈，如我的父母，如我们一样，对“取暖”这样思想和行为有所感触的朋友。而无论如何感触，都该是最真实生动的表达，都该是抹去灵魂污渍的最天然暖人的表达.都将是人生路上一道永不磨灭的亮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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