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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志富]

一部有价值的学术著作
――评钱志富的《七月派诗人论》
吴投文

作为一个重要的文学现象，七月诗派是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的一个热点。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有关七月诗派的研究已经取得较为深入的进展，涉及到七月诗派的很多重要方面，但仍有一些重要方面还没有引起研究者足够的重视。七月诗派因胡风主编的《七月》杂志而得名，活动的时间较长，贯穿于整个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参与的人员较多，来源比较复杂，作者队伍主要来自国统区，也有一部分来自解放区和沦陷区。除《七月》杂志外，他们还在《希望》、《诗垦地》、《呼吸》、《泥土》等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此外还出版“七月文丛”和“七月诗丛”，由此形成一个具有鲜明流派特征的诗歌群体。从目前的研究现状来看，尽管对七月诗派的内部构成、理论来源和美学追求等重要方面已经形成比较一致的看法，但从整体上对七月诗派的各个重要诗人进行系统研究，把他们的创作置于一个宏观的理论背景下进行深入探讨，仍然显得远远不够。一些重要的七月派诗人被忽略，或停留于泛泛而谈，点到为止，这样，整个七月诗派的创作面貌仍然显得模糊，也就不能真正深入七月诗派的创作实质和独特的流派特征。钱志富先生集数年之力而成的《七月派诗人论》是一部七月派诗人的专论，涉及到每一位重要的七月派诗人，对他们一生的创作进行系统而深入的研究，是一部很有价值的学术著作，表现出较为鲜明的学术个性。
首先，以诗人解诗的方式进行作品解读。钱志富先生本人是诗人，长期从事诗歌创作，出版有诗集《掌心是海》，而且有诗歌译成外文介绍到境外，这也许使他对诗歌有独到于心的感悟，而作为文学博士，他又有较为厚实的理论功底，两个方面结合起来，就使他的七月派诗人研究显示出自己的个性。他对作品的解读并不排除感性的直观把握，主要从诗性与诗美的层面切入诗歌的真实内涵，而不是放言高论，一味挖掘诗歌的宏大主题和满足于对作品的所谓深度阐释，这样，他对于七月派诗歌的解读往往落实到真实的情感层面，在具体的作品解读中往往可以发现其鲜明的个人色彩。一般认为，胡风是七月派最为重要的理论家和组织者，是七月派的灵魂人物，这无疑是对胡风文学史地位的客观判断。但也正是由于局限于这种认识，研究者往往多注意胡风在七月派形成中的组织作用和理论贡献，而相对忽视他在诗歌创作上所取得的成就，即使有所论及，也多本于旧说，不敢在自己解读的基础上作出越轨的论断，也就难免显得空泛。钱志富用一章的篇幅来探讨胡风的诗歌创作，大胆地把胡风定位为“中国二十世纪诗歌史上的当然的大师”，他这样指出：“通读胡风一生的诗歌创作，我们发现胡风一生的成就决不在一般诗人之下，也决不在一般的七月派诗人之下，应该说，胡风是一位有突出成就的具有大诗人品格和特征的诗人，虽然，其重要性仍然只能排在胡风一生的成就的第三位。” 也许这是一个有待于进一步展开讨论的问题，但却显示出著者善于发现问题、提出问题的学术敏锐。在对胡风具体作品的解读上，如对《为祖国而歌》、《血誓》、《给怯懦者们》等作品的分析，也显示出著者的独到心得。著者以诗人解诗的方式，对其他七月派诗人作品的解读也多有精彩、独到之处，而且理论概括也较为到位，把文本分析与理论概括融为一体，在对作品解读与史实梳理的基础上也表现出理论建构的勇气。
其次，资料搜集详备，史实梳理详实。《七月派诗人论》共有二十二章，第一章可以看作是绪论，探讨胡风对七月诗派形成的作用，其他二十一章每章专论一个七月派诗人的创作，资料搜集和史实梳理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需要一种甘心坐冷板凳的“笨”功夫和对于学问的执著。著者在自序中说：“我必须对每一位七月诗派的诗人一生的创作进行切实的研究，并对他们的艺术成就进行准确而切实的评价。” 这显然是一个较高的学术目标，为此，著者“全面、准确地收集到每一位七月派诗人的全部资料，然后进行全面清理”，他感叹这种耗时费神的资料搜集与梳理工作就像打大仗，“每打完一次仗就会筋疲力尽”。著者的这种资料搜集具有抢救性意义，他走访已进入晚年的七月派诗人，与他们保持通信联系，使一些珍贵的资料得以保存下来，对于推动七月诗派的研究具有不寻常的意义，使后来者的研究有一个可资借鉴的更为厚实的基础。书中的二十一篇七月派诗人专论，几乎每一篇都有扎实的分量，显然与著者资料搜集所费的苦心是分不开的。著者在进行资料搜集时有一种清醒的研究意识，不是要做成资料汇编，也力求与一般的研究文章不同，而是要把学术研究与诗歌批评结合起来，在具体的作品解读中做出自己的评价与鉴赏。这种具有个性化的研究方式如果离开扎实的资料搜集功夫，显然是无法进行的，这也许是一种做学问的“笨”方法，却有益于真正的学术建构，因而是值得提倡的。
最后需要提及的，是这部著作结构上的处理方式和语言上的特色。全书每章专论一个诗人，论述详实，敢下断语，对二十一位诗人创作的分析各有特色，也各有侧重，从中又能见出七月诗派的整体创作面貌。在七月派诗人中，杜谷和朱健是作品留下来较少的诗人，在以往的研究中似乎较少受到关注，然而他们的创作有自己的特色，也是不可忽视的诗人。著者想方设法克服资料上的困难，同样给他们各设一章，对他们的创作进行系统而深入的阐释。著者指出：“杜谷是有着较高才情和天分的诗人”，尽管他的诗留下来的不多，但“的确是中国新诗史上的珍品和精品”，应该说，这是一种有见地的论断，表现出著者在学术探索上的敏锐。这部著作的语言朴实、自然，不炫耀新奇的学术名词，不故作高深，似乎有别于通常的学术著作，一般的文学爱好者阅读也不会感到特别困难，这表现出著者求实的学术态度。
在目前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格局中，对流派的研究比较重视，取得的成果也较为丰硕，但也面临着一个如何深化的问题。对七月诗派的深化研究是研究界正在进行的一个课题，钱志富先生的《七月派诗人论》在博士论文的基础上修订而成，无疑是一个可喜的收获，但也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问题，如把七月派诗人建国后的创作一并纳入到“七月派”这一具有特定时间规定的概念下进行探讨，是否存在着把“七月派”这一概念泛化的倾向。在这一思路下，著者对彭燕郊先生诗歌的探讨侧重于其晚年创作，对其晚年“变法”的内在依据尚未达到深入的阐释，这也许是一个有待深化的问题。钱志富先生还在继续着七月诗派的研究，相信他会不断取得新的成果，为推动七月诗派研究的深化做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简介：
吴投文，文学博士、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湘潭市文学研究会副会长。现任教于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新诗研究和沈从文研究，发表学术论文二十余篇，出版有诗集《土地的家谱》。

[唐淑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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