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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子]

　　
　　说玉
　　
　　作者：语笑嫣然
　　
　　
　　人工百器，各竞其材，浩浩万物中，吾独爱玉。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有言：“玉，石之美者。”盖玉亦是石，以其夙慧之质，吸日月之精华，纳天地之灵气，成就一番莹然温润，故可跳脱石之寝陋，得世人之青睐。细视“玉”字象形之意，乃三玉相连，以绳贯之，表天地人参通——先民造字堪称绝也。
　　古人将玉分作五类，名曰五瑞：圭、璧、琮、璜、璋。今玉有狭义与广义之别，狭者分软玉、硬玉，广者将彩石、宝石一并囊括于内，如岫岩玉、汉白玉、蓝田玉、玛瑙、水晶等。至于同类中亦有高低优劣之等级，则直与他物无二。
　　纵观古今之作，多不乏以玉为材者。《红楼梦》以无才补天之顽石作引，记其灵性渐通，幻作宝玉历练红尘，敷演出一段风流孽债，故又名《石头记》。贾宝玉衔玉而生，癞头和尚称其玉“有命无运”，得之则人寿宁安，失之则丧魂失魄，诵之则消灾减病，弃之则升仙成佛。又如京兆之蓝田山，出美玉，李义山诗中有“蓝田玉暖日生烟”之句广为传诵，人谓秦始皇之玉玺，亦即用此雕琢而成。美玉生烟亦生香，苏鹗《杜阳杂编》载唐肃宗赐李辅国玉辟邪，“其玉之香，可闻数百步……或以衣裾误拂，芳馥经年”。玉之为物神矣哉！
　　文人之作固倾于杜撰附会，然凡尘亦确存稀世纯美之玉器。吾尝有幸得观数件历代玉器，其润泽以温，端正不冶，纵有断碎不全者，其芳魂宛在焉。或如白玉错金嵌宝石碗，青玉合卺杯，翡翠白菜，玛瑙俏色桔中二叟，皆堪称浑然天成，观之似可见当年玉匠劳碌之形，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也。窃以为，玉天生宜为镯。想那世间定有一女子，淡然脱俗，一路行来不染红尘风月，低眉浅笑间将鬓发撩至耳后，不经意便露出雪臂上一拢翠镯。人与玉相得益彰。
　　和田玉、绿松石、岫玉与独山玉号称吾国四大名玉，本届奥运会奖牌力采金镶玉工艺，所用即和田白玉，亦是昭示仁、德、和之道。玉表里如一，可远观，可剖视；折而不挠，可亲而不可亵，可玩而不可渎；遍体剔透，透则通，通则灵；质密坚硬，纵沧海桑田，千百年本色不改。古云：“君子比德于玉”，“古之君子必佩玉”，其意正在此。
　　饮茶悟世，佩玉修身。前者出乎外，统照世间万物；后者入乎内，反观己身内里。伏案之余，盘一方玉于股掌之中，只盈盈一握，自有丝丝清润沁入肌骨，望之则凉，即之则温，隐隐然仿若天生冰雪肝肠一段。
　　玉可遇而不可求，盖因相玉，亦要世间难得的慧眼。昔日卞和两番献玉璞于楚王，不纳，以不忠罪痛削双足，后文王立，请工匠琢玉，得和氏璧，举世无双。楚厉王、楚武王皆一介俗夫，如此玉中极品入于他手，反倒糟蹋了——正如好马配好鞍，好玉，亦要懂得她的人来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