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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德健]

恒华诗集《乡土恋歌》典藏金句选



（恒华老师已远去将近半年，回想当年写作毕业论文时——老师冒炎热从城郊纳溪赶至我所读学院的分部（里程约2个小时左右），我却还在床榻酣睡，心中不是滋味。今将老师病逝后一个月所写的寻章摘句之作贴出来，以慰心情。）



恒华，本名吴长生，1956年生于酒城泸州。曾创办《漓江诗社》。1980年开始诗歌创作，先后有作品在《星星》、《红岩》、《剑南》等全国大多数报刊发表，诗作曾多次获奖，其名录收入《中国当代诗人辞典》。因癌症治疗无效于2009年7月31日病逝。恒华老师是上世纪80年代活跃在诗坛的泸州诗人之一，因他多写手写稿，不才雨金斗胆以诗集《乡土恋歌》为蓝本寻章摘句，选优美词句，愿与各位文朋诗友共享。



1.鸟影/如/鱼/如凝固在空中的花朵。（《江南竹》）

这三句在诗歌《江南竹》中被单独列作一节。初读之，觉得与主题相背；细读之，竟能发现主与鸟间的和谐，环境之优美。加之，后两句话从动态和静态两方面对鸟影作了一个比方，读来余味无穷。有这三句话，读整首诗歌如观一幅竹鸟图，给人以愉悦之感。

2.谷子收尽，禾捆码好/农人的脸膛上已爬出了月芽/顾不上擦干，顾不上蚊叮/谁的草帽上憩着三只蚂蚱。（《收割情绪》）

读完这四句，你会不会想到金秋时节的农忙之景？我想，诗人用我们熟悉的语言已经告诉了你。当然，笔者认为在这里更值得欣赏的要算第二句了。诗人并没有用“长”、“跳”、“升”之类的表示动作变化的词语，相反他却用了“爬”这个表示时间缓慢变化的动词。我想，作者用“爬”有他的特殊意图：农忙时节，农人收尽了谷子，码好了禾捆，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消失而去。突然，天变黑了，他们“顾不上擦汗，顾不上蚊叮”，仍旧辛苦地忙着。此时，月亮也一步一步探出了头，生怕打扰了农人。忙与闲的反衬，应出了收割情绪。

3.夜的翅膀收拢了，风的纤指/轻摘去他额上怒绽的梅花。手里/那弯收割过酸楚的镰刀儿，割走了/土地般凝重的晚云，凝重的记忆/日光，大群大群金黄黄的蝴蝶/齐刷刷歇落在他承包的瓜地之岛屿/闪动着童话样迷人的光泽。（《瓜地畅想曲》）

4.夕阳的红蝴蝶飞走了/暮色钻出草丛/炊烟像谁吼出的民歌

风穿过篱笆/土墙之上春色正好/村庄也像花朵开在时间的青藤/季节的马车碾碎大地上的凹凸与不平/载来阳光、雨水和雷声。（《乡村春色图》）

5.火焰啊比我贫困的诗歌富有/水稻啊像哲理高于一切。（《果实般的村庄》）

6.那些朴实的花朵/像植物的寓言，像水的精神/人的天空/令死亡和贫困远离大地……/栽种太阳和月亮的农人/他们耕作的手茧与天同高。（《又是一年稻花香》）

7.炊烟是挂在民间的一杆秤哪/称出了土地的重量。（《炊烟是挂在民间的一杆秤》）

8.上升的火焰/使野原的宁静盛大而空阔/这使我总想，沉进回味里/让眼睛开满春天的花朵。（《看见桃花》）

9.阳光轻轻/船浆划动细碎的水波/荡舟/尽情的呼吸/纯净的歌谣是漂泊的岛/水鸟/像印在船头的飞吻/小鱼/似投进水中湿淋淋的诗行。（《水中诗行》）

10.酒一般豪放酒一般热烈粗犷/的酒城/永远兴奋地使城市和乡村/总盛产跟酒一样香透四面八方的传闻……/宽肩膀的酒城是一幅鱼米之乡的迎春图/多风多雨斜燕轻柔一啼就鱼肥谷熟。（《酒城人》）

11.合江。笔架山的早上/阳光像鸟语溢出岩画/山腰，一棵歪脖子的山楂树上/仍挂着山民去秋的南瓜藤/一串老了的日子叫人疼。（《笔架山上》）

12.几千年的阳光原来是一条搭在空中的梯子/令后来者上下求索，生生不息。（《企图分身的困惑》）

13.我们歌谣般的油菜花/是春天最美最美的琴声/像我每天想唱的心曲/照亮我的行踪。（《油菜花》）

14.马灯亮了/一小块鸭嘴黄的黎明/他 蹲在鸭嘴黄色的记忆里/山峦酥软软的风/揉光了/八小时汗涔涔的疲惫工余/摊开一片逢缝补补的黄昏/补那些岁月嗜破的重重叠叠的日子/好大块/扣奖金也收拾不了的情绪啊。（《老班长》）

15.这时故乡在你眉睫上挂着/月如爱如你投进灶塘里的那些/柴禾般粗糙的情绪/使日子如等结满了田野。（《哥们儿》）

16.故园是一把定了调的小提琴/把朴素和清贫的诗歌拉出了/很民间的味道。（《平凡生活》）

17.鸟啼是一匹山，令我跋涉一生/鸟的方向，即是希望。（《面鸟而生》）

18.我的默诵是翅膀哂纳感一片带响的天空。（《面鸟而生》）

19.一个人就是一粒水稻结在凡间的胃/消化苦难和黑暗……水稻啊，水稻是百姓，水稻是帝业的根基/是人民的胃可以提取精神的营养素/也可以消化一座山。（《水稻》）

20.也不知道无限的谷浪上/一声蛙鸣就是一口水井/随便逮一串鸟叫/都是一句知冷知热的乡音。（《老井》）

21.只有我，站在空空的水边/用一生的贫穷和失意/把这些跑失的时间抓住/我逆流而上的生命，请操稳/歌唱的舵。谁把大海的旧蛊/掷进我的骨头，于是我便拥有了/一条江的方向和永不生锈的质量。（《长江放歌》）

22.我的孤独和寂寞/是城里花钱买不来的/上等好菜/可疑的是他们仅仅饮了几片农谚/就醉了。（《有客从城里来》）

代表作之一《谷子熟了，熟了》

谷子熟了，熟了
饱满的谷穗，象一支支情歌
支起每天
大米里的日子
芳香如我呕出的心曲
在大地上生生不息
那些黄灿灿的新谷，如酒
没有杂质
酩酊的阳光也渗透大片农作物的根须
灿烂开放在农人的脸膛
被谷穗香透的中国版图
使母亲的容颜年轻

最是这些
鸟一样的汗水流出来的情歌哟
一朵，又一朵，开出乡村的希望
开出花上的天空

那些正在脱粒的新谷，象大地的语言
水的骨血，常常激动得我握笔的手指
结满稻田

[山城子]

简捷精粹的小诗！！