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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君]

（游记）黄里白果树

江苏：李世君



去过淮北市的人，只知道淮北市，不知道淮北市山后有个黄里，去过黄里的人只知道黄里，不知道黄里的山窝有棵白果树。

庚午年夏初，淮北市有个叫云峰的文友邀了我去，我不只游了淮北，游了黄里，还看了这棵千年古木。

淮北平原没有崇山峻岭，而淮北市的山，虽然算不上巍峨，却也险峻。绵绵一脉山峦，蜿蜒起伏二百余里，偏就在黄里这地方凹进来一个山窝。山窝八字开，如一个巨人叉着两腿，坐在山半腰。凹进去的两边的山，是高低的山梁，陡陡峭峭，如两条卷缩的人的大腿，阻挡了东来西往的溜山风雨。因此，这山窝即使在冬季，温度也要比山外要高了几度。更为奇特的是，顺着山脚往山窝里走，一脚迈过一脊山坡，顿觉暖风拂面，往后退一步，则无风无火，甚至连树叶也不肯摇动一下。因而山窝里的树木就比山外的树浓绿的很，也苍翠的很。偏偏这里的山民酷爱果木，沿着山脚往里走，一直伸延到山上的，是植了满山满坡的杏树、石榴树，果树的树冠荫蔽，枝柯交融，人行至止，敞开着心扉尽情地呼吸，便感觉空气也越发地清新、甜蜜。

正是五月底的天气，太阳姣好，炎炎的烈日透过绿叶筛漏的光柱，被这淡淡的烟岚轻轻萦绕着，人便在这或轻或重的浮动的烟岚中也漂染的绿了。

深绿中，有红艳的花儿，如火如荼地绽放，那是石榴花开，浅绿中，有疙疙瘩瘩的坠儿，一串一串披着浅黄，那是隔段时日即将成熟的麦黄杏。我不禁口占一联：“五月榴花红胜火，早著八斗大如梨”。云峰说好，我也说好。但早著的八斗杏子不至于大如梨，这便有些夸大的失实。但是黄里总归是有八斗杏的，我们暂且不管这些，只图一时的游兴快活。

山脚下散居着百来户人家，都占着宽敞的院落，宽敞的住房。院子里种着各种菜蔬，屋山头圈着猪羊。老年人白褂青裤，上学的童子都着时装，年轻的小伙，中年的男人都到山外打工去了，家家只留妇女掌管着家务。有过路的从门前经过，蹲在门外、田头的白发老者，必要问一句：吃了么？不该吃饭的时候，就问：吸烟不？进了门讨口水喝，必定是要放白糖的，山地的水硬，外地人拿不住的。黄里人的善良、淳朴又热情是生就的，不那么做，反说你不懂礼的。

穿过村子上山，路变的细了，山变的陡了。一条细长的山间小道，婉转于山石之间。走在前边的，回头看不见后边的人，低了头才发现在自己的脚下，走在后边的，抬起脸只能看见前边人的脚跟，再抬脸看却见蓝天白云一片。

爬到半山腰，喘息着往上看山，山岩峭立，怪石凿凿，往下看，田亩如棋盘，纵横交错，我不觉有些眩晕，呼唤云峰小憩，汗便顺着脊梁流至腰际，少时，微风吹来，荆草泠泠，不由地竟然打个寒噤。这时，忽闻一阵山歌随风而至，举目四寻，并不见人，再寻，头顶上一坪懒石上仄卧着一个牧羊人，手里拿着几枚石子，漫无目标的掷投，数十只山羊在山石间蠕动……

“嗳……”我喊一声，“看白果树怎么走？”牧羊人转脸看见我们，手拿着羊鞭，往上一指，我便看见一蓬树冠在云雾间隐现。

“那里是不是最美丽的地方？”

牧羊人不解，半晌不答话。再问，则答：“有啥美不美的，看看就知道了。”说完不再理我们，自顾自唱他的山歌去了。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翻过一道山峁，又攀上一块石坎，就见一棵古木立于山腰。我们喘息着又走了数百步，到了跟前才为这棵千年古木之巨大惊得口呆。白果树树身粗大，有三人合抱之粗细，树高两丈余，树冠如伞，荫覆半亩，树根虬曲扎于山缝稀土之中。

左边，峭壁屏立，屏壁上有凿窟，窟内有释迦穆尼和不知名的神像各一尊。右边，则谷壑深荫，涧风荡漾，不可久视。在谷壑不远处，有宽长数百步的土坪一方，土坪上有丈余深枯井一口，井口直径二米左右，井旁是偌大一片尼姑庵遗迹，云峰告诉我，“相传古时候，山下住着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未婚夫被抓去徭役，姑娘就在家守着等候未婚夫归来，三年，五年，八年，十年总没有消息，在等候的许多年中，当地的富户要娶她做小，姑娘致死不从，就来这里削发为尼，亲手栽下这棵白果树。白果树又叫银杏树，相思树。姑娘每天都在这里凝视山外，相思守候。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直到头白了，泪干了，眼枯了，也没等到她的未婚夫。白果树原为雌雄两株，可惜在文化大革命中雄株被伐，尼姑庵也扒了”。

云峰说完，望着我问有何感想。我没有回答。只面对山外，极目远眺，云汉滔滔，田畴万亩，“这故事虽然凄怆，却是那样的美好。美好的东西，是不易发现的，发现了却不以为美，是一种悲哀。”我自语着。

[刘剡]

五月榴花红胜火，早著八斗大如梨

[阿林]

美丽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