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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泪成珠]

天黑了

散文



一直知道夜晚很黑，但没预料到可以黑得那样彻底。这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冬天的夜，竟然是那样一种令人窒息和恐怖的黑！房屋、田野、河流、树木，一切均笼罩在漆黑的暮色里，看不清夜幕下各种物体的真实面目，包括人。



一直怕天黑，从小就怕。大概，是听多了老头老太们对黑夜的渲染。童年，在星月清朗的夜晚，头枕着水桥石边的桃树，呼吸着混合桃花淡然暗香的新鲜空气，听老人用极具感染力的语言，讲述着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只见星星像一个个美丽的精灵，伴随着老人掉光了牙齿的嘴唇隐约闪烁。黑夜，彷佛有一种神奇的美。



很多时候，老人的故事里充满柔情和美妙，让懵懂少年幼小的心灵随着故事而轻舞飞扬。但每年的清明和冬至，老人的故事总是离不开魔鬼和可怕的地狱世界。听得多了，那种惧怕黑暗的感觉便油然而生，并且，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有丝毫的改变。而冬至的夜，是那样的漫长，又是那样的黑，黑得可怕！



此刻，撕扯不开的雾霭，从地层深处缓缓输出，飘飘渺渺地在大地上弥漫。任何人，再也感觉不到一点诗意，却可以从黑暗里品悟到一种无穷的惧怕。真的，好可怕！那雾霭，是冬天里璀璨一切的罪恶之源，绕住树木，树叶儿凄然枯落；绕住行人，便留给你一头冰冷的雾水；



黑色的雾霭，笼罩着一个小小的竹园，那一丛竹，如同鬼魅，焕发出沉沉死气，而雾霭正在慢慢渗透进每一枝竹、每一片叶，悄无声息。一双孤独的脚，正冒然踩过竹园旁的小路，发出“嚓、嚓、嚓”的声音，像来自地狱，静谧中充满了无奈和恐惧。



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了路边的一株狗尾巴草，此刻，正擎起一张惶恐的脸，默默地凝视着她。那笼罩她全身的诡秘雾霭，慢慢地，变成了无数颗细碎的水珠，在阴森森地夜色下，闪烁着惨淡的泪光。那高高扬起的头颅，没有被压低，反而显得更挺拔了，似乎在问她“明天的太阳，会照样升起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很多年前，那一株沾满泪水的狗尾巴草，已经在她简单的视线里，和那些野菊、蔷薇们一起，在她的记忆里制作成了一道深秋的风景。而今天，狗尾巴草上纠结的露珠，却沉重得让她有压抑和心碎的感觉。望望远处，有城市的霓虹隐隐约约像天上的街市，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灯红酒绿的气息。



她无奈而怜惜地看了一眼狗尾巴草，她不知道明天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是否会拂去草朵上的泪珠？她悄悄地叹息一声，唉......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